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章 赈灾
长冬腊月很快过去,转眼就又是一年,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可却是灾害频出。刚开年就连连暴雨,使长河泛滥,紧接着又是地龙翻身,陛下现在也顾不得修仙了,召臣子商量对策。
皇宫,御书房内,皇帝斜椅在书案前,目光一一从面前臣子身上扫过。
自从内阁首辅因为年纪太大而致仕后,就是内阁次辅谢玉担任首辅,随着谢傅远也升任为工部尚书。
郭恒渊过来给皇帝汇报京城里的情况,就碰到了谢家父子这两个死敌。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都是垂首站立,御书房内静默无声。
“谢爱卿,你认为这长河该如何修建?”皇帝的话打破了安静。
谢傅远是工部尚书,这话自然问的事情他,思考片刻回道:“回陛下,臣认为除了加固工程以外,还需在长河两岸多植树,防止水土流失,搬迁附近居民,使百姓免于洪涝,再就是修建水库,引流水源灌溉农作物。”
还不待皇帝说话,郭恒渊就道:“陛下,谢尚书这话自然是对的,可是现在灾民遍地,还是应先考虑百姓的吃住问题。”
“郭爱卿说的对,不知可有什么意见?”
“谢尚书一向智计百出,臣建议把安抚灾民的事交给谢尚书,想必他定能完成。”郭恒渊看了谢傅远一眼,他向来最看不惯说空话的人。
谢傅远说的看似有用,可都不是眼下最改解决的。
“谢爱卿以为如何?”
“臣可以一试。”
谢傅远出了御书房,在门口就被郭恒渊拦住了:“救助灾民这么大的事,谢尚书还是不要搞砸了为好!”
“这就不劳郭统领记挂了!”谢傅远邪笑着。
两人分开,谢傅远出宫门后上了马车,一路走来,都能看见街边的难民。
正当他要放下帘子的时候,眼角扫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路边和丫鬟小厮一起施粥。
自从在彩云楼他被许乐然闪巴掌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可现在见了她,他还是看不够。
马车从她的身旁走过,谢傅远冲车夫叫了一声:“停车!”
车夫勒住马缰,谢傅远还不待马车停稳,就从车上跳下来,吓了车夫一跳。
跟着的护卫见谢傅远下了马车,就跟了过来,被谢傅远挥退了:“都等着!”
城里的难民极多,因为受灾的不光是其它州府的,这次因为地龙翻身,就连皇城都受到波及。
要是大户人家房子盖的结实也就罢了,可一些房子本就是搭起来的,怎经得起地龙翻身,甚至还因此死了不少人。
粥棚不大,满莹是练过武的,力气大,她拿着大勺子不断的给排着堆的灾民舀粥,许乐然在旁边帮她递碗。
灾民多,但好在排着堆,一个来递上碗,满莹就给他舀上一碗。
许嫣然身着湛蓝色刻丝襦裙,头上的钗环在行走间叮咚作响,她带着小丫鬟娉娉婷婷的走到粥棚前。
“你怎么来了?”许乐然皱眉,许嫣然平日里可是见到有灾民的地方就躲的老远,今儿怎么会到这来。
许嫣然露出一个的笑,接过灾民递上来的碗:“我怎么就不能来?”
“看着这么多人都没饭吃,我是日夜难眠,这才想出一份力。”
这种展现善良,仁德的事,怎能没有她呢!
许乐然在这从中午到下午,也是乏累,现在见许嫣然勤快的递碗,也就同意了她在这帮忙。
“你去别的地歇会,这里有我,你就放心吧!”许嫣然说。
“那好!”看着长长的队伍,许乐然摸摸肚子,她中午的时候也还没有用膳。
对着满莹和桂枝嘱咐了几句,许乐然就往附近的米铺走去,二十几石大米,现在已经见了底,她得买米。
现在遭灾,粮食的价格飞涨,一会一个价,也不知她的积蓄还能买多少米。
许嫣然站在灾民身边不断递碗,皱起了鼻子,但她又不好捂住口鼻,嫌弃的把这个活计交给身边的丫鬟,她躲的远远的。
许嫣然走到粥棚后面,这才嫌恶的掩住口鼻,这些人怎么这么臭,她把自己的手放在鼻尖闻了闻,立即就嫌恶的掏出帕子来擦。
没一会,一锅粥就见了底,后面排队的人只增不减,可看到锅里的粥快要见底了,灾民就不断的往前挤。
“等会还有,大家不要挤。”桂枝在前面喊着。
可是饿肚子的灾民哪里还能听她的话,有的人是从一早排队,犹豫灾民太多,到现在还没有领到粥,已经饿的两眼发绿了。
后面的人往前挤,前面的人更是着急,眼看锅里就剩一点粥了,要等到下一锅还不知要多久。
排的长长的队伍一时乱做一团,桂枝也被淹没在人海里,她的声音又怎么能比得过这么多灾民的声音,一句话大声喊出口,很快就被淹没。
众人都是往锅这边挤,饶是满莹在前面“凶神恶煞”的站着吼,灾民也是像看不见一样,他们现在那里还顾得上那些,只要能有吃的,就算前面的人手提大刀那也是会往前冲的。
谢傅远过来找许乐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没见到许乐然,反而看见被困在灾民中央的许嫣然,她满面的焦急,桂枝连自己都已经不知被谁推倒了。
