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命运之黄昏
第117章 命运之黄昏
莫拉大抵是病了。
自从遇到林德,祂的身体就大不如前。不但精力衰弱,老眼昏花,而且连思维都变得死气沉沉。
异典位面本是一片很纯粹的领域。那些追逐知识的人来到这里,游历在凄惨的图书馆,翻阅亘古积存的书籍,渐渐被这里同化,变成扭曲、沉默、怪异的魔族生物。
莫拉收集知识,并致力于把知识变成奥秘。抹除知情者,掩埋古代遗迹。这种恐怖的囤积癖,顺应了世界的遗忘机制。所有文明终有失落之时,所有辉煌终有凋落之日。赫麦尤斯只是忠实履行了自然规律,这是祂的天性,也是祂的神职。
但就像阿祖拉厌倦了凡界的循环往复,莫拉也对这个枯燥的世界失去兴趣,就像在茫茫书海里寻金一样,偶尔会出现让祂觉得有趣的凡人,但这些闪烁的火花,无法满足祂的求知欲。
林德的出现对这个世界的众神而言是个意外之喜。
又以赫麦尤斯·莫拉最为激动。
祂控制了米拉克的信徒,指派他们去寻找林德。
再之后的故事,大家也都知道。
从莫拉身上撕下的魔神本质,化作了藏书塔。
藏书塔的通天图书馆,无疑是林德的灵感加上莫拉的神性,混合而成。正因如此,它才能帮助林德飞快掌握知识,在魔法的探索之路上一帆风顺。
倘若当初是其他魔神率先找到林德,那么他的神国将会是不同的样貌。或许他也会走上另一条道路,或许会成为战士、萨满、兽化人、吸血鬼之类的。
但偏偏是知识魔神迫不及待地接触了他,命运的馈赠来得很恰当,也很合适。
接触林德,给莫拉带来的伤痛十分长远,那些蔓延增长的蓝色门扉曾一度把祂的存在篡改、吞噬。断尾求生之后,莫拉就陷入了虚弱。祂的领域也开始出现异常现象。
同样是储藏秘密之地,异典领域与藏书塔的风格截然不同。
藏书塔内则是无穷的六角回廊,规规矩矩,整整齐齐,透出强烈的理性色彩。
异典中的事物像是染上了疯病,混沌无序,凌乱散漫,这种癫狂的姿态更接近宇宙本源。
无尽的漆黑汪洋上漂浮星子一样多的岛屿,它们都是一座小图书馆,储藏数以万册图书,在这里能找到过去未来的知识。而自从莫拉变得虚弱,许多岛屿都沉没进了海中。珍贵的书籍泡了水,变得腐烂模糊,这代表莫拉的记忆被遗忘。
祂的力量在衰退,天空中那些恐怖的光辉神经网络逐渐黯淡。在一些显眼的位置,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蓝色门扉强硬开启,就像某种痘疮,感染整个位面。那是林德的印记残留的力量,附骨之疽一样,无法摆脱,仍旧在日渐削弱莫拉,不死不休。
月影女士对莫拉的现状有所耳闻,但亲眼看到异典位面的景象,还是不由得啧啧作声。
“可怜的蠢货。这个教训真是够大的了。”
天空降下一团黑色的漩涡云,绵延数千英尺从的触须在漩涡中伸展、抽搐。那是魔神的化身,祂并没有降临在林德等人面前,而是远远的就停下了。
“离开这儿!”莫拉语气严厉,“异典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内洛斯小声询问:“祂看起来挺生气的,不如我们先走,改天再来?”
林德走到孤岛边缘,朝天空高声说:“莫拉,我是来谈条件的。”
“吾没有任何话可以与你分说。离开!”遥远天穹中惨绿的触须胡乱甩动,就像一个深陷噩梦之人的挣扎。
“你没有办法将我驱逐。我已知晓伱的湮灭领域位于何处,此地对我而言来去自如。”
半空中的触须团暴怒起来,每一次挥舞,掀起的狂风都像无形巨刃,把漆黑的海水都撕开,涛涛大浪从地平线涌来,仿佛推移的群山,要将这片岛屿拖入无光的深水中。
面对魔神之怒,连龙裔这样胆大之辈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布莱丽娜紧张地站在原地,脸颊上渗出汗水,邓布利多神情平静,只是略略上前半步,试图把众人保护起来。阿兰尼亚低声向阿祖拉祈祷。内洛斯眼角抽搐,身上的黄铜机甲弹出一面厚重的盾牌,已经做好接受冲击的准备。
月影女士与林德是最平静的。
巨大海浪接近岛屿时,骤然失去前进的力量,轰然砸落,仿佛被无形的巨手压回了水面。
林德转头说:“月影女士,拜托你照顾大家。我去找莫拉单独聊聊。”
说罢,他给自己加持飞行术,随后一路朝天空狂飙。
“注意安全!林德法师!”大家在岛上挥手。
内洛斯收起盾牌,脸色严肃,“你们就这么让他一个人去挑战莫拉?”
“林德法师不会有事。”布莱丽娜冷静下来,“我们去找米拉克吧。他欠冬堡的龙魂还得交出来。”
进入异典位面之后,林德就觉察到了一种特殊的“温馨”,就像是回家一样。
这片领域被他的门形印记所感染,藏书塔的力量在渗入这片时空,很显然,莫拉对此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飞在空中的林德经过一片浮岛,就看到岛屿上密密麻麻的蓝色传送门。他悬停在岛外,觉察到时间流速的异常。莫拉把这片岛屿化作了隔离区,时间在这里停滞。可蓝色的传送门仍旧在不断分裂、映射。
这股无名的力量,击穿了魔神的防御,让祂无能为力。就像一个预言,宣判了莫拉的死刑。哪怕这个刑期可能需要数万亿年,对于永恒而言,不过是匆匆一瞥。
“莫拉,我们来聊聊。关于我们的恩怨,是时候做个了结。”
一团漆黑的漩涡在浮岛前方出现,大量浪花泡沫一样的浑浊眼球从漩涡中心溢出,数以百计的油绿滑腻的触须在漩涡的边缘伸展,这就是莫拉常用的形态,可怖的非人异神,有如太空与深海一般的森然与阴沉。
“你!”莫拉的语气阴沉而紧张,“你还想怎样?难道不惧怕吾殊死一搏吗?”
“听好了,莫拉,我和你本来是无冤无仇。是你自己找到我头上。我知道你不会引以为耻,但你得承认自己活该。”
漩涡中的触须在愤怒中痉挛,莫拉维持了心平气和的语调,“看来你对吾之宿命有了想法。哦,好运的凡人啊,你本不配作为吾等同列。你窃取了神的力量,吾能感觉得到。你的一部分,是由吾的血肉组成。”
林德觉得莫拉的嘴硬还蛮搞笑的,“人吃下牛羊,难道身体里就流淌牛羊的血了吗?莫拉,别跟我攀亲戚了。我大可不管你的死活,让你一点点虚弱、衰竭而亡。只是我觉得这样太低效,有些事情既然是注定的,那么就让它尽快到来,免得节外生枝。我可以让你摆脱消亡的结局,保留你珍贵的自我意识。”
“你想要什么?”莫拉的语调稍稍高昂了一些。
“你的领域,你的秘藏。”林德语气平静,“还有你本身。”
“狂妄!!!”赫麦尤斯·莫拉发出群鲸死亡般的恐怖咆哮。
下一瞬,无穷的狂风裹挟天灾般的毁灭元素,从世界尽头涌来,要将林德的身与魂尽数泯灭。
凄惨的天穹,震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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