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金钱，索取，『爱』
夏天总是我最讨厌的天气。
晚上歌舞会的人很多，他们熙熙攘攘，互相依偎着，酒杯的碰撞声和嘲笑的声音一直充盈着我的耳膜，让我无法正常思考。
只要习惯就好了。
我一直都这么催眠自己。
哗啦哗啦的将书包的东西倒下，我忽略了耳边零碎的欢呼声，瞥向窗外，都市的灯光如同欲望之火在我眼里燎原，懒散的少女颓靡的坐在那里，她狼狈，颓废，表情毫无生色。
那是我自己。
“呀！尾小姐，一直让女儿待在包厢里，真的可以吗？”体态臃肿的男人一把搂过母亲，在额头上吻了几口，“没事啦~她怎么样都没事，死不了啦！”她接过灌的满满当当的酒杯，一饮而尽，沉溺于周围的情与色，陶醉在狂乱的欢愉中。如同胶水缠绵的男女就在窗前嬉戏，丝毫不顾还在房间中的我。
我一直都是知道的。
自己从出生开始就是作为“物品”的存在。
利用我的出生来限制那个从未素面的社长父亲，我实在太了解她了。
了解到想吐的程度。
看着衣衫不整的自己（没有干那些龌龊的事，纯属是邋遢），我稍微将边上的衣领拉起来，打开了门准备去后台拿点水果什么的垫垫饱，刚背过手将门关上，沙发上的那个女人果然招呼了我。
“守夜~你是要去拿水果吗？”
“是。”
“那就顺便拿两瓶酒吧！妈妈之后会给你报酬去便利店哦。”
“……嗯。”
我暂时抛去脑中杂乱无章的东西，作出简短的回应，想将视线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却发现无论哪里都是耀眼至极。
我讨厌母亲这样做。
赶紧去拿水果和酒吧，我的神经元催促着自己，稍微撇过头，脚便毫不犹豫的拉开了我和她的距离。
“……等一下。”
我顿了顿，脚上的动作立马暂停，头不自觉的向上扬起。大彩球摇摆着的彩光晃过我的眼球，我不适的眯起眼睛，屏住了呼吸，母亲突然放下手中的酒杯，用着打量的眼神观察我。时间这么僵持着，我还是选择抬起眼注视她，便毫无遮掩的发现了她脸上还残留着的红晕。
“一直板着脸。可得不到妈妈的爱哦？”
五颜六色的灯光还在闪耀，而我也不过是一堆鲜花里突兀的绿叶，不做出什么讨好的动作，就很难融入她们的群体。
“这样啊……”我故意做出苦恼的样子，嘟起嘴将手指抵向脸颊，尽管我知道在其他人的眼里这样很滑稽，但我还是酝酿了很久，摆出了在我眼里最活泼的假笑。周围的声音宁静了许久，看着我现在的表情，母亲露出了满意的微笑道：“呀！这样才是我松尾夜的女儿嘛！”
“你现在！可是四十宫集团董事长的亲生女儿！要给我努力啊！”
她这么说着，配合着自己的情绪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立马慵懒的瘫在我不认识的男人的怀里，“好啦，快点去拿酒吧，我正在为了未来而努力着呢。”
夜晚的灯光耀眼到极致，我大概知道这句话之后将要发生什么，迅速的低下头，僵持着先前的表情回应着，视线不自觉的瞥向了自己的脚尖。
自从我的血液与她朝思暮想的“爱人”大抵相同时，母亲所做出的事便与之前大相径庭，将自己内衣里的钱塞给我去读书什么的，明明之前还是一口一个“女孩子不适合学习，而你这样的废柴就更不需要了。”的嘴脸。还说着“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妻子。”，还有“除了四十宫以外的其他男人坚决不能碰自己。”什么的……现在看来，自己的生活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而母亲的日常不过添加了一项“什么时候自己的白马王子会带自己回城堡。”的幻想罢了。
抱着明天会更好的心态活着，真的会很累。
背对着母亲，我依靠着窗户的倒影大抵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毕竟门外的走廊还有更多糜烂的场景在等待着自己，如果不让自己看起来很洁身自好，就会被这样那样，最后躺在黏糊糊的钱里，不知道会睡多久。
我喜欢钱，但我厌恶这种赚钱的手段，所以我单在这方面厌恶我的母亲，以及那从未谋面的父亲。
垃圾父亲和垃圾母亲生下垃圾的我，这是什么恶劣的搭配啊。
打理好衣服上沾染的灰尘，我直起腰，走到了门前，虽然我看到眼前的门把转了一圈，但大脑还是没有做出反应，于是脑门便直直的迎接着撞向自己的门。
说实话找个时间锻炼一下自己吧，只光顾着加快思考的速度，身体的反应能力根本跟不上嘛。
我在坠落时思考着，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摔在地上。
“扑通！”
“啊啊抱歉，忘记要敲门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股懒散却不失礼貌和谨慎的声音扑面而来，因为疼痛，我一时忘记了睁眼，只知道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和一声难以捕捉到的惊呼。
“……老，老公？！”
那声尖叫从惊讶瞬间转换为了肯定，化为了雨滴般的脚步声散落在我的耳边，“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
