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入寺庙
宋南枝回到庄子,思索了几天,此时,许多福正好来看她了。
“你这地方还挺有趣的嘛!”许多福前前后后参观了一遍庄园,对宋南枝十分羡慕:“祁表哥给你找的地方太好了,要不是顾忌着我父亲母亲,我都想来陪着你一起住了。”
宋南枝看着许多福带来的一马车东西,有些汗颜。
许多福说是怕她在外面受委屈,吃不好住不好,谁想到一进来就乐不思蜀,连马车上的东西都忘了。
宋南枝有些感动。
“要不是我被人盯上了,我也想留你住一段时间。”
许多福道:“我和母亲,都搞不懂九姨母这个人,为何要加害于你。不过你也不要怕,虽然现在她不让你进京,但我相信祁表哥总会有办法的。就算祁表哥不行,还有我呢!她是长公主,我母亲也是长公主,难道还怕她不成?”
宋南枝知道,陈万舒和陈如意的分量是完全不同的,但许多福能说出这一番话来,让她更加感动。
“多福……”她握了许多福的手。
“哎呀,我知道,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许多福笑嘻嘻道:“正月里皇上要出宫祭拜先祖,祁表哥率领金吾卫随性,不能来看你了。我来一是看看你,二是当个青鸟,给你们送信,你有什么想说的,让我带给他吧!”
祁渊公务繁忙,宋南枝不想让他操心,但宋南枝的确正好需要许多福帮个忙。
“他的信就不用带了,我想请你给我带东西给另一个人。”
“是谁?”
“山桐。”
——
长空书院停了课,后厨自然是无人了,此刻少了宋南寻住的地方少了几分烟火气,显得十分冷清寂静。
许多福看着面前拿着木雕陷入沉思的宋南寻,皱了皱眉。
“山桐?”
“郡主,宋枳除了让你把木雕给我以外,还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了。”许多福想着宋南枝的叮嘱,回答道:“不过我看她情绪挺不对劲的,把木雕给我的时候,好像松了口气似的,就只是嘱咐我一定把木雕还给你。”
看着手里的木雕,宋南寻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
妹妹的性格,他很了解,外表看似柔弱,其实非常倔强,这个木雕是她手上唯一的念想了,怎么会让许多福来还给自己呢?
就算是决定了放弃追查宋家的案子,她也会带着才是。
难道……
宋南寻眼神一凛,望着许多福急急道:“郡主,麻烦你把去见宋枳的过程详细告诉我!”
“我去庄子上看宋枳,看到她心情不好,我能理解。她穿得很朴素,我想让她开心一点,就去让她换身衣服和我出去玩。我亲自给她挑选头饰,她也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我说什么她戴什么,不过她心情不好,我能理解啦。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让厨房做了辣蒜头,宋枳吃了几个就没吃了。她还给我说了些她小时候的事情,我有点奇怪,听宋枳的口气,她是在京师长大的,怎么又来自夔州呢?”
宋南寻睁大双眼:“什么?她吃辣蒜头,还和你说她小时候的事情?”
“嗯。”许多福点头,说:“宋枳说她家里有兄妹两个,她哥哥已经去世了。”
不好的预感从宋南寻心底生出。
宋南枝,是从来不吃蒜头的。
没有了悲喜好恶,甚至把隐藏了八年之久的秘密和许多福拉家常似地说起,说明她已经完全不在乎暴露身份了。
宋南枝,她想干什么?
宋南寻心内波涛翻涌,许多福的声音又钻进他耳朵里。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在担心她啊?放心啦,她虽然心情不好,但是安全得很。祁表哥给她派了很多护院过去,不仅如此,我还看到她在枕头下面藏了一把匕首,想来是不会再被人加害的……”
宋南寻倏地站起来,对许多福道:“郡主!你再去看看她好吗?要快!”
许多福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让他心惊。
既然有这么多护院看守,宋南枝何必再在枕头下面藏一把匕首?
就算是为了跟歹徒搏斗,宋南枝没有武力,匕首也只可能成为对方的凶器,他那么聪明的妹妹,必然不会想不明白。
除非……匕首是给自己用的!
宋南枝肯定是万念俱灰了!
许多福瞪着眼睛,一副被宋南寻吓到的模样。“怎……怎么了?”
“她有可能想不开!你快去阻止她!”
