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十月初，天气不冷不热，扎堆结婚的季节。
出租车穿梭在s市大街小巷，一路上跟不少装扮一新的婚车打照面。
坐在后排的如澜心急如焚，紧紧握着手机对前排的司机催促：“师傅，麻烦再快一点！”
出租车司机看着前路，因为假期路上婚车又多，造成前方有些拥堵，他瞅准机会，一打方向盘，车拐进一条小路：“小姑娘别急，十分钟保证给你送到地方！”
他边说边从后视镜里打量了后排的如澜一眼，这小姑娘去的云端酒店是本市有名的豪华高奢酒店，不过今天这日子她却穿了一身黑色套装，面上也没有丝毫喜色，让人不得不怀疑她不是去参加婚礼而是去砸场子的！
司机大叔一边在心里八卦一边利索的踩油门转方向盘，很快就将如澜送到目的地。
云端酒店一共六十六层，光大大小小的宴会厅都不知道有多少个，能在这里举行的婚礼的都是s市非富即贵的人物。
此刻酒店门口便是豪车云集，人来人往。
如澜一下车就往里面冲，刚跑到电梯门口时电话响起，她慌忙按了接听：“陶阿姨？”
电话那头传来带着颤抖的女声：“澜澜啊，乔乔她…我刚刚才发现乔乔带了刀过去！”
如澜瞬间神色一凛，说话的音调都不由尖锐几分：“怎么回事？”
陶敏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刚刚听到保姆在厨房嘀咕，说刀具盒里的水果刀怎么不见了一把，肯定是乔乔拿走了！”
“叮~”电梯门打开。
如澜满脸煞气的站在电梯门前，电梯里几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下意识紧绷身体，以为这浑身戾气的小姑娘是哪里派来的女杀手！
如澜抬眸，看到电梯里的人时微愣了一下。
这里是一楼，这几个人一看就是要去地下停车场的，这个时候酒店的电梯都不得空闲，如澜微点了下头，低声道：“抱歉。”随即握着电话往安全通道的方向走去。
电话里陶敏还在絮絮叨叨的哭诉自责，如澜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快速道：“阿姨您别担心，我已经到云端酒店，马上就去找乔乔。”
“您别过来了，在家等消息，我先挂了！”
快速跟陶阿姨交代完，如澜收起手机，踩着高跟鞋往上爬，整个楼道都能听到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哒哒“声，以及她快要力竭的喘息声。
十二楼，如澜整整爬了十二层楼才找到乔伟峰和王莹举办婚礼的场地。
王家人站在门口喜笑颜开的迎接来客，如澜站在安全通道的门后深吸口气，整了整衣服，才推开门趁乱混了进去。
她一进去就直奔新娘化妆室。
新娘子王莹此刻正在朝化妆师发脾气，一会儿嫌妆容不够精致，一会儿又嫌弃身上佩戴的珠宝不够大，把乔伟峰安排来的工作人员气得够呛，频频偷翻白眼。
“哎呀，头发头发！”王莹烦躁的指指头脑勺，示意伸手举着镜子的托尼老师，“这里不够饱满，扁塌塌的怎么行嘛！”
托尼老师心里叹气，手上连忙放下镜子，准备拆了重做。
就在这时，化妆间的门被“嘭”一声用力从外面推开。
“谁啊？！”王莹侧身拧眉。
如澜一连推了三间包房都找不到乔乔的身影，这是第四间。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穿高定婚纱的王莹：“乔乔呢？她来找过你了是不是？她在哪里？”
王莹刚开始愣了一下，随即换上一脸厌恶的表情，声音里也是止不住的嫌弃：“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她亲妈，还管着她去哪不成！”
化妆室空间开阔，换衣服的隔间门也开着，一看就藏不了人，如澜扫了一眼，知道乔乔不在这里，临走前她看着王莹，语带嘲讽：“是啊，你这年龄也生不了她那么大的女儿！”说完她开门出去。
王莹的脸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几个知道内情的人也神色各异，私底下偷偷交换眼神。
整个乔氏集团都知道，这位新上任的乔太太是小三上位，乔伟峰今年五十三岁，唯一的女儿乔乔今年二十二岁，和王莹这位后妈只差一岁。
这还不算是最惊爆眼球的，最惊爆眼球的是这位后妈据说在勾搭上乔伟峰之前竟然还是乔大小姐的闺蜜兼好友。
不得不说这王莹是真狠，借着朋友的名义近水楼台，又捣鼓着好朋友的父母离了婚，乔大小姐算是引狼入室，输得一败涂地！
如澜从化妆室出来，心里盘算着既然乔乔不在王莹这儿，那肯定……她脚步一顿，随即快速拉住一个服务生：“有看到乔先生在哪里吗？”
服务生指了指走廊尽头的玻璃门：“好像在阳台那边。”
“谢谢。”如澜朝阳台那边狂奔过去。
说是阳台，其实是一个小型空中花园，此刻花园里站的坐的都是乔伟峰的至交好友和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在这衣着华丽的人群中有一个和周边格格不入的身影，她留着贴耳短发，穿着一身白色卫衣，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连鞋子都选了纯白的颜色，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神色，双手插在兜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乔伟峰看见女儿这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领着她走到角落里才开口：“你怎么来了？”
