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打架

李四将肩上的锄头放在庭院里。夏天的天气很热，他出了很多汗。手上一层厚重的老茧。额头的皱纹很深。

        女人在灶台前忙碌。几个幼儿穿着破旧的衣服在玩耍。身上脏兮兮的，手指乌黑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女人穿素色的粗布衣服，衣袖上沾满油污。她已经不在年轻，脸上布满沧桑的皱纹。

        他们刚从田地里回来。女人还没来得及休息就马不停蹄的做中饭。最小的孩子饿的在哭，不听话的大儿子在外面贪玩还没有回来。

        他将发黑的毛巾在井水边浸湿，擦了擦脸，露出了一张略显清秀的脸。在他幼年时，家里在村上很有威望，可惜家道中落，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几亩田地维持生活。以前耀武扬威的日子回不去了。

        女人跟着他没过几天顺心日子。刚嫁过来时，光景还好一些，最起码吃穿不愁，父母健在，还有一点家底。那些钱也是父母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因为父亲能识文断字，四邻八舍都曾来找他父亲写过书信。

        他跟着沾了不少光。自从父母去世后，光景一天不如一天。将父亲从前的那点威望都消耗掉了。他只能靠自己了。

        他有任劳任怨的妻，有一群可爱的孩子。日子虽然清苦，可还算幸福。但老天总爱和他作对似的，见不得他一点好。

        今年没有往年风调雨顺，不是干旱就是水涝。辛苦种下的庄稼眼看就要颗粒无收，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而家里的存粮已经不多了。

        住在不远处的二狗是村里有名的无赖。好吃懒做不说，还总喜欢到别人家蹭吃蹭喝。

        二狗是光棍，天不怕，地不怕。偷过东西，占有过别人的妻。村里的人都拿捏不住他。都怕逼急了他，他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男人轻叹口气。如果不是父亲在世时帮二狗写过书信，估计他也会祸害到他家了。如今世道这样艰难，二狗保不齐就会到他家下毒手。

        如果真动起手来，他必定不是二狗的对手。

        男人正在胡思乱想，突然从门外走过来一个人。一双布鞋踢踏作响。

        他抬头，看到是邻居张三笑脸吟吟的走过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

        张三比他会种地，每年的收成都比他多很多。所以相应的生活条件也比他高很多。

        他家很少有改善伙食的时候。而张三家三天两头的买肉吃。两家只有一墙之隔，一到饭点，张三家的肉香飘过来，孩子们就开始耍泼赖皮不肯吃饭，吵着闹着要吃肉肉……

        他知道张三看不起他。好似在上辈里丢失的尊严在这一辈全讨回来。

        李四放下擦脸的毛巾。

        “李四啊，在忙呢？”张三笑着问。

        这么热情，倒让李四有点不适应。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有事？”李四直接切入主题。看张三虚伪的笑，他就知道对方来者不善。

        果然。

        张三收敛了笑容。

        “李四啊，你做事太不厚道了。你撒种子怎么能撒到我的田地里呢。我们做邻居的，你怎么好意思占用别人家地呢？”

        李四觉得冤枉。他向来不会占用别人家的土地。倒是张三觉得他老实，好欺负，得寸进尺。每年都说他占了他家的土地。

        “我没有。”他唯唯诺诺的。说话的声音很轻。

        “好好，那我们拿尺子去量，让全村的人都看看，你是怎样占用我家土地的。亏你还是李大爷的亲儿子，一点廉耻都没有。”

        “我……我……”他倒想有骨气一点。可是他就是这样软弱。一次次的退让，一次次的让坏人得逞。他想到父亲在世的时候，从来没有过关于田地的纠纷。他争不过张三的，张三能气势汹汹的跑到他家，定找到了能应对他的方法。

        他的田地在张三的逼迫下，一点点缩小，缩小。他家的口粮一年比一年少。妻子有时会忍不住埋怨他“那是我们家的田凭什么让给他。你就不能像个男人吗？”

        张三生的魁梧，体格健壮。双眼一瞪，他的两条腿就瑟瑟发抖。哪还有勇气据理力争？

        他打不过张三的，只能忍气吞声。将田地让给他。他也不想将事情弄大，不想玷污了父亲的好名声。

        张三刚走，二狗就来了。二狗一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这是他的家，他能躲到哪里去。

        二狗依旧是那副瘪三的模样。

        “李四，老远就闻到你家的菜香了。烧的什么菜？”说着，也不管李四欢不欢迎他，径直走到了灶台前。打开锅盖，也不嫌烫的慌，直接拿手去抓。

        李四的妻站在一边。因为是夏天穿的清凉。二狗忍不住偷瞄了几眼，吃饱喝足后，在李四老婆的屁股上捏了几把，李四老婆急的面红耳赤，大声呼叫着李四。

        李四闻声赶来，看到二狗在调戏自己的老婆，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他刚想扑过去来个你死我活的战斗。本来体内就挤压着怒气。

        可是刚走到二狗的面前，他又怯懦了。

        他想起父亲在世时在村里的威望，不能因为他而败坏了名声。

        想起村里的人对二狗的评价，如果惹急了他，是什么都会做出来的。

        想起自己的势单力薄。

        想起嗷嗷待乳的孩子。

        一双手扬起来又放下。

        二狗得意极了。在李四老婆的胸上使劲捏了一把才离开。

        老婆委屈的流着眼泪。而他蹲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他是一个男人，从前有父母在，村里的人都敬他三分。他眼睛里有纯洁的光，是非鲜明。

        曾帮村里的低保户争取田地分摊公平。得罪了一些人。他们趁他不在家，砸了他的家。他不服气，去告状。那一年，他的二儿子溺水身亡。可是他的二儿子明明水性很好。

        从此以后，他的眼睛里再也没有光。遇到不公平的事不敢作声。他觉得只要家人好好的，一切都会好，他活着，要为了家人的幸福而奋斗。

        他越来越沉默。

        而欺负他的人却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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