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被窥伺的公主10

少女眉头紧皱，白皙如雪般的肌肤，如今更是几近透明，细碎的发丝耷拉在脸侧，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梦里光怪陆离，破碎的画面不断闪现在她眼前，头痛欲裂，浑身烫的惊人，身下石壁冰凉，背靠着的软垫柔软而温暖，冰火两重天。

        凯伦意识昏沉，身体下意识地往热源挤去，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臂，有些不安地蜷缩着身体，好冷。

        感觉到不同往日的热度，基利安有些疑惑地舔了舔窝在他肚皮下的人类，像海风一般，带着淡淡的咸味，微风顺着洞口吹来，被口水沾了一身的少女身体轻颤，纤长浓密的睫毛不安地抖动着。

        就像花园中，翻飞的蝴蝶，脆弱而美丽。

        基利安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利爪，笨拙地将人类往自己柔软的腹部拢了拢，他隐隐知道，人类怕冷，可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他还懵懂不知。只本能地抓紧手里的珍宝。

        凯德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抬头看了一眼灼热耀眼的阳光，华贵的衣袍早已破烂不堪，被树枝荆棘划破的伤口若隐若现，彰显了一路的艰辛。

        男人缓了缓粗重的呼吸，眼看着身后的士兵们已经精疲力竭，才下令休息，众人如释重负，拿起腰间的水囊，畅快地喝了一大口水。

        凯德席地而坐，背靠在树干上，望着无边无际的绿色，目光悠远，英俊的脸上满是化不开的忧郁，他的公主，如今又在何方，被巨龙囚禁的日子，是否日日哭泣，期盼他的到来？

        他捉紧了手里的罗盘，这是他用声音，和黑巫师换来的，能寻找到公主殿下的东西。

        只要有了这个……

        请等着我，公主殿下，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任何物，伤害到公主殿下！

        吃饱喝足，众人看着远离人群的国王殿下。这次出来，是为了寻找被巨龙掳走的公主殿下，凯伦公主的美貌，连最有才华的吟游诗人都描绘不出一二，丑陋的巨龙怎么配拥有这世上最美丽的人？

        “愚蠢的人类，心里只有梦里的爱情，像玫瑰般艳丽，像遥不可及的白云一般纯洁，像深海般深不可测，被欺骗了真心的骑士，披荆斩棘去寻找爱情。噢，美妙的爱情。”

        又老又丑的精灵拄着拐杖，目送着一行人离开，苍老沙哑的声音宛若叹息，仿佛最尖锐的讽刺。

        “美妙的爱情，令人憧憬的爱情，爱神啊，总是调皮又冷酷，不应该开始的命运，纠缠在一起，乱糟糟，像麻团，火焰一直在灼烧，跳跃熄灭。这就是爱情的诅咒。”

        人类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

        基利安有些焦躁地甩了甩尾巴，这样下去，她会死的，他隐隐有了这样的预感。像秋天落下的枯叶，像雪地里僵直着身体的小动物，她会死的……像曾经陪伴过他，却终将消失的美丽生物。

        他不想她死……

        迟疑着，基利安叼起身体冰冷的人类，腾空而起，飞过汪洋大海，越过丛林，来到了大陆深处，那是光明精灵们居住的地方。

        还没等巨龙踏进精灵的地盘，就被外围的守卫拦住了。样貌精致的精灵身姿修长，眉眼冷厉，拉弓搭箭，眼神警惕，外露的肌肉线条流畅，彰显出别样的美感。

        “外来者，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男性精灵抖了抖尖尖的耳朵，美丽耀眼的双眼满是排斥和厌恶，爱好和平的精灵们，自然不喜欢自带黑暗气息的恶龙，更别说对方带来的不洁之人。

        眼看着人类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巨龙心中焦灼，不管不顾地闯了过去，他知道，精灵居住地中心，有个生命之泉，能治疗一切伤势，一定能让人类好起来的。

        “站住！”

        男性精灵眼神更冷，隐藏在周遭的精灵从黑暗中显现出来，搭箭而对。巨龙焦灼地甩尾，气流席卷而来，直把周遭的大树拦腰折断。身姿矫健的精灵们纵身一跃，箭在弦上，疾驰而行，密密麻麻的箭雨撞上了巨龙的身体。

