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朱元璋的准儿媳们

阳春三月十八是观音奴的芳诞，这是她进入大明宫廷的第一个生日，又到及笈之年，皇后特别重视。特邀妙贞和其她与观音奴相熟的闺秀们进宫赴宴。妙贞与谢氏在库房里挑了半天才选中一副红宝石耳环，带着丫鬟小福一早匆匆进宫。

        因观音奴养育在皇后宫中，一早太子和几位年长的皇子都带了寿礼来赴宴，宴席就设在坤宁宫中。开席后，陛下也放下前朝的事务，特意过来参加。帝后坐在中间首席，陛下这边是诸位皇子，皇后这便是观音奴、临安公主、妙贞、魏国公邓愈之女邓清莲、宋国公冯胜之女冯岳瑶和永平侯谢成之女谢润玉。妙贞看着赴宴的众人，心里不由想着刘伯温上次的话，她当时虽然羞地跑开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承天这个素有“神算子”之称的老头分析的很有道理。

        徐达、常遇春、李文忠、冯胜、邓愈是当时明军中地位最高的武将，而李文忠是朱元璋的亲外甥。郑国公常遇春之女常捷已经许配给了太子朱标；皇上长女临安公主据说陛下已经答应许配给了韩国公李善长的幼子；加上妙贞自己是魏国公徐达的嫡长女再加上冯岳瑶和邓清莲。开国的六位国公，已经被朱元璋一网打尽，朱元璋这个老狐狸已经靠血缘和联姻来拱卫了皇权，控制了兵权和相权。可是不久之前，为避免外戚干政，明朝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五月，朱元璋下诏，“天子及亲王后妃宫嫔等必慎选良家子而聘焉，戒勿受大臣所进，恐其夤缘为奸，不利于国也”（《明□□实录》）。按照这个规定，朱元璋的儿子不能娶大臣之女。可你瞧瞧他如今看中的亲家，他颁布的这道旨意不过就是自欺欺人。开国六国公马上都要成为他的亲家，一家也没逃得过去。

        妙贞看着身边这几个以后要成为妯娌的女孩子就不禁一阵头疼。这些将门虎女，父亲在战场上各个有勇有谋，杀人不眨眼，她们哪一个不是读着《孙子兵法》三十六计长大的？隔岸观火、围魏救赵、借刀杀人、笑里藏刀这还不是一个比一个玩得溜？这陛下还要把后宫变成这帮女人的修罗场，好展示一下我她们背后父亲在战场上的能力吗？还是担心不是将门之女就生不出娘胎里就会打仗的孙子呢？

        妙贞望向对面的几位皇子，太子殿下马上要成亲，按刘伯温说的观音奴马上要许配给秦王，和她年龄合适的就只有三皇子晋王、四皇子燕王、五皇子吴王和六皇子楚王。六皇子是庶出皇子，陛下非常重视长幼有序、嫡庶有别。常遇春嫡长女嫁给了太子，那武将中的第一功臣，大明朝赏禄最多高达5000石的徐达嫡长女，陛下绝对不会辱没她让她嫁给庶出皇子。剩下这三位皇子，三皇子晋王殿下最是英俊，乌黑浓密的剑眉下有一双大大的眼睛，鼻梁很高，身材挺拔风度翩翩，只有在偶尔笑起来时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玩世不恭。也许是受父亲徐达的影响，妙贞一直觉得他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四皇子脸色黝黑，和陛下最像，长得五大三粗，面无表情少言寡语，只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露着睿智、精明。对于燕王的孤傲清冷，妙贞每次靠近他就开始紧张。五皇子长得慈眉善目，圆圆的脸看起来乖巧、可爱，因他是马皇后最小的儿子，上面几个哥哥都很疼爱他。嫁给他也不错，他与妙贞关系最好，就是他虽然比妙贞好大一岁，可妙贞一直觉得自己才是他的大姐姐。皇子们哪一个都跟自己不合适，要是常升哥哥她说不定还会考虑考虑，因为与他在一起最是开心、舒服。

