第13章 陈年旧案，似真似假

在扮演云承宇的同时，林无极还需要时刻提防着剧情的神来一笔。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回到了魔教，这无疑于是对她轻功的考验。

        好在云乘宇属于踪迹神秘，藏与幕后而极少出门露面的人。不用频繁来往于魔教和醉红楼之间，这倒是给她省了不少麻烦。

        两日后，鸿运酒楼中。

        “今日老夫要讲的是一件和魔教有关的事情……”

        看台上，说书的老者说到一半，突然停顿了下来。他笑呵呵地摸着斑白的胡须，扫过台下喝着酒，吃着饭的食客们。他有意拖长调子，卖了个大关子。

        听众们早就熟悉了说书人的套路。他之所以弄这一出，不过是为了讨赏。之后，他们能听什么故事，以及能听多少，关键在于给的赏钱是否到位。

        不过，说到最近武林中最大的事，恐怕也只有讨伐魔教一事。

        起初，他们还会买账。谁叫自魔教教主林矫筠闭关以来，整个魔教都处于深居简出的状态，以至于有关他们的事情少得可怜。

        最近的传闻还是十多年前，林矫筠为了她那先天不足的女儿，在江湖上掀起一片血雨腥风。为了医治她女儿，她抢夺了无数天才地宝和武林秘籍，数不清的宗门和家族覆灭于她手上。

        要知道，那妖女若是活着，没人敢对魔教下手。谁也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她的武功又精进到了何种境界。

        若不是林矫筠一消失就是数年，他们也不会选择这时攻打魔教。

        之前，看在马上就要去除魔卫道的份上，他们当然想多探听些魔教的消息。但现在，面对新瓶旧酒，他们着实提不起太大兴趣。

        武林大会还有几日才召开，而剿魔的事他们翻来覆去都已经听过不十遍。它们来来去去都是一些似是而非的，糊弄人的消息。听一次还算是个乐子，但重复听个几遍就无异于是花冤枉钱了。

        因而，一听到说书的老头又要讲魔教的事情，场下的人不由得嘘声一片。他们稀稀拉拉抛了些铜板，其中连块碎银都见不着。

        不过是一点散钱，倒也不多。他们权当是给说书人个面子，以及防止传出他们在酒楼听书，却连点赏钱都不愿给的名声。

        说书人看着零零碎碎，连一串都够不上的铜钱，难免有些泄气。他扬起惊堂木一拍，苦着脸抱怨道，“这点钱可不够老夫买茶喝啊。”

        他捞起地上的帽子，将收到的铜板抖落在地。接着，他把帽子往脑袋上一扣，作势向外走去。

        “罢了罢了，没有香茗，没有美食，老头子我还是回去睡觉好了，”他摇了摇头，长吁短叹道，“只是可惜这魔教的秘闻，各位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对于老者这番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行为，酒楼的常客都表现得习以为常。甚至还有几位大汉开玩笑地挥着酒坛，打趣他的困窘。

        然而，在哄闹声中，角落处的两位男子显得格外安静，似是沉静在另一方天地中。

        他们一人带着面具，正自顾自的喝着小酒。另一人则一边专注着打量着身旁的人，一边为他斟酒。不过，负责倒酒的人似乎是个病秧子，他唇色青白，时不时就会捂上嘴唇，轻咳上几声。

        直到说书的声音突然停下后，那带着面具的男子才掀起眼皮，抬眸望向看台。而他不过是刚放下手中的酒盏，斟酒的人便有所察觉。

        那病秧子眨了眨眼，顺着身旁的人的目光望去。他看着台上故作姿态的说书人，笑吟吟地问道，“殿下可是对此事感兴趣？”

        原来，这两人就是乔装打扮的林无极和顾烨华。

        在看过底下人快马加鞭传来的情报后，林无极终于对云承宇手下的势力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千机楼下有三大高手，分别是以折扇为武器的千面书生顾烨华，一手长剑使得出神入化的少年剑客季鸿武，以及杀人于无形的毒娘子阮白桃。

