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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羽君相别,咫尺天涯


羽君来到裴沐瞳房间的时候,裴沐瞳整束衣冠,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宝剑正准备出门。开门看见羽君,他先是一怔,随即让出门口,请羽君进来。不管他跟羽君之间有何恩怨,羽君始终是他名义上的妻子,而且,他确实于羽君心中有愧。

        “羽儿,你怎么来了?”

        请羽君进房间,裴沐瞳将宝剑挂回墙上。他取了茶壶倒了杯热茶递给羽君,面带微笑看着她问道。

        羽君接过茶杯,轻撩裙摆,在茶几前坐下。

        “沐瞳,你要出门?”

        “啊,是的。”

        裴沐瞳刚准备出门继续寻找萧梦离,却因为羽君的突然来访而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他跟羽君虽然名为夫妻,却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聊过。难得的机会,她亲自来找他,他不想错过。

        他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他心中有太多太多的担忧,他有好多话想跟她说啊……

        “你想去找萧梦离?”

        轻轻呷了一口茶,羽君淡淡地问。

        没想到羽君竟会突然如此问,裴沐瞳知道,在羽君面前,任何掩饰都是多余的,他实话实说:“梦离已经失踪将近十天了,音迅全无,生死不明,我很担心她。”

        “你不必为她担心,自会有人救她。”

        放下茶杯,羽君抬头看着裴沐瞳,清清缈缈地说。那无情无爱的神情,竟然与洛霁楠如出一彻。

        裴沐瞳闻言惊喜,情不自禁握住羽君双手,兴奋追问:“羽儿,你知道萧梦离的下落?”

        “……”

        羽君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双手,重新拿起茶杯,轻轻扇动着杯盖,神情淡漠如常。很显然,她不愿意回答裴沐瞳的问题。

        看出羽君的拒绝与淡漠,裴沐瞳心头微微一抽痛,神色略显迟疑。虽然他急于知道萧梦离的下落,却不想因此而伤害了羽君。他努力克制住内心的迫切,尽量平静地在羽君身旁坐下,然而紧握的双拳却泄露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羽君平静地品着茶,神色不改。她淡淡地说:“沐瞳,如果你相信我,就请你放心,不出几日萧梦离自会平安出现在你面前。”

        “羽儿,我不是那个意思……”

        羽君答非所问:“沐瞳,我要走了。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裴沐瞳闻言惊怔,万千思绪流转心田,他猛然抬头看着羽君,诧异问道:“你要离开?去哪里?”

        “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放下茶杯,神色如常,平静的双眸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说不出的苦涩滋味:“沐瞳,我并不属于这里。”

        “羽儿!”裴沐瞳蓦地抓住羽君的手,神情激动看着她:“为什么突然要离开,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你的身体……”

        羽君神色不改,平静如昔,她静静道:“沐瞳,在我离开之前,我想跟你好好聊聊。”

        裴沐瞳怔愣,瞬间回神,连应不迭:“当然。你想聊什么?”

        轻轻抚过耳边垂发,玫瑰色的瞳眸流光溢彩,潋艳生辉:“沐瞳,谢谢你,谢谢你陪伴我的这些年月,让我永生的时间不再寂寞……”

        “羽儿,其实说谢谢的应该是我。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又怎么可能在经过这么多年的孤寂之后再一次与她相遇。”每一字,每一句,皆出自真心。

        这么多年了,她对他的感情他不是不曾了解,只是因为心里装下了那个女人,便再也装不下其他女子,即使出色完美如她,他亦不曾放在心上……

        辜负了她一片似海深情,他心中有愧……

        羽君神色淡漠,仿佛世上已无可让她心动之事,她淡淡地说:“沐瞳,在我离开前,我希望你能够送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你尽管开口。”欠她的,此生恐难偿还。无论她有什么要求,他都会为她达成。

        羽君一字一顿,平静开口:“我要休书。”

        裴沐瞳怔忡,脸色瞬间铁青,他紧张地抓住她的双手,切声询问:“羽儿,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的丈夫,明明有了你,却还不知足,心里想着其他的女人。羽儿,是我对不起你!是多辜负了你的一片深情!但是我向你保证,只要这一次萧梦离平安无事,我马上跟你回临潼关,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见她一面。”

        “沐瞳,你不必如此。”抽出自己的双手,羽君心如止水,淡漠如昔。

        看着自己空空落落的双手,就仿佛看见了那颗对自己封闭的心灵。裴沐瞳的心脏阵阵钝痛,有如刀割火烤,刺骨锤心。

        他究竟伤她有多深,竟然令她做出这样决绝的决定。一封休书,表面上休的是她的人,实际上休的是她对他这么多年来的全部感情呀!