        开席后，皇后娘娘拿出了一支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红宝石珠钗插在了观音奴发髻上说：“孩子，你今年15岁，在我们江南汉族人家，女儿的15岁生辰要办及笈礼，及笈后就是大人了。我特地命人为你打造了这只珠钗为你加笈，愿你一生平安顺遂，无灾无难。”观音奴俯身跪地谢恩，感激地说：“儿的生辰，都是母亲的受难日，观音奴父母俱亡，本是亡国之女却被娘娘和陛下恩养在身旁。陛下、娘娘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又都是礼佛之人，儿百日前开始抄录佛经，供陛下、娘娘佛前供奉。今日我写了一封书信给家兄，告诉他元帝残暴已失民心，大明陛下雄才大略、励精图治又善待我大元归附官员和贵族。希望兄长早日弃暗投明，早日来归，我们也好一家团圆。希望陛下帮我找到哥哥，转交书信，让我兄长放下顾虑，早日率部来归。”朱元璋一听非常高兴直言；“观音奴通情达理、深明大义，真是个好孩子。你哥哥若率部来归，朕必定出城相迎，以礼相待，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不分彼此荣辱与共。”

        酒过三巡，大家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天，谢润玉来到妙贞坐旁，问她：“贞儿，你母亲好吗？多日未见她，还挺想她的。”妙贞忙起身道谢：“多谢谢小姐惦记着，我母亲一切安好。”谢润玉趁机压低声音对妙贞说：“贞儿，你看出来没有，邓清莲这会儿脸色特别差。成天打秦王殿下的主意，想着当秦王妃，这下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妙贞一听、装着惊讶的样子说：“润玉姐姐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清莲姐姐和秦王殿下吵架了吗？”润玉摇着头说，你这小丫头，难道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妙贞装着听不懂，摇着头。

        正在此时，皇后娘娘招呼她们俩过去，看观音奴收到的礼物。当秦王送的一副翡翠手镯呈上的时候，妙贞一阵惊呼：“秦王殿下送的这副镯子也太漂亮了，观音奴姐姐皮肤白与这镯子非常相称。”皇后娘娘一脸欣慰地看着妙贞，把镯子给观音奴戴上，然后对秦王说：“老二的眼光确实好，这幅手镯色泽翠绿，一看就是精品，与本宫送的宝石珠钗甚是相配，更显的观音奴亭亭玉立、肌肤胜雪。”观音奴戴上手镯，朝着秦王殿下俯身行礼致谢，秦王殿下一脸懵站起来回礼。

        酒足饭饱后，皇后让孩子们都去花园赏花，五皇子过来拉住妙贞，给她介绍今年春天宫里花匠培育的新品牡丹花，唤作银丝牡丹，花形硕大，粉白色的牡丹花里面的花蕊犹如一幅幅长长的银丝，非常美丽。三皇子和二皇子走在他们前面，三皇子戏笑二皇子说：“二哥没想到你还挺会给女孩子送礼物呢，你房中怎么会有如此漂亮的首饰。”二皇子摸着头说：“我哪儿知道啊，这不是母后说要给观音奴办寿宴，让咱们哥几个都得送礼，我让我屋里的管事太监去办的，谁知道盒子里是什么啊。”其他几个女孩子围着观音奴，谢润玉和冯岳瑶不停夸奖观音奴的珠钗漂亮、镯子漂亮，只有邓清莲看起来神色恹恹，兴致不高。

        妙贞正和其他人在园中赏花，腊梅过来请她，让她帮着给皇后娘娘选块布料。妙贞随着腊梅来到皇后房中，不料陛下也在，妙贞连忙行礼。陛下问：“徐家大丫头，你父亲出征这么久，想他不想呀？”妙贞连忙回答：“父亲为陛下和大明百姓征战，驱除鞑虏是国家大事，妙贞想父亲的时候就盼着父亲攻无不克早日凯旋而归。想父亲的时候就替父亲分忧照顾好弟弟妹妹。不过贞儿听捷儿姐姐说她小时候她父亲曾从战场上给她缴获一匹西域矮马特别适合女孩子子骑。所以背着母亲给父亲去信，希望父亲也给我俘获一匹小矮马。是不是不应该用这等小事打扰父亲啊？贞儿错了，请陛下责罚。”朱元璋一听哈哈大笑：“你这么懂事，朕怎么会责罚你呢？小矮马上次你父亲已经俘获好几匹，颗粒归公，现在养在御苑里，等下朕让人给你府上送一匹赐给你。”妙贞一听，欣喜无比，连忙谢恩。