        特制的箭头刺穿了坚硬的龙鳞，浑身刺痛，激得巨龙兽瞳泛红，他怒吼着冲向扎堆的精灵们，在精灵驻地外围横冲直撞。

        此时，他已经完全忘记了来时的目的，只想着疯狂地杀戮。

        庞大的体型，强壮的筋骨，带来了巨大的杀伤力，即便是骁勇善战的精灵，一时也不能阻挡，竟被巨龙一路闯了进入。

        邪恶的外来生物入侵，惊动了精灵之王，精灵王震怒，下令将那巨龙杀死，并出动了更多的兵力，胆敢打扰精灵驻地的安宁，唯有用敌人的血，才能平息他的愤怒。

        凯伦是在一阵喧闹中醒来的，巨大的身影在天上盘旋，密密麻麻的箭雨直奔它而去，扎进了皮肉里，龙头扬起，发出一声怒吼，摇头摆尾，冲进了茂密的森林里。高大的树木拦腰折断，连带着借着地形攻击的精灵们无处藏身，只好正面相迎，刀刃相交的声音此起彼伏。

        可以想象，那是一场怎样的恶战。

        点点血液从天而降，落在了她的脸上，嘴里，“咳咳……”鼻尖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凯伦躺在地上，只觉脑袋一片昏沉，身上忽冷忽热，她迷蒙地想着，她这是怎么了。

        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恶心的男人，骑士，巨龙，啊，她又被巨龙抢走了，毫无抵抗的能力，就像当初的她，无力抵抗一国之主一样，哈，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在这个国家，这片土地，女人，不就是一个可以尽情被享用的东西吗？

        只有美貌，而没有保护自己的本事，她的下场，不就是这样被抛弃在这里吗？凯伦望着昏沉的天空，她收紧指尖，尚未修剪的指尖扣到了坚硬的时候，指甲断裂，传来一阵疼痛。

        少女衣衫褴褛，仰躺着地上，美丽的双眼渐渐失去了神采，就像一个破碎的人偶。

        “公，公主？”凯德捏着罗盘，英俊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冲了过去，跪了下来，罗盘掉在了地上，彻底粉碎。

        心像被刀刺穿了一样，每一口呼吸，都像漏着风，他看着失去呼吸的少女，抬起的手剧烈的颤抖着，他低声喊道，“公主。”

        没有人回答。

        他轻轻抱起少女的身体，怀里的人还带着余温，就像曾经鲜活的模样，他抬起指腹，抹掉少女脸上的污渍，他看着美丽依旧的少女，眼里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可惜，他爱慕的少女，再也不可能给他任何回应了。

        怎么会这样呢？

        稍显粗糙的指腹抚摸着少女那干裂的嘴唇。他还记得，少女翘起的嘴脸，亲在他脸上，那柔软的像花瓣一样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呢？

        骁勇善战的精灵们配合得当，几番交手，终于将巨龙从空中打了下来。庞大的身体坠落在泥土里，撕裂的伤口渗出了黑红的血液，顺着鳞片，落入泥土里。

        精灵王神色冰冷，污染了圣地的不洁之物，“杀了它。”

        精灵们擦出了挂在腰间的短刀，围着无力再战的巨龙，巨龙卧倒在地上，半睁着巨大的双眼，橙黄色的兽瞳望向少女的方向。直到最后一刻，他还牵挂着那个被他夺来的少女。

        兽瞳紧缩，他愤怒地喷出一口龙息。那是他的宝物！

        “噗嗤。”千百把短刀插进了龙的心脏中。

        周围的喧闹声似乎离他很远很远，他什么都不管了，什么都不要了，只要公主回来。沉重的呼吸喷在少女逐渐冰冷的脸上，凯伦虔诚地捧着少女的脸，额头相对，睁开眼看看我啊，公主。温热的唇瓣印了上去，他闭着眼，就像在吻着一朵枯萎的鲜花。

        怎么会枯萎呢？

        他日日经过，回首，夜夜思念的鲜花啊，怎么会枯萎呢？

        凯伦睁开眼，往日温和的双眼里，带着抹不去的晦暗。

        他不允许！

        男人抱着少女离开了，微风吹过，少女的头发垂在脑后，折射出璀璨的光，基利安瞪大了双眼，喉咙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吼，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渐行渐远，消失不见。

        “吼……”

        巨龙仰头，发出一声悲鸣。

        “嘭。”高扬的头无力地垂了下来，彻底没了声息。

        很久很久以后，吟游诗人拨着竖琴，声音悠悠，“美妙的爱情，让人疯狂的爱情，野兽收起了利爪，骑士坠入了爱河，美丽的公主，像天边的月亮，地上的星河，如此让人着迷，争斗啊，灾难啊，它因谁而起？美貌的公主，永眠的皇后，爱情啊，绝望的爱情，就是灭世的妖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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