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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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色苍白,眼圈微微发红,神情中有种显而易见的狼狈和脆弱。
沈茂看着她难得流露的脆弱,忽然有点走神。
他想起宋玫刚去世那会儿。
那是高二的暑假,顾清潼不知道为什么不肯待在家里,很早就回了学校。
她一个人住宿舍,每天晚上不睡觉,跑到校园湖边,一呆就是大半宿。
那时两人的关系正别扭,沈茂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但又怕她出事,便一直默默跟着。
直到有一天,他被学生会的事绊了下,等赶到湖边时,正好撞见她脱了鞋往湖里走。
沈茂头皮都炸了,什么也顾不上,冲进湖里一把将人拎出来。
劈头盖脸的骂她:“你发什么疯!”
女生抬起一张陌生且茫然的脸:“我、我东西掉了,在找东西……”
“……”
沈茂低低说了声抱歉,松开手转身,就见顾清潼站在月光下,笑眼弯弯的看着他。
无数萤火虫从灌木丛中飞出来,星星般点缀在她身后。
湖水波光粼粼。
那一幕,真是美得不可思议。
沈茂避开她的目光,淌着湖水走上来,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挽起裤腿将水拧干。
顾清潼在他身边坐下。
沈茂动作顿了顿,听着她笑吟吟的问:“你以为那个女生是我?”
沈茂没吭声。
顾清潼便也不说话。
沉默了好一会,她又问:“你每天都跟着我?”
不等沈茂回答,她满不在乎的开口:“你放心吧,我才不会想不开呢,反正我和她也没什么感情。”
沈茂转头看她:“那你每天来这里做什么。”
月光下,明艳的少女咬着唇,像是觉得委屈,眼圈倏地红了:“我就是睡不着,才、才不难过呢!”
说着,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她觉得丢人,狠狠用手臂抹了把眼泪,转过头不让他看。
沈茂沉默片刻,从衣兜里掏出手帕,递到她面前。
顾清潼喉间溢出一丝抽噎,一边接过手帕擦眼泪,一边凶巴巴道:“我、我才没有哭呜,你别想笑、笑话我!”
“……”
“想哭就哭,没人会笑话你。”
沈茂不知道她那些奇怪的自尊心都是哪来的,但莫名觉出几分可爱来。
唇角微微翘了下,转瞬即逝。
顾清潼抱着膝盖,整个人蜷成一团,哭得几乎喘不上气
从宋玫出事开始,她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沈茂默默跟了她这么多天,也只是见她漫无目的的发呆。
沈茂不太会安慰人,也不知道,以两人的关系要怎么安慰才合适。
他安静的待在一旁,做一个合格的陪伴者。
等她哭声逐渐停下,沈茂想了想道:“你在这等我一下。”
他说着起身,没一会提着东西回来,微微喘着气,额头脖子上都是汗。他冲顾清潼招手:“过来。”
顾清潼慢吞吞的挪过来,眼睛又红又肿。
沈茂看了眼便移开目光,将孔明灯展开,马克笔递给她。
顾清潼:“干嘛?”
“写。”
“写什么?”
“想写什么写什么。”
顾清潼没再说话,长长的睫毛垂下,犹豫了好一会儿,打开笔帽,认认真真的写下一行字。
沈茂并不知道她具体写了什么。
只看到孔明灯升空后,她抬起头,那一团小小的火光映在她眼中,仿佛含着无限的憧憬。
随后顾清潼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
两人都是一愣。
沈茂莫名有些不自在,正欲挪开眼,顾清潼忽然凑过来,她踮起脚尖,柔软的唇触碰着他的。
沈茂怔怔的看着她。
顾清潼退开,似乎是觉得不好意思,眼神闪烁,细声细气的说:“你能不能把眼睛闭上……”
沈茂还没反应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就闭上了眼。
她的唇再次贴上来。
柔软的,温热的,带着少女甜蜜的芬芳……
沈茂几乎僵成了一根木头,血液在身体里沸腾,他死死握紧双拳,几乎要用尽所有力气才能控制自己不要动。
他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着。
直到感受到她柔软的舌尖舔上他的唇,试探着向唇缝里探。
颈侧青筋突突直跳,他轻喘口气,再也克制不住,捧着她的后脑吻回去。
高三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时,校园内所有灯都亮起来,照的原本一片昏暗的湖边亮如白昼。
两人缓缓分开,默契的谁也没看谁。
沈茂本想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又觉得没有立场,因为到了最后,主动的那个人明明就是他。
他轻抿着唇,转头,看着远处人流浪潮一般从教学楼往外涌。
沉默了一会,低声问她:“回去么?”
