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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五十章


荒泽君要找她私谈?

        宁春月有些疑惑,刚刚开完七宗大会,为何荒泽君会在这个时候找她私谈?

        如今宁春月并不敢完全信任旁人,特别是荒泽君曾负责寻找瘟妖之心,可瘟妖之心却轻易出了云台山,这才导致了后来的整一场瘟灾。故而荒泽君此人,实在说不上毫无幕后之人的嫌疑。

        她思考再三,这场约是需得赴的,只是她备了足够的法器符箓以做万全准备。

        宁春月到议事堂的时候,荒泽君正冷眼端详净祟塔。

        荒泽君外形是个眉目极和蔼温和的中年男子,平日里待人处事也总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很少见他出现如此锐利的表情。

        宁春月心说,这净祟塔是自己在七宗大会上交给荒泽君的,本就是剑宗的法宝,也不知他为何会面色如此古怪。

        宁春月心下疑惑,但面上不动声色,仍如往常般笑着行了一礼:“荒泽君寻我有事?”

        荒泽君也回了一礼,礼毕,看向宁春月的目光却带着冰冷的审视。

        “宁宗主所说的关于瘟妖之祸的真相,以及幕后之人的相关信息,确然属实?”

        宁春月一顿,道:“属实。”而后又问,“听荒泽君的意思,是怀疑我说谎?”

        荒泽君皱眉:“你与这瘟灾当真无关?”

        宁春月平静反问:“荒泽君这话说得倒有意思,难不成怀疑我是那幕后之人?若我是,我何必告诉旁人这次的瘟灾并非天灾,而是有人刻意为之,难不成是我喜欢给自己找麻烦?”

        荒泽君叹:“确是如此,可……”

        宁春月道:“荒泽君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怀疑起了我?”

        宁春月敢与荒泽君如此开门见山地谈,也是觉察到如若荒泽君果然已经怀疑她,不应该还会私下将她找来询问,所以这场会面,更像是他想要对她做一番确认。

        荒泽君拿起净祟塔,道:“宁宗主可查看过塔中瘟妖之心的残骸?”

        宁春月自然是看过的,但荒泽君这么说,必然是在瘟妖之心的残骸中发觉了什么。

        宁春月接过净祟塔,查看其中的妖心残骸——残骸同她之前查看的一样,似并无什么不妥?

        宁春月抬头:“我没看出这残骸的不妥之处,荒泽君有何发现不妨直说。”

        荒泽君将净祟塔收祟之咒反施,于是那妖心残骸便从净祟塔中被放出,出现在了议事堂的地面上。

        而后他又对那残骸使了个溯源决,于是那妖心曾遭受过的咒文便显现了出来。

        荒泽君道:“此妖心残骸上,能溯源出幕后之人将其改造成瘟妖孕育之温床时,所使用的一部分咒文,宁宗主可觉得这咒文熟悉?”

        宁春月端详那咒文,这咒文她必然是从未见过的,可若说熟悉不熟悉,倒确然有几分熟悉……

        她思索了一会儿,发现了什么,惊诧道:“这咒文与柳叶宗功法同出一源?!”

        ……

        谢延珩知悉宁春月被他师父寻去私谈,猜测他师父约莫发觉了什么线索,于是便也前往议事堂。

        他敲门禀告后,荒泽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是让他进去。

        谢延珩进了议事堂,便见荒泽君与宁春月正对着地上的一摊灰色干瘪的肉块残骸研究。他认出那便是瘟妖之心。

        荒泽君见他进来,慈爱地笑道:“我知宁宗主在此,你必然是要寻来的。”

        荒泽君亲自教养谢延珩千年,看待他有种看待自己孩子般的感觉,早就已经发觉他对宁春月的感情不一般。

        谢延珩虽天性冷淡,难以理解旁人之情感,但谁对自己好总归是知道的,故而他对这位教养自己的师父也颇为尊重。

        谢延珩行了一礼,问道:“师父是发觉了什么?”

        荒泽君还未作答,宁春月便起身说了话:“那个将妖心炼化成孕育瘟灾之温床的幕后之人,也许与柳叶宗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将方才荒泽君找她来议事堂后的事简单叙述了一下,说道:“炼化这妖心的咒文,我虽没见过,但看来应当是与柳叶宗功法同出一源的。”

        每一宗门之所以能成为一个宗门,是因其有独特的功法根基与源头。同一宗的不同功法,便如从同一根系上长出的树展开的不同树枝与树叶。

        对道法研究颇深的人,便能根据表层的功法,看出此功法出自哪一源。

        宁春月的修为虽高,但论及对功法那学术般的研究,到底是比不上阅历更多的荒泽君,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发觉这炼化妖心的咒文,竟像是源自柳叶宗。