锅里的粥很快就被挤到前面的难民分完了,他们小心的把粥护在怀里,想等从人群出去再喝,可是后面没有分到粥的人怎能看着他们出去。
一时间场面更乱了,就看见一堆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一个手里端着粥的人抢夺,有一个人把粥抢到手里还没有喝,很快又会被别人抢去。
到最后还没有喝一口的粥,就从一碗洒到了半碗,直到粥在他们抢夺中成了空碗。
不知是谁起的头,开始打了起来,一时间打闹声一片,吵杂的声音几乎能传一条街。
他们似乎再也等不急了,或许是打架打红了眼,就开始从路过行人身上抢东西。
直到最后整条街都是一片混乱,许嫣然自己也被灾民撕扯着,头上簪子都被抢光了。她披头散发,身上华丽的衣裙已经被扯破了几处。
“刁民!你们都是刁民!”许嫣然气的大吼。
她的丫鬟已经不知去那了,一个灾民听见她的大吼,就撕扯着向她扑了过来。
灾民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清本来的颜色,脸上也是一层厚灰,照着许嫣然的身上就是撕扯。
他们是饭都吃不饱,从演州府赶到这里来,路上不知饿死,冻死多少人,现在这个女子凭什么骂他们,难道他们就等着饿死吗?
许嫣然哪里遇到过这种事,在大街上被人撕衣服,这让她以后可要怎么见人,当下就吱哇乱叫起来,她的力气怎会比男子的力气大。
谢傅远快步走过来,把撕扯许嫣然的灾民拉开,那灾民心中已是怒火滔天,见了谢傅远也就想他扑过去,试图抢谢傅远腰间挂的玉佩。
一把刀横在了他的面前,灾民这才制住了动作。
谢傅远抽出腰间的刀,以他以往的性子必然是会刺下去的,可想到了什么,他止住了动作。
许嫣然惊慌的从地上爬起来,见是谢傅远救了她,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回去换身衣服吧!”谢傅远说。
许嫣然刚刚经历了惊吓,现下是谢傅远救了她,她看着他,还反应不过来谢傅远说了什么。
“谢傅远!”许嫣然眼泪汪汪的。
“你想让众人都这么看着你?”谢傅远有些不耐烦。
许嫣然这才反应过来,她委屈道:“你怎能这么说话。”谢傅远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安慰她吗?
“怎么?你想这么站着被人围观?”谢傅远露出一个笑,可这笑怎么看都有些刺眼。
许嫣然立即跑开,谢傅远怎能这样,一直跑回家里,被丫鬟给她换上了衣服,漱洗过后,她这才冷静了下来。
谢傅远是不是因为别人看了她而不开心,这样一想她心里反而甜滋滋的,谢傅远是不是看见她有危险这才过来的?
不知想到了哪里,她更是喜欢谢傅远了。
官府的人把闹事的灾民都镇压了,街上这才消停下来。
许乐然和米店谈好价钱,吃了一个饼就往粥棚赶,到了粥棚,发现只有谢傅远站在前面,桂枝的头发已经散开,脸上还有泥。
她走近一看,锅都破了,锅底一个大洞,而原本热闹的大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灾民也都不见踪影了。
谢傅远说:“刚刚灾民闹事,许嫣然受伤回去了!”
许乐然点点头。
“朝廷已经安排人赈灾了,你可以帮我算账吗?”
谢傅远接着道:“灾情严重,现在派往各地的人比较多,其他人算账我不放心。”
“好!”许乐然痛快的应下了,能尽一份力总是好的。
谢傅远站在粥棚前,他身着绯色官袍,腰系履带,一双眼睛黝黑,还是一副别人都欠我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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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安排谢傅远赈灾,但由于灾情频出,所以拨的银子远远不够,剩下的就只有谢傅远想办法了。
早朝上,皇帝本是要拨付银两给谢傅远的,可郭恒渊明里暗里的再三阻拦,说朝廷的银子还要用在别的地方,再加上户部尚书一向看不惯他,在一旁添油加醋,皇帝也就采纳了他们的建议。
谢傅远派人把施粥的地方摆到了户部尚书门前,有了施粥棚,灾民们都围在这里,等着领粥。
许乐然看了一眼旁边的谢傅远,这个人可真是小心眼,朝堂上的事她听方知圆说过,因为郭恒渊坑了谢傅远一把,方知圆还高兴的喝了一壶老酒。
真是和许御史一样的人,难怪他们能成为父子。
户部尚书给皇帝哭穷,就等于是帮着郭恒渊坑了谢傅远,也难怪他会如此,把施粥的地点设在户部尚书家的门口。
是想要吵的户部尚书一家不得安睡吗?
真是个小心眼的人,可他看起来又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许乐然想着,就见谢傅远看了过来,她说:“施粥点设在这里合适吗?”
