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夜半大火
山底村的庄稼汉们正在这一充满秋韵的暗夜中做着甜蜜的梦,突然间一叠连声的呼救声,从街上传来,把人们从睡梦中惊醒,人们强睁开惺忪的睡眼,蠕动了一下酸痛的肢体,纷纷从土炕上爬了起来。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静静地竖起耳朵倾听着外面的呼喊声。
外面喊声又起:“快!救火呀!着火了!”这一下人们方才明白是村子里着火了,于是一个个都从土炕上跳下地来,披一件衣服,拉开屋门冲到街上去了。
刘得贵闻声,也旋开被窝,赶快穿好衣服下地,拉开屋门朝着大街上冲了出去。
霎时间街上聚集了一堆一堆的人,人们抬头一看就在南边不远处的庄稼地里燃烧着熊熊大火,这时有人说道:“那是不是庄稼地着火了?”
“好像是庄稼地。”
“那是谁家的庄稼地呢?”
这时有人喊道:“快啊,别愣着,赶快抄家伙救火啊!”
话毕,人们纷纷扭头返回家中操起铁锹就往着火处狂奔。当人们奔跑到着火的地方一看,方知是刘得贵家的玉米地着火了,刘得贵家的已经砍伐下来码成一堆一堆的玉米秸秆变成了一片火海!
于是人们赶快抄起家伙扑向火海开始灭火。
而刘得贵,自从跑到大街上看着村子南边着火了,他就想:“着火的那一片都是庄稼地,我家的玉米地就在那一片,不会是我家的玉米地着火了吧?”
陡然,刘得贵就像被马蜂蜇了一下似的,全身猛地哆嗦了一下,不禁失声叫了出来,“不好!那些玉米棒子还一个也没有掰下来!”就转身跑回家去拿了一把铁锹,飞速往玉米地奔跑。
他一边跑,一边向着火的方向张望,他跑得气喘吁吁越看越像是自己的玉米地着火了。当跑到他家玉米地边一看,便大叫一声“老天爷呀!”随即就瘫倒在了地边了。他只看见他家的玉米秸秆连同玉米棒子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那玉米秸秆伐倒之后,经过阵阵强劲秋风的狂吹,已经全部风干,变成一堆易燃干草,一旦遇火便会很快燃烧起来。因而那些玉米棒子此刻则在它自身的秸秆、茎叶的焚烧之下,一颗颗玉米颗粒迸发出“哔哩吧啦”的爆裂响声。
这时刘得贵瘫软在地上放声大哭,边哭边说道:“老天爷呀!这把一年辛辛苦苦种的玉米都烧了,让我爷孙两来年吃什么呀?这不是诚心要把我爷孙两饿死嘛!”
庄稼人们拿着铁锹奋勇帮其灭火,企图营救下这些玉米,给刘得贵爷孙两从火中抢出一些粮食来,但是那火势迅猛,再加上夜间秋风强劲,那些玉米秸秆又干燥经不住燃烧,只一会儿功夫,刘得贵玉米地里的数十捆玉米秸秆就变成了一堆堆黑色灰烬。
救火结束后,众人们望着刘得贵这一大块黑色灰烬,做出了各种各样的猜测。
有的说:“这黑天半夜的在这野地里起火,可是太稀少了,几乎就没有听说过。”
有的疑惑地猜想道:“莫不成是天火吧?”
有的质疑道:“如果是天火,那应该有天上掉下来的火渣子才行呢!可是咱们谁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呀!”
有的说:“这是不是有人在地里扔下烟头给把玉米叶子引着了?”
有人又质疑道:“这深更半夜的,谁会跑到这深山野地里扔个烟头呢?扔烟头一定是在这里办什么事情,顺便抽了根烟,抽完扔下了。可是黑天半夜谁到这里办什么事情呢?”
有的说:“这话说的在理,深更半夜没人到这儿抽烟来!”
“哪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弄不好是有人故意放火?”
“这也有可能,他们看着刘得贵家的玉米还没有掰下来挑回家去,就来给一把火烧了。”
“这事做得可是太缺德了!这来年还不把刘得贵爷孙两饿死?”
“如果是仇人干的,他们才巴不得刘得贵爷孙死掉呢!”
这时人们都向着蹲在地上哭泣的刘得贵围拢了过来,纷纷打劝刘得贵。有的说道:“得贵老哥,这玉米已经烧了,你就在怎么难过这些玉米也回不来了,还是节哀顺变吧!”
有的问说:“这玉米地着这么大火,你提前就没有一点儿预兆什么的?你心里也没有一点儿底嘛?”
有的埋怨刘得贵道:“得贵大叔,你怎么不先把玉米棒子掰下来担回家去,再来收割这些玉米杆子呢?如果你先把玉米棒子掰回家去,留下这些玉米杆子,就什么也不怕了,它烧就烧吧,随他的便!可是你没有掰掉玉米棒子,你看看这流血流汗忙乎了一年的收成就这样白白地糟蹋掉了!太可惜了!明年你吃什么呀?”