        思绪不知怎的又回到那段曾经相依相偎的岁月,他不忍心看见她再一次回到寂寞和空虚中去,生命从此空空落落再无任何牵挂。活着,就好像行尸走肉,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与寂寞,他曾经深深体会过。

        那时,有她陪着他,伴着他,他才能渡过那段悲伤痛苦的岁月;若然,他就这样离开了她,她的身边,又有谁人陪伴……

        羽儿,我不忍心啊……我真的不忍心……

        裴沐瞳猛然抬头注视着羽君,声音急切道:“羽儿,我必须如此!羽儿,既然承诺了娶你,你便是我裴沐瞳这一辈子唯一的妻子,不论前世我爱过的女人是谁,今生,我只要你。……”

        羽君扬手阻止了裴沐瞳的后话,她语调平静地轻声说:“沐瞳,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我跟你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错误。我非凡人,自不可能与凡人相恋,私守终生。沐瞳,我们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羽儿,我不是凡人!你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还要这样说……”

        “沐瞳,够了!”

        羽君厉声喝止裴沐瞳的冲动。她面带忧伤,水眸含泪,淡淡地说:“沐瞳,你不爱我,这一点我和你都相当清楚。不相爱的人在一起注定只能够互相伤害,我们已经伤害了三百五十六年,不应该再纠缠下去了。”

        “羽儿,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

        “沐瞳,我只是累了……”纠缠在过去的爱情中,真的很累很累……

        “羽儿,……”

        “沐瞳,你爱的人是萧梦离,我只是重新给你个机会让你再次选择。当初如若不是洛霁楠逼迫,你根本不会娶我。现在,我还你自由。”既放了你,也放了我自己,沐瞳,我终究不是你的公主呵……

        裴沐瞳蓦地抓住羽君的双手,激动反驳道:“羽儿,我说过了!与洛霁楠无关,娶你,裴沐瞳心甘情愿!”

        然而,羽君却只是淡淡地挣脱了裴沐瞳的双手,轻声道:“沐瞳,我累了,不是身累,而是心累。现在,我只想回到不知喜悦哀伤为何物,不懂得痛恨别人,喜欢别人,不识寂寞滋味,……我只想回到那个时候……沐瞳,放手吧!对你好,对我也好!把休书给我,你我从此再无瓜隔。”

        “羽儿,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婚姻,是一辈子的承诺。我是真心想和你过一辈子……”

        “沐瞳,还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吗?你告诉我:裴沐瞳今生所爱唯有宋思君!无论再经过多少轮回,你心中所爱所恋的女人唯有宋思君一人而矣!还记得当初你跟我谈的交换条件吗?用你的永生,换与她今世再度重逢。沐瞳,我满足了你的要求。你却对我说你不要她了,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心,疼得早已麻木。

        沐瞳,你可知道,你一直在苦苦寻觅的宋思君,其实就在你的眼前呵……

        “羽儿,我知道,我知道我曾经的所言所行伤透了你的心。我后悔了,我现在只想要保护你,永远和你在一起。……”

        思君……思君……是的!思君是我这一辈子的心病!我爱着她,恋着她,一心想要找到她!如今终于看见她了,我却悲哀地发现,自己早已失去了继续与她在一起的资格。……

        爱着,恋着,却永远无法在一起……

        沐瞳,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心里爱着的那个人始终不是我呵……

        而我,也应该清醒了……

        “沐瞳,对不起,太迟了。我要走了,所以,请把休书给我。”与其拖泥带水,不如决绝点,对你也好,对我也好,……

        “你……决定了?”

        无论我说什么,都不可能挽回你已经远走的心?

        “是的!”

        沐瞳,原谅我!我不是你的幸福,也不可能成为你的幸福!希望我这一次放手,能够成全你的幸福,……

        裴梦离……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一直爱着你呵……

        “……”

        裴沐瞳沉默,看见羽君心意已决,他还能够说些什么呢?既然她和他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他唯一能够做的便是给她送上自己最衷心的祝福,……

        “羽儿,无论你要去哪里,我都不会阻拦你,如果那样你能够快乐,能够幸福……”我愿意成全你!

        羽儿,只要你能够快乐!只要你能够幸福!我愿意放手!因为,我只想看见你快乐无忧的笑颜……

        这样就好……

        “沐瞳,谢谢你!”

        真心实意,谢谢你!

        谢谢你曾经爱过我,也谢谢你教会了我如何去爱!

        羽儿,如果这就是你的幸福,那么,我全成你的幸福,……

        思绪不知怎的,又回到了那个过去,那个她与他第一次相见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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