“这京城的地方紧张,也就只能设立在这了,想必像户部尚书这样,为国为民的好官是会理解的”,谢傅远说的信誓旦旦,一点也看不出使坏的心思。
许乐然眼睛眨了眨:“真的吗?”
“嗯,真的。”谢傅远点点头,严肃的说。
很快一锅粥就煮好了,衙役维持着秩序,众人都是规矩的排着队,丝毫不见慌乱。
场面一片和谐,户部尚书府的大门打开一个缝,一个管家打扮的人伸出头看了外面一眼,就又关上了门。
不一会,户部尚书家的护院就从侧门走了出来,人人都是手持棍棒,以管家为首。
谢傅远和许乐然在队伍后面,就听管家高喊道:“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哪里?这是想干什么?”
可灾民们都是积极的领粥,眼睛就没有从锅里挪开过,哪里还顾得上其它,管家自认为有气势的一喊,众人都没有反应。
管家给身后护院使了一个眼色,那些护院手提棍棒就要过来赶人。
谢傅远见此,也给身后侍卫使了一个眼色,侍卫们上前把护院拦了下来,高声道:“你们是想要砸粥棚吗?”
护院接到的命令只是赶走灾民,哪里敢砸朝廷设的粥棚,可不待他们说话,灾民顿时沸腾起来,他们千辛万苦来到京城,就是为了吃一口饭,可这人现在要赶他们走,这那里还能忍。
由于护院们还没有动手,所以灾民都是怒目而视,管家见状不妙,就回府给老爷汇报。
灾民和护院僵持不下,不一会户部尚书就出来了,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队伍末尾的谢傅远。他就是被建粥棚的声音吵醒的,派管家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这一般的人可是不敢在朝廷二品大员的家门口喧哗的。
管家汇报说,府门口在施粥,他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再一想到皇帝把赈灾事宜交给谢傅远也就明了,这个小人。
谢傅远见户部尚书看到他了,就上前去,打招呼道:“马尚书,真是巧!”
“谢尚书,你这是想干什么?”户部尚书怒气上涌,质问道。
“这当然是陛下吩咐的赈灾事宜,怎么?不知马尚书有何指教!”谢傅远皮笑肉不笑。
户部尚书虽是文官,可他膀大腰圆,看起来像是一座小山,一脸的络腮胡子,肚子挺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武将。
“谢尚书,赶紧把摊子撤走!”户部尚书一挥手,怒目圆睁。
谢傅远转身看了张绪一眼,张绪明了,大声喊道:“户部尚书不让我们在这这施粥了!”
灾民的眼神犹如杀人的刀子,全部射向了户部尚书。
“怎么,这是陛下吩咐要赈济百姓,马尚书莫不是糊涂了?”谢傅远好心的提醒道,可眼神里的狠厉不减。
户部尚书气的面上泛红,中指指向谢傅远,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你个小人。”
说罢就带着护院回了府里,谢傅远提到皇帝吩咐,那户部尚书要是强行让谢傅远把摊子挪走,那就是不尊圣旨,这罪名可担不起。
京城在各处都设有施粥棚,可朝廷给的银子只能维持两三天的,受灾的百姓听说京城在施粥,已经都往京城赶来,再往后几天,灾民会是只增不减。
许乐然看向旁边的谢傅远,他道:“银子别说吃三天,就是三十天都没问题。”
谢傅远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又及时收住。
等到施粥的第二天,许乐然就知道谢傅远说的是怎么回事了。
粥棚在户部尚书门口,灾民们为了吃上饭就守在这里,毕竟这么多人,吃喝拉撒都在这,尚书府的墙角,周围已经可以看到随处可见的粪便。
更有些灾民,晚上总喜欢溜到户部尚书府参观一下,再顺点东西走。
仅仅一晚的时间,户部尚书府已经是臭气熏天了,他只能找到了谢傅远,愿意出一万两银子,让把粥棚赶紧挪走。
谢傅远哪里是那么好打发的,他竖起五根手指:“这灾民多,我也是没办法,马尚书可不要怪我。”
户部尚书见他伸出五根手指,以为谢傅远是要五万两银子,他咬咬牙,五万两就五万两,昨儿晚他府上不知丢了多少东西。
“好,五万两你把粥棚挪走!”
谢傅远朝粥棚的方向指了指,道:“这灾民越来越多,五万两哪里够。”
“你……”,户部尚书怒目圆睁:“你不要得寸进尺,小心我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这我也没办法,朝廷拨了多少银子,想必没有人比户部尚书你最清楚,也是你让我来筹集银子的”,谢傅远挑挑眉:“作为提议者,不是更应该给大家当个表率吗?”
户部尚书这才恍然大悟,他还是太低看谢傅远的无耻了。
谢傅远把粥棚设在他的家门口,逼他捐银子,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谢傅远是想让他成为整个官员体系的公敌。
他要是带头捐出了五十万两银子,那其他官员自然也不能捐的少了,要不然多难看。
更重要的是,他第一个带头捐出银子,这不就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他和谢傅远是一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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