        马皇后看她高兴趁机问她：“贞儿不是多嘴多舌之人，今天怎么会特意称赞秦王送的寿礼呢？好孩子跟本宫实话实说。”妙贞一听，连忙收敛笑容，正色回答：“回陛下、皇后娘娘，方才席间听陛下说王保保将军来归后，就是一家人不分彼此。我才大胆猜测陛下应该是要把观音奴姐姐嫁给皇子，这才想锦上添花给他们说点吉祥话。太子殿下送给捷儿姐姐的东西，不管什么我都说好，捷儿姐姐听了都很高兴的。”朱元璋和马皇后相视一笑，表情轻松了不少。朱元璋又问：“那你怎么不夸晋王送的项链呢？”妙贞装作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说：“陛下、娘娘，我们与鞑子交战许久，从小就常听我父亲说过鞑子将士不但残暴，而且狡诈诡计多端。观音奴姐姐虽好，但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不可不防。晋王殿下的封地在山西，那里王保保家族两代经营了数十年的地方，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将来观音奴随晋王殿下就藩后，山西王保保残部必定会集结在观音奴那里，如果和关外鞑子里应外合，那风险就太大了。我能想到的事情陛下必定也能想到，所以猜测陛下是中意秦王殿下娶观音奴的。”朱元璋一听激动地连连拍手：“好啊！好！不愧是徐达的好闺女，不愧是皇后□□的人。”皇后也是一脸欣慰，直夸妙贞是个聪慧的孩子。

        几个姑娘在宫里陪了观音奴一天，傍晚才陆续出宫。妙贞正往宫门口走着，后面冯岳瑶叫住了她，挽着她的手一起走。冯岳瑶比妙贞只大一岁，她为人随和，不似邓清莲那般孤傲，也不似谢润玉动不动就拿母亲谢氏是她族姐说事，所以妙真与她很是亲厚。岳瑶压低声音对她说：“今天你看出来了吗？陛下似乎想把观音奴姐姐许配给秦王殿下呢？剩下这几个皇子你想嫁给谁啊？”妙贞装作懵懂的样子回答她：“皇子是金枝玉叶、天潢贵胄岂是你我能高攀的？”岳瑶撇撇嘴，轻轻拍打妙贞两下，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暗示过我父亲，这娘娘三天两头召你入宫，你在这儿给我扮傻装糊涂不是？你是徐妙贞啊，大才女、女诸生徐妙贞，你爹是魏国公徐达啊，第一功臣啊，陛下和娘娘连我都能看得上，会放过你这个儿媳妇人选吗？”妙贞一听，不好意思地说：“婚姻大事岂是我们俩能做主的，那岳瑶姐姐，你想嫁给哪位皇子？”冯岳瑶惆怅地说：“我父亲和伯父说让我进宫的时候多看看，觉得哪位皇子好，就尽量往我希望的地方促成。我才不管他们哪个王子呢，我就看地方。晋王和燕王肯定不行，北方又干又冷离家又远，我才不去呢。最好是吴王，他的封地离京城才半天路程，何况历来吴越之地都是鱼米之乡天下粮仓。吴王不行，楚王也可以。反正不能是晋王和燕王。”妙贞听她说的如此真诚倒也说了心里话：“我父亲常年在北方征战，对北方熟悉，我倒觉得北方天远地阔，和父亲夫君一起镇守边关也很好。”冯岳瑶知道妙贞自幼没有母亲陪在身边，这些年与父亲相依为命，感情比寻常人家父女更加亲厚，不由紧紧握了握她的手，给她安慰。妙贞也与她相视一笑回应着她的善意。两人亲热地走到宫门口，挥手告别上了各自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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