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情侣窃窃私语苏老卧床不起

皇巧玲在身边像只百灵鸟，叽里呱啦根本静不下心，那里写得出东西，柳志成一般利用其它时间打好草稿，再让她过目抄写。大姑娘趁机煽情造势，放肆渲染，“姑父姑母指名道姓要你回信，说明两位老人很器重你，喜欢你。我是亲侄女血浓于水，如果你写一段，我写一段，交织在一起，有你的思想，有我的感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水乳相交融为一体，更加完美，他们肯定会高兴！”

        这一荒涎逻辑让柳志成无以解答，也不想去辨驳，暗中乐于倾听她胡言乱语。皇巧玲得寸进尺，娓娓动听，“其实，他们汇来这么多钱，就一个心愿，希望我们全家幸福。所以上次那个美妙的谎言——你穷得没有结婚，不要揭穿，既然开了头就那么一直瞒下去。我爸也是这个意思，如果露底了，姑父会心寒齿冷，骂我们出尔反尔，心术不正；假设以后不寄钱来，我爸断了财路岂不气死？”

        皇海平为了多得到一些汇款，竟然鬼迷心窍，默许有辱门楣的事情，不至于吧？老人家目不识丁，没参与回信，形同局外人，完全是皇巧玲自编自演，遮人耳目。凤凰男装聋作哑，不禁生出一丝忧虑，“你给姑妈寄去了我相片，好像一直没有提到印象如何，可能是看不上鄙人，下次姑父追问连理之事，我们怎么答复？”

        “夸你高大帅气，有潘安之貌，子建之才，还要怎么样？民女喜欢够了，让老人家问呗，你继续演戏，我俩都在考虑，小有进展！”皇巧玲脸上的羞红倏然而逝，明亮清澈的眼珠忽闪忽闪。这媚眼让他捉摸不透，似乎阐明，我已经有这种思想，把话挑到这个程度还不心领神会？也像在撒娇，本姑娘只是开玩笑而已，让你下点功夫替我把信写好。有人说青春期的女孩性情乖戾，像三岁的孩子，喜怒无常；有人说叛逆的姑娘似六月的天气，变幻莫测，朝令夕改。柳志成被大姑娘的温馨浪漫包围，心驰神往，“难怪写第四封信，你就不要我透露结婚有了孩子，原来美女早有预谋，埋下伏笔，做好了铺垫？”

        皇巧玲觊觎的眼神洋溢着欢喜，也搀杂了遍体鳞伤的哀怨，“呆子，我用心良苦，既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回报你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潇洒我高兴，你幸福我快活，时至今日，何必装糊涂；咱们同坐一条船，共同驶向美好彼岸——富贵团圆么。”

        按以往规律，二月份的来信早应该收到，可是等了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仍然杳无音信，春节繁忙？邮途堵塞？身体不舒服？正当皇家父女心思重重，望穿秋水之时，邮递员再一次带来佳音——乍看就不是苏老的笔迹，寄信人乃苏江北。柳志成知道他是苏伟台的小儿子，为纪念母亲的出生地，故有此名；皇海平的姐夫是渭水人，大儿子取名苏渭南；一个从文，一个经商，相辅相成。

        阅信后得知，两位老人风烛残年，姑母一年前半身不遂，姑父春节期间卧床不起。苏江北秉承父母旨意，担当起鸿雁传书的重任。身为中文大学讲师，高级知识分子，想来应该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如掾巨笔。可他的字体看起来清新飘逸，力透纸背，对比其父手迹实则不可企及，逊色得多。文字更是惜墨如金，总共不到一千字，让人大跌眼镜，似有所失。不过，身为职场中人，要授课，要做学问，还要与各门亲戚一一复信，岂有时间和精力面面俱到，悉心细谈？再者，那些从未谋面的亲戚间，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他全然不知，怎么能一下子深入交流，肝胆相照，做到这般程度不简单了！

        苏江北诚恳而热情，信中捎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再过几天，他将去北京参加学术会议，偕同挪威的女朋友，去拜访三门主要亲戚，给长眠地下的外公外婆插清明，树碑立传，了却父母一桩心事，届时希望表妹皇巧玲，偕男友柳志成去长沙接机……

        皇巧玲凝视苍莽的天空，仿佛里面忽隐忽现的两个老人，正在同自己挥泪告别。姑父姑母病重，何时才能康复？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倘若撒手人寰，永世万年不得见面，从此没了音讯。姑娘悲从心起，泪流满面，感伤之情一波一波袭扰。

        柳志成安慰道：“巧玲，别想得太多，人老病出头，尊重自然规律，纵使有那天，几个老表子承父业，会揽过接力棒，传递下去。”皇巧玲抽抽搭搭，“一代亲二代表，三代疏四代了，骨肉相连的亲情，隔着一辈差很大一截，何况远隔千山万水。”凤凰男解答困惑，“不过，信中看出你姑表人不错，满口仁义道德，挺重亲情，会继续发扬光大。”

        “人心隔肚皮，见外不见里，没打深交待，我同样持怀疑态度。”姑娘痛苦地摇头，良久，从阴影中走出，“所以，这次接机你要全程陪同，让他们来得高兴，走得开心，决不留半点瑕庇和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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