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长公主为颜月梳好了头发,又悉心将其耳边鬟髻改为成年女子的发髻,用了一只流光溢彩的发簪牢牢固定住。
“好了!”长公主和睦道。
颜月起身,轻盈一拜:“谢殿下!”
长公主微微一笑,起身前去搀扶正宾。与此同时,林夫人高声道:“请正宾祝辞。”
上首处,众人目光聚集处,已盥手完毕的正宾一袭紫红长袍,发饰精致,此刻面上含笑,雍容不可直视,竟是这大秦最尊贵的女子——太后娘娘。
是的,顾珏软磨硬泡,不仅请来了长公主,更请了太后娘娘当颜月笄礼的正宾。太后娘娘亲自加礼的及笄礼,这等殊荣何其难得?收到消息的各家纷纷推了原定的花朝宴,前来侯府参加颜月的及笄礼。
颜月感激却惶恐——顾珏的心意昭然,她以为自己的暗示得明显,对方却不管不顾,一进再进。而且,还是如此折中的法子,徐徐图之,直叫自己也差点迷醉其中。
以往,她总是设法,努力有来有往,誓要还清了恩情。可他身为太子,诸多事情颜月避不得、让不得,以致到了如今,已是还不起、剪不断。
颜月看着阳光中,雍容华贵的太后娘娘,在长公主的陪侍下,缓缓靠近,满脸慈爱。一时间,她竟有微微失重的眩晕感。
不行,待及笄礼结束了,真的要与太子殿下好好谈一谈。
她如是想着,太后娘娘已经吟颂了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一众宾客们立时称颂不断,溢美之词不断,倒叫颜月有些许恍神,红晕浮面,羞涩不已。
而这落在太后的眼里,却是迷糊得可爱,讨人欢喜。看到眼前的娇人儿粉嫩可人,渐渐退去婴儿肥的脸颊也是芳容初显,太后忍不住眉眼弯弯。
早前长公主本也提过,顾珏恐是对颜家这位上了心,但她那时忙着收拢宫权,又怕顾珏不过一时兴起,自己突兀召唤反倒吓着小姑娘。万万没想到,顾珏竟真的动了心,有了看中的人!
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孙子,她自是比谁都清楚。顾珏看似对谁都翩翩有礼,实则眼光比天高,这几年来,不知给他相看了多少女儿家,他却均淡淡处之。
如今难得看中这一个,自是什么好的都想给予她。这不,也不知会一声,就主动请了长公主做说客,将自己请出宫来替她及笄,将这天大的恩荣与祝福送给小姑娘。
想到颜月先前曾奉上的万寿图,那等巧妙心思,必也是个灵巧的孩子,日后有她相伴,与顾珏白首相依,倒也是一桩美事。再加上顾珏自己喜欢的这层滤镜,她怎么看颜月怎么欢喜。
只是颜月今日接驾时的讶异、惊慌和不安,太后也一点不落,全捕捉到眼中。
怕是自己这乖孙儿不请自来,心意虽重,但事后之于颜月,还是少不得要解释一番。不过那也是他们年轻人自己的事,太后并不多费心。活到她这么大年纪,对这些看的最是开明,也是对顾珏有十足的信心。
此时,颜月已去房内换了加笄后相配套的曲裾深衣,外着一套浅蓝色的大袖礼服,庄重而不失活泼。
她恭敬地对着正宾、赞礼及来宾行了正规拜礼,林夫人又主持了乃醮。最后,太后依着礼仪赐了小字,却是“昭昭”二字。小字本应父母赐予,但颜月情况特殊,得了太后的赐字也算是无上殊荣,她叩首谢恩。
一套流程完毕,终于宣告及笄礼成。
礼成后,太后借口“哀家在,众卿怕是拘谨,既是花朝节,便留小孩子们在此欢喜热闹一番”,自己携长公主先行回宫。
众人三呼“千岁”,叩拜相送。太后离场,一些年纪大的也坐不住,纷纷起身告辞,只留了一些兴致高的女孩儿,围着颜月贺喜,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如是,颜月一心小办的及笄礼成了开年后,甚至近几年来最为声势浩大的成人礼。
主动留下的都是与林明珠、李红月交好的,也是趁此机会与颜月相识。颜念此时被小郡主捉了自去后院玩耍,独留颜月一人招呼众人。
她往日出席这等场合不多,一时间被众女包围着,却是不甚熟悉,除了连连道谢,也说不上几句其他的。
好不容易抽了空,颜月连忙唤了萃果嘱咐了几句,又拜托了林明珠帮着照应现场,自己则欲匆匆离席。
众人哪里肯轻易放她离开,一连灌了好几杯果酒,惹得她连连讨饶。李红月仗义,赶紧帮着说话,众人知她为了今日甚是忙碌,此刻礼成确需休息,这才笑着放了她。
颜月再次道谢,又命下人添了果品菜品,一心好生招呼了,这才真的脱了身。
却说萃果得了颜月的嘱咐,早去前院寻了段风。
及笄礼上也有一些男宾观礼,尤其太子殿下也陪同太后亲临,心思活络的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围在他身边,畅舒己见,一心展露。
不过殿下明显另有心事,对着众人的抒怀只面色如水,并不做声,一时间倒叫现场氛围有些干冷,心思再活络的也只得闷声喝酒,生怕一时不慎,反倒触了霉头。
还好不久后,他的贴身侍卫走近,耳语了几句,太子殿下突地起身离场。少了太子在场,虽缺了展示机会,但也不再有气势威压,大家才诗酒助兴,又快活起来。
侯府后院,亭台水榭处为,早有仆从置办了暖炉软垫,此处幽静,离席处较远,但四面开阔,景色宜人。
顾珏被引到水榭时,颜月正抱着暖炉缩在大氅里,怔愣地盯着水面上的残荷,若有所思。
——红颜易老,美梦易碎。人们总贪恋一时的欢愉,却难以守候长久的誓言。世人如此,顾珏,怕也是如此。
被点到名的某人脚下一顿。
原来,她一直装傻,回避,不敢正视内心的情谊,是因为害怕这个。
昭昭,如何才能让你明白我的心思?