        而就她与他们打的交道来看，顾烨华的身份绝对没有明面上的那么简单。因此，出于试探的目的，她答应了他今日一同出游的请求。

        林无极撇过一旁看似无害的书生，冷声警告道，“不要多事。”

        她话音刚落，顾烨华便摸向怀中。紧接着，一枚沉甸甸的金子直直的穿过数桌酒桌。金元宝带起一阵风，最后深深的嵌入说书人脚下一寸元的地上。

        这宛若谋杀般的打赏方式吓得老者一弹，差点就摔倒在地。

        他眼睛都不敢往那个角落里瞄，只得手脚发抖地爬回桌前，不断地喘着粗气。直到好一会后，他才缓过神来。他勉强挂上一抹笑，哑着嗓子道了声谢。接着，他召来店小二，用赏钱换了美酒。

        酒壮怂人胆，说书人连着喝了几口后，终于找回了声音。

        “在座的各位恐怕都听说了。两日前的夜里，杀手楼惨遭灭楼。除了在外出任务的杀手外，他们连楼都被人放火烧得一干二净。”

        一大汉不以为意地问道，“这和魔教有什么关系？总不能是魔教知道咱们要对他们下手了，所以提前出手警告吧？”

        说书人摸了摸胡子，本想再吊一下听者的味口。但瞄到木地板上的椭圆形的坑洞后，他眼睛一抽，赶忙继续讲了下去。

        “的确是魔教干的，但并非壮士你所猜测的那般，”他扬声说道，“传言是因为杀手楼意外发现了魔教的秘密，所以他们才被魔教教主所灭口。”

        老者似是也知道这消息有多震撼。他再次喝下一口酒，有意停顿了片刻，也算是给听众们一个消化的时间。

        然而，比起所谓的魔教秘密，众人更震惊于“魔教教主”这四字。

        不知是谁咽了口口水，继而抖着嗓子问道，“林矫筠那个妖妇还活着？”

        这猜想一出来，它便惹得人们倒抽一口凉气

        众人惶惶不安的神情倒是给足了说书者满足感，他当下人也不喘，手也不抖了。他呼的一拍经堂木道，“不是她。杀人者是新任教主，林矫筠的女儿，林无极。”

        这消息一个比一个重磅，倒是让人觉得那冤大头的金元宝花的很值。

        就在听众们松下一口气时，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此事当真？”

        听到有人质疑他消息的真假，说书人不由得吹胡子瞪眼：“老夫讲书近十载，可曾有糊弄过你们？”

        说着，他拽着惊堂木，冲着声源处瞪去。只见那出声者脸带面具，而他身旁还坐着一书生打扮的病秧子。

        迎着他怒气冲冲的目光，林无极眉一挑，再次抿下一口酒。

        身为现任魔教教主，她怎么不知道她有对杀手楼下手？

        说书人似乎是意识到了他们的不好惹，他话锋一转道，“也罢，上任魔教教主是谁，在座的各位也不需要老夫多说。但老夫得到消息说，魔教之所以推举新教主，是因为林矫筠早就死了。”

        先是魔教隐藏的秘密，杀人灭口的新教主，再是死去的前任教主，一环扣一环。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借着她的名义兴风作浪，以图将江湖中人的目光皆聚集到魔教上。

        林无极掩下内心的沉思，转而扬起酒杯。她冲着台上，遥遥的举杯相敬道，“敢问先生可知究竟是何等秘密，竟能引得魔教教主亲自出手？”

        说书人借着回敬的动作遮掩，用余光瞟过顾烨华。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他一口闷下杯中的酒。

        他清了清嗓子，就着林无极的问题，娓娓道来一个有关魔教的故事。

        “这一切要从林矫筠的女儿，现任魔教教主林无极说起。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林矫筠作孽太多，所以一切的报应都报在了她女儿身上。因而，林无极一生下来就是一副早夭的模样。至于后面的事，想必各位也知晓，老夫就不再多言。”

