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陈茵翠病了之后一直让人瞒着阮画萝，好几次阮画萝到了屋外都被陈茵翠屋里做粗活的于嬷嬷给挡了回去。等到阮画萝知道了后，她的病情已经重了。

        陈茵翠屋里伺候的就只有一个小丫头，一个做粗活的婆子，小丫头家里有急事被叫了回去，能在陈茵翠身边照顾她的就只有那婆子。陈茵翠知道，以阮画萝的性格肯定会闹到周氏那儿，让给再派个人过来伺候，但周氏最近恼她也恼阮画萝，她生怕阮画萝和周氏再起冲突，只好强行忍着病痛，想着拖些日子病情也许能好转。

        这一日，晚香去伙房拿饭，听到旁边小屋里两个年轻的媳妇好像在议论陈茵翠什么，便往那边靠近了些。

        “别看她年纪还不大，这么病下去也经不起，听她屋里的于嬷嬷说，她这病一次比一次发得久，这次怕是有十来天了吧，还不见好。”

        “真是可怜哪，老爷前几天也走了，家里连个给她做主的人都没有，夫人老夫人都不待见她。咱家姑娘也没去照应？”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姑娘去了又能怎样？她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难道还能斗得过咱们夫人？再说了，她这本来要嫁去朱家的，结果又嫁不成了，在娘家拖着，更没身份了。”

        晚香听到她们开始议论阮画萝了，心里立马来气，故意将碗磕得叮咚响，里面两人见外头来了人便也不再说话了。

        晚香回到牵萝苑，赶紧向阮画萝说：“姑娘，你赶紧去看看姨娘吧，她病了好些日子了呢，你怎么到现在还不知道？”

        阮画萝诧异道：“我最近也过去了，那于婆子阴阳怪气的，一会儿说她睡下了，一会儿又说她出去了，总是拦着不让我进。”

        阮画萝来到陈茵翠的住处，还没进屋就闻到很浓的药糊了的味道。

        陈茵翠一听到外头的脚步声便知道是阮画萝，她猛然清醒了过来，强行支撑起身子，去端床边小几上的药碗。

        阮画萝看到陈茵翠慌慌张张伸手去端药碗，几步上前抢着将那只碗端了起来。

        陈茵翠瞪大眼睛看着阮画萝，刚刚被阮画萝惊吓到了，随后神色中带着尴尬，转而又装出笑脸来。

        她苍白的脸上勉强装出的笑容让阮画萝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阮画萝瞬间全明白了，是陈茵翠在故意向她隐瞒病情。

        阮画萝看到陈茵翠的脖子瘦得很有一种突然缩小了的感觉，脸颊也凹下去了一些，她将陈茵翠的胳膊塞进被子里，端着药碗在床边坐下，焦急地问：“都成这样了，怎么身边都没个人？”

        “叶儿家里有事，走了好几天了，于嬷嬷倒是在，年纪大了做不得什么，我让她出去了。”陈茵翠好不容易将话说完，连连喘了几声，又带得咳了起来。

        阮画萝将那碗药放到鼻前闻了闻，那股糊味都让她能够想象到这药喝下去时割喉咙的感觉，她气愤地问道：“都糊成这样了，你刚刚还打算喝？那于嬷嬷真没用，难道糊了闻不到？烧糊了不知道重新熬？”

        “哪有这么多讲究，糊了也能喝。”陈茵翠说着，从被子里挪出那只纤瘦的胳膊要夺阮画萝手里的药碗。

        阮画萝站了起来，喝了一口那碗里的药，难受得立马又将口里的药吐到碗里，骂道：“我拿过去让于嬷嬷自己喝！这都成一碗炭灰水了，还拿来给你喝，真是没良心。她熬这药肯定是药都烧干了，她又给掺些水。”

        “算了，画萝，她都一把年纪了，你能拿她怎么办？”陈茵翠一使劲说话，憋得眼睛都有些泛红。

        阮画萝看着陈茵翠瘦弱的样子，难受得鼻子里一阵酸，喉头堵得慌。陈茵翠怎么变得这么憔悴了，在几年前，她觉得陈茵翠是这府里最鲜亮好看的女人。

        “你先睡吧，这事你别管了，这帮刁奴最会欺软怕硬，这么下去她会继续折磨你。”阮画萝说着就要往外头走。

        换做平时陈茵翠会要阻拦阮画萝，但这会儿她脑子里昏昏沉沉，手脚也使不上劲，她只能由着阮画萝了。

        阮画萝端了那碗药，来到后面于嬷嬷住的屋子，她往那门口一站，听到里头粗重的呼噜声。

        “我娘在那边连喝药都没力气端，她在这边竟然还睡得着！”阮画萝一气之下在门上一顿猛踹。

        一会儿过后，门开了。于嬷嬷睡眼惺忪地看着阮画萝，像是没反应过来，随后才吓了一大跳，意识到眼前站着的是陈茵翠的女儿阮画萝。

        “药糊了你没鼻子闻吗？还端过去让她喝！放那儿就走了，也不在旁边伺候，她都病成那样了。”阮画萝看于嬷嬷岁数大了，不想别人说她欺负老人，已经使劲儿收敛自己的脾气了。

        “姑娘，你是不知道，是姨娘自己打发我走了，说她难受，躺一会儿自己喝。”于嬷嬷知道阮画萝的性子，也不敢贸然得罪阮画萝。

        “药都糊成那样了，难道你闻了不难受？闻了都难受，你还要她喝？你不会重新熬药？”

        “这里里外外就我一个人照料，熬着药一做别的事就给忘了，糊了几次了，不喝倒了就没药喝了。”于嬷嬷一副不关她的事的样子。

        “不会让人送过来？”阮画萝急了，她知道于嬷嬷在故意跟她打马虎眼。

        “大夫都没来，是我拿了方子托人出去买的，又不是天天都能托到人。”

        “大夫没来？病成这样没请大夫？”阮画萝提高了声音。

        于嬷嬷被阮画萝吓得一愣，支支吾吾起来，她刚刚说漏了嘴，因为是周氏说的，陈茵翠这是老毛病犯了，不用大夫来看，拿着从前的方子吃几副药就行了。

        “我老了，脑子糊涂，我也不知道请没请大夫，刚病的时候叶儿在，她在管。姑娘也别问我了，我老了，不中用了，又只有我一个人，管不了这么多。”于嬷嬷怕阮画萝步步紧逼，只好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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