顾清潼“嗯”了声。
两人往宿舍的方向走,中间原本隔着一人多的距离,走着走着,先是被灯光拉长的影子试探着触碰在一起,然后交叠,重合。
影子的主人也从各走各的到并肩而行,两人的手不时触碰,又飞快的分开。
然后蠢蠢欲动的等待着下一次的相遇。
顾清潼扎了个清爽简约的丸子头,随着走动,在脑袋上一晃一晃。
她轻声问:“你明天还来吗?”
沈茂:“……嗯。”
“那——”她转头看他,“我还想要一盏那个灯。”
“好。”
顾清潼满意的转过头,抿着一翘一翘的嘴角,偷偷笑了。
她以为沈茂没有看到。
但他其实一直都记得,记得那一天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次难以克制的悸动。
-
沈茂将烟蒂扔进垃圾桶,转身,手指穿过她的长发,捧住她的后脑。
他垂头,注视着这张和七年前并无太大差别的面孔,沉声问她:“那你告诉我,你是在为谁伤心?”
顾清潼抿了抿唇,不吭声。
沈茂平静的注视着她,目光隔着一副金丝眼睛,莫名就少了些温度,多了些距离感。
两人看着彼此,暗自较劲,谁也不肯先服软。
最后是顾清潼先收回目光,攥着他袖口的手也松开,她低声道:“你要不愿意就算了。”
说着转身欲走。
沈茂却并不松手,他捏着她的后颈,逼迫她看着自己。
声音很冷:“回答我。”
顾清潼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抬脚踢他:“放开我!”
沈茂避开她的腿,握着她的肩往后一推,将她压在栏杆上,随后上前一步,膝盖卡在她两腿之间。
“顾清潼,现在是我在问你。”沈茂冷声道。
“我不想说!我不想说不行吗!”
“不行。”沈茂封死她所有反抗,冷冷逼视着她,“你现在回答我,你到底是在为谁伤心。”
顾清潼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难堪,她深吸口气,嘴唇不自觉的发着抖:“不是沈弋!不是他!可以了吗?”
看着沈茂稍显怔愣的神色,才发现眼泪不知何时掉了下来。
寒风吹得脸生疼,她一把推开沈茂,转身往停在路边的劳斯莱斯走去。
沈茂沉默的跟在她身后。
见她拉开车门,握住她的手臂,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顾清潼甩开他的手,“砰”一声重重关上车门。
沈茂从另一边上车,两人谁都不说话,车内的气氛宛如上坟。
司机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眼,不敢吭声,眼观鼻鼻观心,目视前方,专心致志的开车。
沈茂抽了两张纸巾递给顾清潼。
顾清潼没接,自己拿过抽纸盒,一连抽了几张,盖在脸上,挡住自己的狼狈。
她不知道在那一刻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但她想,她一定是疯了才会自取其辱,企图从沈茂这里得到一点点安慰。
-
二十分钟后,车子抵达鹭岛。
顾清潼的情绪基本平复下来,她从车上下来,刷卡进电梯,沈茂一路沉默的跟在她身后。
他不吭声,顾清潼也不说话,两人仿佛较劲般的维持着沉默。
直到顾清潼打开指纹锁,沈茂低声道:“我们谈谈。”
顾清潼只当没听到,欲转身甩上房门,却被沈茂按住。
她按捺了一整晚的火气终于抑制不住,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冷冷看他:“沈茂,你到底什么意思?”
沈茂平静的开口:“今晚的事,如果让你感到不开心,我向你道歉。”
“说完了?”顾清潼面无表情,“我没有不开心,你可以走了。”
沈茂:“我们谈谈。”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还是说,”顾清潼顿了顿,忽的笑了声,嘲弄的看着他,“……你其实不想走。怎么?刚刚我邀请你的时候不是装的很清高吗?现在反悔了?”
沈茂皱了皱眉,开口时声音里含了点警告和忍耐:“顾清潼,你好好说话。”
“我为什么要和你好好说话?”顾清潼冷笑,抬手指着电梯,“你现在,要么进来伺候我,要么给我滚!”
沈茂额角青筋狂跳,他闭了闭眼,旋即睁开。
上前一步,捉着顾清潼的手臂将她推进玄关,随后“砰”一声巨响,摔上房门。
“……”
“……”
四目相对。
顾清潼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你……”
沈茂扯开领带,微抬起下巴松着领口的扣子,居高临下的垂眼看她,冷笑了声:“怕了?”
“谁……怕了!”顾清潼虚张声势。
沈茂懒得拆穿她,一手搂着她的腰往身上带。
顾清潼抬手抵在他胸前,对上他嘲讽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别过脸:“那个……我家里没有套……”
“不需要。”
顾清潼猛地转头看他,正想说不行,沈茂俯身贴近,灼热的呼吸喷在她敏感的耳垂上。
她忍不住一抖。
听到沈茂冷笑出声:“不是让我伺候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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