乔乔闻言嗤笑了一声：“我爹结婚我能不来吗？传出去人家该说我不孝顺了。”
乔伟峰蹙眉，上下打量了一眼，开骂：“既然要来不能好好拾掇拾掇再来，不男不女的像什么样子！”
乔乔又勾唇笑了一下，不过笑意不达眼底。
乔乔老这样不阴不阳的笑，乔伟峰面子上挂不住，又害怕她在今天这种场合上闹起来，遂掏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想快速把她打发走。
“拿着，去买点正常小姑娘穿的衣服，没事儿别在这瞎晃！”
乔乔垂眸看着拿张银行卡，半晌，放在卫衣口袋里的手动了一下，缓缓拿了出来。
“乔乔！”
“老乔！”
两道尖锐的声音同时响起，乔伟峰和乔乔同时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门口。
如澜也诧异地回头，见王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如澜顾不上她，上前一步按住乔乔还没来得及拿出来的手，笑道：“你怎么在这里，让我好找。”
乔乔回过神来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如澜唇角勾起瞳孔发凉转向乔伟峰：“陶阿姨告诉我叔叔今天结婚，我是特意来祝乔叔叔新婚快乐的。”
乔伟峰此刻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显然十分不爽如澜在这种场合提起陶敏，只略微点了下头示意。
王莹此刻一门心思都在乔伟峰手上那张银行卡上，从刚才如澜闯进化妆室那会儿她就觉得不对劲儿，特意跟在她身后想看看她要干嘛，果然此时被她抓到了。
她不动声色的挡住乔伟峰的手，乔伟峰和他前妻办离婚时已经是大出血了，财产分出去没有一半也有三分之一那么多，剩下的那点家底可不能再让她们母女俩霍霍了。
“老乔，时间快到了，咱们也该进去了。”
乔伟峰点点头，临走时想起来手里还拿着银行卡，他直接将银行卡塞到乔乔手里：“你愿意观礼的话就留下，不愿意就早点回去，别在这瞎晃悠！”
说完不等乔乔回话直接迈步离开。
王莹看着他将卡塞给乔乔急得不行，又不敢直接出声反驳，临走时狠狠得瞪了这两位昔日好友一眼，才小跑着跟上乔伟峰的步伐。
出来云端酒店的大门，如澜一把甩开扯住乔乔胳膊的手，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乔乔愣了一下，随即决定装傻：“没做什么啊，我去祝我爹新婚快乐也不行吗？”
如澜不理她的狡辩，直接伸手摸进她的卫衣，兜里面果然放着一把水果刀，刀口锋利，一看就是磨过刃的。
她举起来冷声质问：“那这是什么？”
乔乔倒是不怎么惊慌，只是面上带着一丝尴尬：“如果我说我削完水果忘记放回去了你信吗？”
如澜不说话了，双眼紧盯着乔乔，慢慢红了眼眶。
乔乔从小就最怕她哭，这才开始急了，赶紧伸出袖子给她擦眼泪：“唉，怎么哭了，我真没骗你，你不会以为我想杀人吧，那可是要坐牢的，真犯不着，再说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我亲爹，杀他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乔乔的卫衣不知道从哪买的，布料糙得很，如澜的眼周被她擦得红彤彤一片火辣辣的疼，她一把推开乔乔的手，抽噎着问：“你真这样想？”
“当然了！”乔乔急道，就差伸手指天发誓了。
“你吓死我了…”直到这时如澜才松了一口气，她其实也不过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小姑娘，甚至比乔乔还小几个月，刚才在酒店也不过是强装淡定，这会儿一松气，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
“唉，你怎么又哭了！”乔乔再次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
如澜抽抽两声，才指着脚委屈道：“我怕你出事儿，爬了整整十二层楼啊，脚都褪掉一层皮，现在钻心的疼！”
乔乔闻言赶紧扶着如澜先坐到一旁的花池边上，如澜蹬掉鞋子，果然这双脚前面和后面都是血肉模糊的样子。
乔乔这下明白自己刚才闯了多大的祸，赶紧跑到街对面的药店里买了药水和棉签过来帮她处理伤口。
乔乔以前念过两年体校，对于受伤司空见惯，处理起来也得心应手，很快如澜的脚上就贴上了创口贴。
如澜夸张的“嘶嘶”抽着冷气，乔乔的脑袋愧疚的越埋越低。
片刻后，如澜看看自己被贴得花花绿绿的双脚，嘴巴一撇，又差点哭出来。
路是走不成了，乔乔给她妈电话报完平安后，又赶紧打电话叫车过来接。
这会儿接近中午了，十月的太阳也是不容小觑的，小姐妹俩蔫蔫儿的坐在花坛边上等车来。