他们甜腻的称呼着对方的姓名，我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在我的印象里作为父亲的他从未来到过这里，而母亲则是没日没夜的“为了未来而努力”，两人的交流在我眼里无非就是一个简单的零。
但现在是怎么回事？
意识到自己在冰凉的地面上滞留了许久，我立马站起来拍打着沾有灰尘的地方，一直在拍打，一直在拍打，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是高兴的喊着“父亲”，还是和幸福的母亲对视。
明明是和至亲相遇，但我却感到无比的紧张。
总之，我除了遍布全身的压力感受不到任何的亲情。
包括那微弱的母爱。
……
……
……
今天的天气很晴，
暂时，不想考虑其他的东西。
我坐在办公桌上，眼里是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浑浊，稍微拿起几张纸翻看了几眼，随后惆怅的仰天长叹。
初中开始学习电子贸易，可真不是个人能想出来的事。
这大概是我步入正常家庭的第【】天了吧，自从做了什么iq测试，我就感觉到那家伙的目光明显和别人不一样了，虽然那种视线让我感到厌烦，但还是谢天谢地，他帮我离开了那个全是呆瓜的学校，从此步入了自主学习的日子。
在脑袋上花了大功夫处理，直到身体开始松懈下来我才发现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过母亲了，先前还是满面春风的带着便当过来看我，简单的寒谗了几句就说起自己现在的生活到底有多么幸福。
“能让我这么幸福的！明明就是我自己嘛！”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母亲的痴情，她好像真的把那个破烂社长当作自己的白马王子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坏的结局。
“正是我因为如此的渴望着爱，他才会来救赎我的！”她带着红晕茫然的看着前方，随后才把便当抵到我面前，带着陶醉的神情悄然离去。
虽然这么说很不礼貌，我从一开始就是用着怜悯的目光注视着母亲的，我不适合和她交流，而且我害怕她知道真相后会一蹶不起。
从一开始就是渴望着爱却从未得到过的悲观角色，作为旁观者的我不该给予她知道一切的权力。
可悲的她，可悲的我，可悲的世界。
“来吧，我可爱的女儿，是时候该展现出你的商业头脑了。”恍惚间，父亲走进我的办公室，丝毫不遮掩左手搂住的女人，我见过她，大概是十二天前，给我递交文件的那位。
知道这种事情不是我的运筹的范围，我微微点头，示意了他，便紧跟上父亲的步伐。今天作为金融大鳄的四十宫集团有幸和制作人工智能的飞电智能合作。作为没有公布于世的，作为社长女儿的四十宫守夜，居然有这个机会可以和飞电智能的社长近距离交流，真是荣幸至极。说实话，比起电子货币，我果然还是对机械编程感兴趣，至少每天不用那么枯燥无味。
想到这里，我呼出了一口气，走进了公司的大门。
“哦！真是荣幸，四十宫骏佑先生，能和您合作是我们的荣幸。”左脚刚踏进大门，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就贯通了我的耳膜。“不不不，是之助先生，我们才应该是谦虚的那位。”父亲客套的回答着，抬头对上了眼，两个资本家不约而同的笑出声。
飞电是之助，飞电智能的现社长，满头的白发，眼中的巍峨还是丝毫未减，据小道消息，飞电是之助已经将自己的遗嘱准备妥当，继承人是那从未在媒体上露面的孙子——飞电或人。我在他们交谈的同时思考着，时不时点头符合着自己的想法。
不得不说我在倒霉的同时也是依附着幸运的，估计谁也不会想到在小学时我就和飞电或人那家伙阴差阳错的认识了。但说实在的，如果把他和未来飞电智能的社长划上等号，真的有些困难。
“我们准备扩大人工智能的服务范围，使得他们不再拘束于死板的程序，因此我们公司很需要你们的投资。”飞电是之助左一句右一句的说着，一环套着一环，说着还不忘将部分文件递交到我的手边，四十宫骏佑翻看着那厚重的文件，时不时发出满意的闷哼，看样子他对于ai的产业链很感兴趣。
“当然，为了更好的管理这些人工智能，未来的几个月后我们准备放射一颗由我们飞电智能制作的卫星——亚克，它绝对是一个时代进步的标志。”考虑到大数目的生意不可能一口气谈妥，是之助还不忘补充几句，四十宫骏佑在一旁听着，“同意合作“的想法是在脑内无限放大。
“请问你们的人工智能有安全保障吗？还有那颗卫星，能确保发射成功吗？”我将手中的文件整理好，交给了一旁的那位女秘书，我板着脸提问，尽量避免因为自己的表情而露出马脚这件事，听到了犀利的问题，飞电是之助顿了顿，给我递上一个底气十足的笑。
“那当然，这可是我们人类耀眼的未来。”
他这么说着，不经意间瞥向了远处的蔚蓝。
我一直将那个微笑记在心底，导致我当时真的为即将到来的人工智能时代而感到期待。
不过那只是后话了。
因为之后就发生了，
所谓绝望的“黎明爆炸”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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