许多福惊讶地张大嘴,道:“怎么可能呢?宋枳那么坚强的一个人?就为了九姨母把她赶出京师而想不开?不可能的……”
宋南寻知道,宋南枝想不开,绝对不是因为陈如意的迫害。
而是他的隐瞒。
除夕晚上,他明明去陪她,却不能对她透露一个字,把所有的事情都瞒着她。对于宋南枝而言,不仅是打击,更是绝望。
八年了,宋南枝经历的日日夜夜,何曾比他好受半分呢?
宋南寻想到从祁渊嘴里透露出的宋南枝来京师的经过。
伪装身份、科举考试、被冤入狱,哪一件不是惊险万分?
宋南枝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只是为了接近真相一步,找到他的时候,宋南枝那么激动欣喜,可他去给了宋南枝当头棒喝。
也许对于宋南枝而言,再多的坎坷,也抵不过对亲兄长的心凉。
宋南寻想起前几日在看守他的人嘴里打听出来的事情,宋南枝再入京师想来找他,被陈如意的人手拦住了。
知道自己真的再也不能进入京师的宋南枝,肯定万分绝望吧?
宋南寻深深叹了口气,对许多福道。
“郡主,你马上去看她,给她带一句话。”
——
“荆国长公主的驸马?”
庄子里,宋南枝这样问道。
“对。”许多福点头:“我按你说的形容给山桐后,他就说了这一句。”
宋南枝垂眸思索。
许多福面露不解,道:“你和山桐,你们身上的秘密也太多了,弄得我云里雾里的。你让山桐以为你要自杀,就是为了让他说出什么事情吗?”
宋南枝想了想,道:“多福,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山桐是我的亲兄长。”
“什么!”许多福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道从何问起。
“我们的父亲,就是长空书院的前任山长,宋连世。我也不叫宋枳,我原来的名字,叫做宋南枝。”
许多福倒吸一口凉气。
“你……你就是当年和祁表哥定亲的宋南枝!”
“是的。当年的大火,你也都知道了。我是被宋家的仆人护着逃出来的,七年来,我一直以为,宋家只剩下了我一个,直到进入长空书院遇到山桐,我才知道我的兄长宋南寻,还活在这个世上。
他从未离开京师,当年活了下来,肯定知道一些内情,然而他却不肯说,我只能用这样的办法逼他说出来了。”
许多福胸口起伏几晌,才渐渐接受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重新坐下来。
“天呐,我实在没有想到……你也太苦了……唉……”
宋南枝笑笑,道:“最苦的日子都过来了,现在已经不算什么。有你,有世子,我已经很幸运了。”
她没有提宋南寻。
许多福道:“你兄长肯定是有难言之隐,你别怪他。”
“我不怪他。”宋南枝叹了一口气,重新提起精神,道:“既然是和荆国长公主的驸马有关,那她之前针对我的事情就解释得通了。
荆国长公主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对当年的事情也知之甚深,我想,我还是要去找她,把谜团解开。”
“别,我九姨母现在没把你灭口就算好的了,你可别往枪口上撞。”
“我会暗中行事。”宋南枝道:“你可知道荆国长公主最近会不会出行?”
“最近?我听母亲说,二月二龙抬头的时候,九姨母会出京去慈缘寺上香。我们家和慈缘寺来往得多,提前把你安排进去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多谢你了!”