不知道是不是堵车的缘故，等了半晌还不见车的影子，倒是几个开跑车的小开过来献了几次殷勤，不过每次都被乔乔装拉拉给吓走了。
如澜手挡着光线抬头望天，忽然小声道：“我以为你今天是去找她算账的。”她没说名字，但姐妹俩知道这个“她”指得是谁。
乔乔沉默半晌，才低声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王莹小三上位纵然可耻，但我爹也不是个好人……”
她话没说完，但如澜懂，比起曾经的朋友王莹，其实乔乔更恨的还是乔伟峰。
乔乔捏着手中那张银行卡，忽然嗤笑道：“世人都知道乔伟峰白手起家才有了今天的家业，却没人提当年是我外公外婆给了他第一桶金，也是我外公外婆一路扶持提携他，没有两位老人，就没有如今乔家的家业！”
如澜握住乔乔的手，当初要不是她……
“两位女士，请问需要帮忙吗？”
如澜和乔乔抬头，面前站着一个戴工牌的男人，他的身后停着一辆黑色车子，上面有云端的酒店的标志。
见两位姑娘发愣，面前的工作人员解释道：“我是云端酒店的工作人员，二位在这里坐了这么久，想必需要帮助，请上车吧。”
她俩就坐在酒店大门不远处，保安还在不远处巡逻，这个位置应该没人敢冒充云端酒店的工作人员。
如澜拉拉乔乔的衣袖，小声道：“大酒店果然不一样唉，没消费也有接送服务吗？”
乔乔清咳一声，扶着如澜站起来理直气壮道：“怎么没消费，我老爹办婚礼不是消费，咱车费肯定是记他帐上，不坐白不坐！”
工作人员不置可否，只是露出标准的微笑，帮忙上前开车门，顺便还贴心拿出一双酒店拖鞋递给如澜。
如澜道了谢，穿好拖鞋刚坐上车，屁股还没坐稳电话就响了。
她拿出来一看，律所人事的电话，她心里瞬间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怎么不接？”乔乔见她拿着电话发愣，问道。
“噢。”如澜回神，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果然是hr冰冷的声音，简言意赅的告诉如澜，她被开除了！
“你放心，律所会赔偿你的所有损失，节后过来办理离职手续。”
hr的声音冰冷且无奈，毕竟是十月第一天，也是国庆假期第一天，她被突然通知加班就算了，还要缺德的在这一天通知开除如澜的决定。
其实她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名牌大学毕业，人不浮躁又很勤快，当初还是她亲自招聘进来的，不过，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得罪了人。
如澜平静的挂了电话，倒是乔乔一拍车座差点直接跳起来：“早知道我就不该放过她，真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在s市她算个屁啊，什么东西！”
如澜倒是明白王莹拿她下手的原因，毕竟她又不能真拿乔乔怎么样，想出气选自己是最好的选择。
刚毕业又没什么家世的小姑娘，好拿捏的很。
乔乔还在那絮絮叨叨的骂人，骂得正起劲儿的时候，忽然一拍脑袋，连忙拿起手机，一看早就没电关机了。
她朝如澜伸出手：“你手机给我。”
如澜还处在失业的噩耗中回不过神来，任由乔乔拿走自己的手机。
乔乔打开邮件上下滑动，半晌后，不顾还坐在别人车上，忽然哈哈大笑出声。
如澜回神：“怎么了？”
乔乔把手机递给她：“快看！锦天集团的offer，你被录取啦！”
嗯？什么？
如澜迷茫的接过手机，邮箱里确实有一封锦天人事部发来的邮件，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根本没投过简历啊？”
乔乔一拍大腿，兴奋道：“当然是我帮你投得啊，你前边不是说王莹最近在找你麻烦，就你们那律所，我早知道撑不住，可不得早早为你打算起来！”
如澜闻言哭笑不得。
见如澜脸上没什么喜色，乔乔一把揽过她的肩膀：“我知道你不想去京市，但王莹一直在背后搞小动作，就算你在找别的工作，她也一样可以搞破坏，还不如去京市，王莹的手伸不了那么长，你也可以安心工作不是。”
王莹最近学会了狐假虎威，仗着乔氏集团老板娘的身份处处找如澜的麻烦，偏偏如澜又是在律所上班，律师这一行刚起步时本来就难做，没人脉没案源，再有王莹从中作梗，就算她留在s市，以后的日子也肯定不好过！
这些如澜都懂，只是……她盯着邮箱里的地址，陷入沉思。
乔乔见有希望，眼珠一转，从副驾驶靠椅的袋子里抽出一本杂志：“喏，上面这位就是锦天集团现任总裁谭争，长相极品，身价不菲，堪称京市王老五中的天花板，给这样的男人打工，难道不比给那秃顶还爱动手动脚的王律师白跑腿强！”
如澜看着杂志封面上穿商务西服戴着金丝边眼镜眼神冷漠盯着镜头的男人，脑海里瞬间闪过前不久站在电梯里的那抹身影。
冰冷的眼神和杂志里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神渐渐重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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