有的说:“得贵老哥,你用的还是以前农业社时期的老办法,不掰玉米棒子先伐倒玉米杆子码起来,收割完别的庄稼再来掰玉米,那个办法不行了,不适应现在使用了。”
有的说道:“得贵大叔,你好好心里想想,这事情有点蹊跷,我可不是故意挑事啊,你想想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放火?如果有这个可能就到公安局派出所去报案去,让人家来给你破破这个案,把这个放火的人抓住。”
众人们救完火,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了一番刘得贵,然后一个个拎着铁锹离开了这块被大火焚烧的黑黢黢的土地,返回村子里,又各自回家倒头睡觉了。
而刘得贵则一个人蹲在这片漆黑的土地里,望着这一堆一堆的被大火焚烧后裸露着残缺不全的玉米秸秆和玉米棒子哭了一阵子,一阵阵来年生存的恐怖像一头头要命的野狼一样向他袭来。
山底村人一年四季的主要口粮就是这玉米。由于山底村处于山区又是高寒地带,土质又不太好,平地少山地多,所以小麦产量比较低,如果把大片土地都种了小麦,人们就得饿肚子。
因而人们为了能填饱肚子,就无法计较粗粮下咽时的粗糙苦涩,而选择把大片土地都种植成玉米了。
因而山底村人一日三餐,从早到晚都离不开玉米棒子面。山底村人的早饭一般都是熬点小米稀粥或者粗玉米面糊糊,然后啃着吃两个玉米粗面窝窝头,就扛着锄头、耙犁上地去了。
庄稼人们因为一年四季也吃不到一顿白面,所以他们就把玉米面当做宝贝一样,粗粮细做。在加工碾磨玉米面时,先将玉米颗粒在温水中浸泡一天,然后捞出空干,用碾子或磨子碾磨成粉。然后将这些玉米粉用筛面的筛子过滤后分成三种类型。
一种最细的叫做细面,用于午饭下锅做面食。但是这玉米面的特点,因为是粗粮,无论磨得如何细,它依然是松散的,粘合不到一起,无法下锅,在沸腾的水中一下锅就全部化了。
于是祖先们发现了一种植物的粉,可以将玉米面粉粘合到一起,下锅化不了,口感也说得过去,这种粘合粉是一种树皮做的。
也就是村子里人们家房前屋后普遍种植的一种树木,叫榆树,把榆树的皮剥下来,晾干,去掉最外面的一层老皮,然后将里面细嫩的一层,用刀斧凿成碎片,然后用碾子将其碾碎,筛下细粉就可以将玉米面粘合起来中午下锅做成猫耳朵、擦圪蚪、河捞面等等可口的午饭吃。
但是这榆皮面粉,吃多了对胃口很不好,然而庄稼人没法子选择,只好吃了一天又一天,吃了一年又一年。
于是庄稼人们活到三十多四十岁,十个人就有八九个人是胃病,最终还是这胃病夺去了一个个庄稼人的生命。
一般庄稼人们活到五十多岁,长一点的活到六十多岁就榆皮面害得他们离开人世了。所以祖先们流传的一句老话叫做“人活七十古来稀!”
然而这玉米细面就是庄稼人碗中最好的食物了。而这种玉米面河捞、擦圪蚪一天也只能在中午吃一顿连汤带水的汤面。
那玉米加工筛下来的第二道面粉,就是粗面了,这个粗面用作早晚熬糊糊喝,再筛出来的第三道面粉就是最粗的一种了,叫做玉米面糁糁,这些糁糁面要全部做成窝窝头,用大锅蒸出来,这就是庄稼人早晚充饥的主食了。
因而山底村人每根血管里流的血都是固体玉米转换而成的液体玉米,每一个活龙活现能说话会干活的人,实际上都是玉米的另一种存在方式。他们说话也不是人在说话,而是玉米在说话,干活也不是人在干活而是玉米在干活。
所以在山底村这片崎岖的土地上,就不断繁衍着人种植玉米,玉米变成人,人再种植玉米,玉米再变成人的这种无穷无尽循环往复的动植物互变的魔术把戏。
这种沿袭了数万年的人与玉米的动植物互换的魔术把戏或自然法则,在山底村依然祖祖辈辈,一代接一代忠贞不渝甚至乐此不疲地重复着、追求着,谁也不能摆脱这种魔术把戏的主宰。每一个活龙活现的有思想有感情的人只不过是这一相互依存的生物链上的一个小小的环节而已。
而此时此刻,刘得贵在漆黑的暗夜面对漆黑的被大火焚烧后的玉米残渣,蹲在地边不安地哀愁、悲切、伤心、喟叹!也是在担心这种把戏不能再继续繁衍。
痛定思痛,他也根据人们的猜测在思考这一场大火的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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