        他叹了一口气，似是真正见识过那场血雨腥风。意识到这或许真的会涉及到江湖秘闻后，台下人难得没有催促。

        “至于之前说的杀手楼发现的秘密之一，其实就是神医谷灭门的真相。谁能想到，神医并非是闭谷不出，而是整个神医谷大约九年前就已经被灭谷？”

        说书人双眼含泪，仿佛是感同身受地悲叹道，“在座的也都知道，林矫筠当年各种杀人夺宝，都是为了吊住她女儿的性命。但光是拿了药，没有大夫又如何能救病治人？所以，她用各种天才地宝，请神医出谷医治她女儿。”

        一人狠狠地摔下筷子，高声问道，“但神医宁死不从，于是那妖妇就恼羞成怒，出手灭了神医谷？”

        这猜测一出，便引得众人怒火中烧，纷纷咒骂起魔教的残暴无仁。

        只见一壮汉拍桌而起，愤愤地说道，“听闻神医一向与人为善，广结善缘，这恶妇真该死！”

        说书人摇了摇头，制止了他们的无端猜测。

        “灭谷一事的确是魔教所为，但神医当时并非没有出谷医治。”

        他的声音越发高昂，里面满是恨意。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神医本人恐怕也没想到他好心出谷救人，反而给神医谷带来了灭顶之灾。而这也是林矫筠最后一次出现在江湖。”

        恩将仇报的事情，听得更是让众人气愤不已。尤其当受害者还是江湖上著名的老好人时，他们更是恨不得现在就操刀冲进魔教，将林矫筠挫骨扬灰，以告慰神医在天之灵。

        林无极沉默地望着说书人，似是在为神医的遭遇感到惋惜。

        顾烨华临时起意邀约后，他们刚好遇上一个说书的老者。而那说书人又恰好与魔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知晓一些多年前的江湖秘闻。

        若说这从头到尾都是巧合，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就是不知他在其中起着何等的作用，又打着何等的算盘？

        在她思索之际，说书者再次叹了口气：“至于老夫为何知道此事，那是因为老夫正是神医谷唯一的幸存者。想当年，老夫不过是神医谷一个普通的奴仆……”

        他寥寥数语便带过了他侥幸逃脱的原因，以及这些年探查真相的经历，最后将重点放在了神医谷被灭门的原因上。

        “这些年来，老夫一直与杀手楼保持联系，委托他们追查并杀死凶手。直到前些日子，杀手楼找到了神医的笔记，上面记载着魔教最大的秘密。”

        在此之前，没有人能想到，杀手楼覆灭一事背后竟能牵扯出一桩陈年旧案。

        在众人同仇敌忾的气氛中，说书人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奇妙。

        他似乎再一次回到了昨夜的场景中——

        “作为神医谷的奴仆，你是想明日死，还是今日死？”

        黑暗中，他惶恐地匍匐在地，不断地祈求道，“我不想报仇，我只想活命。”

        折扇如同索命的锁链般，抵住他下颚。而那白面书生则叹息道，“在下很抱歉，唯有这一点不行呢。”

        只是回想起那道充满恶意的声音，冷汗便打湿了他的额头和背后，而他连擦汗的勇气都没有。

        说书人浑身颤抖，难掩惊惧地说道，“魔教的圣泉并非从古就有，而是林矫筠当年夺得的秘宝的产物。据神医亲眼所见，那秘宝仅是一滴就能让还未断气的人……”

        惨遭杀害的神医，突然出现的可令白骨生肌，解天下百毒的圣泉，以及能让人死而复生的秘宝……

        这是在逼着江湖人和魔教死战到底，但问题是他真的是神医谷的人吗？

        林无极垂下眼帘，望着浊黄的酒面上的倒影。

        正当说书人说到关键时，他却猛地一抽搐，便无力地耷拉下脑袋。直到他口中的鲜血染红了那暗器，众人才看见有一根血色的丝线穿过他舌头。

        顺着丝线望去，一红衣美人正斜倚在窗边，把玩着手镯。下一眨眼，丝线带着一截断舌，回到她桌前。

        美人轻笑道，“魔教的故事可不兴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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