        谢延珩听完后,便知师父将宁春月找来,必然是存了怀疑的心思的。

        他向荒泽君行了一礼,说道:“弟子此番与宁宗主共同遇险、共同御敌,可担保宁宗主与这次瘟妖之祸,并无半点干系。”

        荒泽君道:“我既肯与宁宗主私下将这事摊开来聊,自然是没有将宁宗主当做真正的疑犯看待的。”他顿了顿,继续道,“然而这炼化妖心的功法确然是出自柳叶宗一脉,柳叶宗的嫌疑是避无可避的。”

        谢延珩还想再说,宁春月已经开口:“我明白荒泽君你的意思。我可保证我未曾做过那些邪门的事,但功法出自柳叶宗,我自然会去查探,给出一个交代。”

        荒泽君点头:“宁宗主聪慧明理。如此,我也可给出一个保证,在你查出这功法究竟怎么回事前,我不会将炼化妖心之功法出自柳叶宗一脉这件事,告诉第四个人,也不会将你与柳叶宗当做嫌犯看待。”

        宁春月见荒泽君说话做事磊落客观,对他倒是有了几分好感,想起先前对他的疑虑,便打算也开诚布公地问一问。

        她道:“其实我一直有一事心中疑惑,还希望荒泽君能解惑一二。”

        荒泽君道:“宁宗主不妨直说。”

        宁春月道:“素闻荒泽君道法高深、处世也颇有智慧,可自剑宗弟子泽林作为人为制造的半妖开始作乱后,无论是仙盟大会当时对各种乱事的处理,还是后续对妖心的追查,荒泽君似乎……并未出全力?”

        荒泽君明白了宁春月要问什么,叹道:“宗主谬赞。这一系列的事,我处理得确然不够令人满意,但若宗主质疑我未尽全力,便是怀疑错了。”

        荒泽君这才坦白,因迟迟未能突破境界,如今他的精力与法力早已不如鼎盛时期,虽还不能说人到迟暮,但在很多事情上已经力不从心。

        宁春月惊讶:“荒泽君你竟……”

        荒泽君点头:“倒也不怕宗主笑话,其实我自小天赋一般,如今怕是突破无望了。”他说着,笑呵呵地看向谢延珩,“不过人终有一死,能培育出得意门生,倒也无憾。”

        谢延珩道:“师父不必哀伤,您还有很多时间。”

        荒泽君道:“你这孩子安慰起人也十分冰冷。”

        谢延珩:“……”

        宁春月想了想,问道:“荒泽君可有查过剑宗宗内之人?”

        荒泽君点了点头:“发觉瘟妖之心被人带出云台山后,我想着我虽不及从前中用,但也不该如此不中用,便怀疑过剑宗宗内有内鬼。”

        “然而查探一番后,却并未查出什么异常。”

        荒泽君说道:“如此一来,如果不是那内鬼实力远超我,那便是那内鬼兴许自己也不知自己是内鬼——若是后者,我便是连自己都需得怀疑进去了。”

        ……

        宁谢与荒泽君三人对着那妖心残骸研究许久,未能再多看出点什么,还是得宁春月查过柳叶宗宗内数目繁多的功法后再进一步讨论。

        宁谢二人便告辞荒泽君,一起离开了议事堂。

        月影西斜,夜已极深,剑宗内除了夜巡的弟子,已见不到旁的人。

        宁春月迎着夜风往外走,待走到岔路,正要同谢延珩道别,谢延珩却率先说了话:“宁宁,这次调查你宗功法,我同你一起去。”

        宁春月愣了愣:“你也要去?”

        谢延珩思索着道:“若幕后之人确然与柳叶宗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就隐藏在柳叶宗,你一人回去调查未免过于危险。”

        宁春月想了想,道:“不妥。虽如今我柳叶宗有被幕后之人混入的嫌疑,可你剑宗也并非全然没有已经被幕后之人渗透的嫌疑。若你想探查那幕后之人,不若留在剑宗探查,我们两边一起查,兴许能更快地查到些线索。”

        谢延珩道:“虽两宗都有可能是那幕后之人藏匿之地,但如今七宗高手聚于剑宗,剑宗反倒是安全,你一人返回柳叶宗,终究不妥。”

        宁春月笑:“我知你担忧我,我虽颇享受被关怀的感觉,但你该清楚,我的实力并不比你差。”

        谢延珩知她执意不肯,只因此事事关柳叶宗,宁春月将宗门看得重,是不愿意轻易让旁人参与与宗门有关的事务里的。

        谢延珩想了想,又道:“七宗所擅长之处不同,但若论哪宗对功法做研究时,最喜追本溯源,怕没有及得上剑宗。这也是为何你拿着净祟塔许久没发现妖心上咒文的蹊跷,而我师父却能一眼看出。”

        “我于功法研究上,虽不比我师父理论精深,但应当是能帮上你的。”

        谢延珩说着,特意换了称呼:“姐姐,我说过,你可以信任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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