顾珏心底涌起一股酸楚,面色却是不变,上前几步,笑道:“虽开了春,到底还是天寒,若是喜欢看景,不若叫人在这水榭四周挂上厚帘,多少也能挡些风。”
“殿下万福。”颜月带着萃果行礼。
萃果朝段风使了个眼色,就要带他退下。
颜月却突地出了声:“臣女特地相邀殿下,并不是为了私会,只不过一表谢意,二呈心声,无需避人而言,恳请殿下允许,留萃果与段侍卫在旁。”
——总要当面说清楚了才好,省得来日纠葛,不如快刀斩乱麻。
颜月先前被多灌了几杯,此时冷风一吹,正是酒劲上扬的时候。此时,她心中的郁结仗着酒意,在肺腑之间横冲直撞,只迫不及待地找个宣泄口。
看着小姑娘檀口轻张,一股淡淡的酒香并着脂粉的清澈直冲脑海。顾珏顿时气息微乱,饶是知道接下来她要言明因果,划清界限,他还是不忍打断她,只垂下眸子,低声道:“嗯。”
这声痛快却又夹杂着些许痛苦的“嗯”,轻轻挠过颜月的耳朵,让她微微一怔。这才有些意识到,从知道他的身份起,顾珏似乎就从未用太子的名头逼迫过自己。
他一直远远的站在一边,却默不作声地为自己出头,替自己挡刀,在意她的感受,给予她尊荣……
刹那间,颜月只觉有一种说不明、道不出的情愫喷薄而出。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尖在微微颤抖,仿佛接下去说出口的话,会如自己所愿,将一些只处在萌芽期的东西如利刃般斩断。但是那无所不在的战栗感,又实打实地提醒她:若是真的那么做了,或许就真的永远错过了。
将来,她会后悔吗?颜月不知道。一阵清风吹过,因着酒意浮上脸的潮红渐渐退去,心尖尖上的那点喧嚣也慢慢冷静下来。
她扬起头,微笑道:“殿下,谢谢你!”
——我想要的,你或许能给我。但是,我却不能以自己的喜好逼迫你。
她退后两步,一丝不苟地行了一个大礼。
“颜月曾说过,殿下恩情,无以为报,只能以长房一门倾心辅佐,永葆大秦盛世。今日,臣女及笄,又得殿下大恩,给予无上尊荣,臣女势单力薄,除满门热血,无以回赠。”
颜月目光灼灼,下定了决心道:“思前想后,唯有将一天大机缘赠与殿下。只是这机缘蹊跷,望殿下莫要刨根问底。”
——有了我的读心术,他日自可帮你分辨忠奸,亲良臣、远小人,成就千秋伟业。
顾珏抿嘴,苦笑。
颜月身携读心术,的确是莫大的机缘。若是喜那权势,玩弄人心,用上她的读心术,自然于朝堂之间,往来便利。颜月此言,是愿意将这机缘与他共享,助他成就伟业。
可是自始至终,他顾珏所求的,不是她的附属品,不是她的能力,仅仅就是她呀!
颜月不想挑破那层窗户纸,可他想,抓心挠肺地想。
尤其是之前卢雨那一击,差点让小姑娘永远离自己而去。听到消息时那如坠冰渊的感觉,他再也不要体味了。
从出生起便被封为太子,被教导要为国为民,万不可为一女子沉迷温柔乡的顾珏决定,不装了!
他抬头,直视着小姑娘的眼睛:“若是孤什么机缘都不要,只要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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