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家
此后,周在野打架回家,无论多晚,家里灯光始终如一的明亮温暖,有人抱着胡萝卜抱枕等他回家,有人小心翼翼地给他处理伤口,有人雷打不动地给他热饭菜。
原本孤寂凄冷的房子,突然就有了烟火气。
栀栀早上起床后,哥哥在吃早餐;栀栀晚上吃饭的时候,哥哥也放学回家了。
栀栀突然发现,好像每天都能看见哥哥。虽然哥哥很少和她说话。
哥哥白天去学校上课的时候,她就呆在二楼的书房里,书房很大,有很多很多书,还有很多相册。
她缩在柔软的沙发上,整个人都陷进去一大半,手里捧着一本相册,栀栀看得津津有味。
“哥哥0岁的时候”栀栀一边看一边念,照片上是一个粉嫩嫩的宝宝,发色浅浅的,握着小拳头在睡觉。
“唔,好可爱呀。”
“哥哥1岁的时候”照片上,小宝宝两只小手撑在雪白的墙上,他的眼睛又大又亮,脸颊鼓得肉嘟嘟的,像是使了全身的力气,两只脚一前一后,应该是他在学走路。
“哥哥2岁的时候”照片上,小男孩单脚站在滑板车上,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小帽子,勾着干净纯真的笑容,衣角被风吹起来,整个人酷的不行。
2岁的周在野,已经在发光了。
“哥哥3岁的时候”照片上,五官极为漂亮的小男孩抱着金色的奖杯,站在领奖台的中间最高处,璀璨的灯光与他一起,都比不过他耀眼。
3岁的周在野,已经比同龄人奔跑前进了无数步,遥遥领先。
“哥哥4岁的时候”照片上,小男孩穿着毕业服,白色的短袖衬衣,黑色的短裤,还打了一个深蓝色的领结,他站的笔直,对着镜头笑。
瞳仁含笑,皮肤白皙。这个时候已经显露出帅气的容貌了。
4岁的周在野,幼儿园毕业,各方面都显露出不凡。
“哥哥5岁的时候”照片上,小男孩坐在书桌前,专心致志地低头写字,柔和的灯光落在他的发尖,打出朦胧的光晕,温柔的不得了。
5岁的周在野,坚定如初,又和其他小孩一样,在家里,自己只是个孩子。
“哥哥6岁的时候”照片上,小男孩个子比之前高了许多,他闭着左眼,左手持弓右手拉弦,手腕纤瘦雪白,却有力道,箭在弦上。
6岁的周在野,就是一道光。
“哥哥7岁的时候”
“咦?”栀栀顿住,指尖落在照片上,他的模样还与从前一样,要说变化,便是五官更加精致,而最大的不同,就是他的漂亮面庞上,是明显的淡漠,黑色瞳仁里,是一望无际的冰霜,拒人千里之外。
栀栀往后翻,“8岁”、“9岁”
都是一样的表情,淡薄漠然,眉眼里带着狠戾。
“哥哥不再笑了。”
以前的哥哥爱笑,像一朵棉花糖一样,可是为什么7岁之后,哥哥就不再笑,棉花糖变成了一块冰块。
栀栀的胸口就像有什么东西堵塞住一样,她光着脚爬上木梯,将相册放回书架。
下午,乌云密布,原本还晒着日头的天空开始下起淅沥小雨。
王婶听见楼梯上一阵跑上跑下的动静,从厨房探出脑袋一看,一只粉团子正要出门。
栀栀穿着个粉红色连帽雨衣,雨衣和她瘦小的身体比起来,大了不少。
长度到脚踝,屁股的位置有一条恐龙小尾巴。
她的小脸被帽子遮的巴掌大,漆黑的眼珠十分灵动。
手臂垂在腰侧,雨衣的袖子很长,将栀栀的手装在衣袖里都看不见。
“小小姐,外面在下雨,你去哪?”
“我去接哥哥,不会跑远的。”栀栀说完顺手从门口拿了一把轻盈的透明雨伞,冲进了雨幕里。
“小小姐”
栀栀两只手抱着白色伞柄,小跑着往路上去,雨丝细密如线,她将伞抱得紧紧的。
“吴叔,停车。”
一辆黑色汽车停在路边,一百米远,沥青路的拐角,绿色的树枝下,有一只粉嫩嫩的团子。
“不用等我。”周在野打开车门,单肩挎着书包,他穿着白蓝相间的校服,身高在同龄孩子中拔尖。
下车后,雨水落在他的身上,很快就打湿了他的发尾,几缕湿发贴在额头。
“哥哥!”
周在野没走几步,粉团子就发现了他,很快就跑到了他的面前。
“哥哥,给你伞。”
一把伞递了过来。
白色伞柄是干的,足以可见小孩儿一直抱在怀里就跟宝贝似的。
周在野伸手接过,视线落在那张小脸上,虽然她只露了一张脸在外面,睫毛早就被雨水飘湿,看起来可怜极了。
她是笨蛋吗?周在野眉眼里闪过一丝嫌弃。
伞被撑开,栀栀抬头,哥哥的手笔直向前,将伞撑在自己头顶。
栀栀听见他说:“回家。”
-
“少爷,是夫人的电话。”
周在野走到座机前,接过电话。
“阿野,栀栀的入学手续办好了,明天你带栀栀去学校,要好好照顾妹妹”
“你们不去?”周在野问。
电话那边传来温琼抱歉的声音:“这几天公司比较忙,我们”
电话挂断了,是这边的周在野挂的。
他们永远只会说忙,既然这么忙,为什么还要带一个拖油瓶回来?前九年把她丢弃,现在带回家来却不管不顾。
不负责任。
周在野脸色一黑,烦躁溢上来,他一句话没说,直直往楼上走。
身后传来小孩儿糯糯的喊声。
“哥哥,马上就要吃饭了。”
“不吃!”
语气里充满着不耐烦,两个字很简洁,声音却很大,很凶,基本上是吼出来的。
周在野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栀栀被吓得心脏一跳,她食指与食指绞着,看着男生的背影,脸上全是担忧的神情。
等看不到男生后,栀栀嗫嗫喊了一声:“哥哥。”
声音轻细,只有她自己听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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