“不!”许多福还是有点慌:“这件事还是先知会祁表哥一声吧,我怕你被发现。九姨母只要在京师,每年都会去慈缘寺小住一段时日,这次肯定也是,到时候慈缘寺内外都是她的人马,你要是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宋南枝摇摇头,道:“来不及了,世子还在陪伴御驾,抽不开身来,我却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许多福见宋南枝坚持,也只能帮着她,回去便知会了陈万舒,把宋南枝乔装打扮一番,送到了慈缘寺后厨当帮厨。
宋南枝借用的是原来这个位置上的张大嫂侄女的身份,对外宣称张大嫂病了,让“张小娘”来顶替几天,等到宋南枝在这个环境中熟悉得差不多了,已经出了正月。
二月初二,陈如意如期而至,慈缘寺大开寺门,拒绝香客,迎了陈如意进门。
后厨的人忙得热火朝天,厨房管事的小沙弥了空见宋南枝自进来起便十分懂规矩,而且卫生干净,便指了她去禅房奉茶。
寺院后厨里的人手是不能进陈如意所在禅房的,宋南枝低着头,将茶盘送到了外面层层环绕的侍女面前,自有侍女接了茶送进去。
宋南枝抬头看了一眼,见里面香雾缭绕,佛音庄重。
外围的侍女低声警告了一句:“快走!不该看的别看。”
宋南枝笑笑,讨好地道:“姐姐,我这茶托还没还回来呢,我空着手回去,后厨的师父会骂我的。”
这名叫碧螺的侍女见宋南枝笑得灵巧可爱,不忍多加责备,低声吩咐道:“那你在旁边候着,不许说话,眼睛不许乱瞟。”
“是是是!”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茶托送了出来,陈如意要诵经,吩咐了让侍女们都退下,碧螺才将茶托给宋南枝,道:“拿回去吧。”
宋南枝见禅房的门紧闭,侍女们都散开了,没有注意到她们这里,便大了些胆子,和碧螺套起近乎来。
“姐姐,长公主好不好伺候啊?师父叫我小心伺候长公主,我心里忐忑,还请姐姐能指点一二。”
碧螺喜欢面前这个小姑娘的聪明劲儿,低声笑道:
“你别担心,长公主有我们伺候。你就适时送送茶点便好,不过有一样,东西一定要干净,要是让我们长公主发现东西不干净,你这条小命都保不住!”
佛门重地,陈如意的侍女都敢喊打喊杀,看来陈如意作为这头一份的长公主,私底下是十分嚣张跋扈的。
宋南枝配合着做出了惊惧的表情,惹得碧螺笑起来,道:“做好事情便可,也不必这么害怕。”
“这……姐姐你有没有空?要不去后厨坐坐?你们一路上山辛苦了吧?我给姐姐拿些吃的,都是最好吃的素饼。”
碧螺只是陈如意身边的三等侍女,平日里陈如意赏下什么好吃的也轮不到她,她素来听闻慈缘寺的素饼是天下一绝,可惜从前只有在长公主身边服侍的人才吃得到,如今一听,竟然有些心动。
宋南枝觑着碧螺的神色,道:“反正现在长公主不要人服侍了,姐姐借着给长公主查看吃食的名目休息休息又如何?听闻长公主要在我们寺里小住几日,这几日姐姐要是饿了,随时来找我。管后厨的了空师父可喜欢我了,后厨里的吃食我随便拿……”
碧螺听着心动,长公主出行,苦的基本都是她们这些三等侍女,如果能让这小姑娘随时给自己拿些吃的的话,一是能填饱肚子,二是能带些素饼回去分给大家好做人情,也好早日擢升二等。
“好啊。”碧螺欣然应允。
如此一天下来,两人也算是熟识了。
陈如意深夜诵经,侍女们轮班伺候,碧螺下了值之后,来到后厨,宋南枝眼明心亮,请她坐下,拿了些素饼过来。
“姐姐,长公主怎么还不休息?”宋南枝一边给碧螺倒茶,一边问道。
暖茶下肚,就着素饼,碧螺十分舒适,防备之心减除了几分,她慢悠悠道:“太后娘娘信佛,可惜年纪大了不能经常出京,就由长公主代母诵经。”
“这样啊,长公主当真孝顺。”
“还用你说。”
“对了,我听说长公主是与驸马同行,驸马呢?也在诵经吗?”
“没有,驸马在厢房休息。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长公主居然不用驸马陪着?真是宅心仁厚。”
“自然了,这位驸马不像前面那一位——”
话说到一半,碧螺戛然而止,脸上出现懊悔的神情,似乎自己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一般,虽然只是一闪而过,还是被宋南枝捕捉到了。
宋南枝装作毫无所觉的样子,问道:“怎么了?我是听说长公主有两任驸马,这前面一位指的就是前任驸马吗?他怎么了?”
碧螺看了宋南枝一眼,见她还是那副不谙世事的模样,放下了心,道:“没事,别说了,贵人的事不是我们能议论的,小心被别人听去后被长公主追究,就惹了大麻烦。”
“是是是!”宋南枝再倒了一杯茶,把素饼往前推了推,道:“我不说了,姐姐再吃些吧。”
可碧螺一副十分忌讳的模样,瞬间失去的食欲,摆摆手道:“我不吃了,还是早些歇下,明日一早还要值守。”
碧螺出了后厨,宋南枝望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眼里的光沉寂下来。
陈如意的前任驸马,为何让她的侍女如此忌讳?
难道宋南寻的意思,是陈如意的前任驸马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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