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及笄之礼
赵宁玉看到宋尘怔然的表情，她手上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臂，隔着冬日的棉服，似乎却触到了内里的骨头。
宋尘开口，声音低哑道：“会随侍陛下前去的。”
“噢，好吧。”
隔了一会，赵宁玉突然又转头，发问道：“宋尘，我们是朋友吧？”
宋尘感受到赵宁玉盯着自己的目光，他将头侧向另一边，然后缓缓点了一下头。
赵宁玉看到宋尘点头，她不禁露出来一个笑容，“真好，我俩真的是朋友了哈哈哈。”
听到耳边传来赵宁玉难以克制的笑声，宋尘心中感觉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可笑的，和一个宦官当朋友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吗？
想到这里，宋尘面上又是一副阴冷无波的表情，他不明白为什么赵宁玉从见到他起，除了最开始有些惧怕他以外，后面再对着他就完全没有任何拘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
赵宁玉此时若是知道了宋尘心中的疑问，一定会摇着他的肩膀告诉他，是因为你的脸啊！每次看到你的脸，就会不自觉的放下心中防备和这段时间的恩恩怨怨。
但赵宁玉偶然却忽视了，他俩之间是有过生死仇怨的，宋尘动了两次手想将赵宁玉置之死地，而宋尘在不自愿的情况下救过她一次，就让她心里几乎放下了仇恨纠葛。
若是她能想明白这点的话，就会知道在很久以前自己妈妈说的那句记吃不记打是对她最准确的形容。
赵宁玉心情愉快的回到了长佑宫，她现在再也不用担心宋尘会密谋出手杀她了，这真是让她整个人心里都轻松不少。
回了长佑宫，知瑶服侍着赵宁玉将大氅脱下来，“殿下，最近您和宋尘关系缓和不少啊，刚才奴婢看着你俩在前面低声说话的时候，真像一对和气的主仆似的。”
赵宁玉听到的知瑶的话，赶紧反驳道：“什么主仆，我俩是朋友！”
“殿下您说什么胡话呢？宋尘就算是陛下身边的掌印宦官，地位再高，也不够资格当您的朋友啊！您是不是在宫里无聊了，明天荣和郡主也会进宫来观礼，到时候您就有玩伴了。”
“荣和郡主？谁啊？”赵宁玉听到这个陌生的郡主一头雾水，她端着水杯喝了一口水，向知瑶询问到。
知瑶挂好赵宁玉的大氅，转过身来无奈的道：“就是广良王的嫡女沈长欢啊，殿下您又把人给忘记了？”
赵宁玉把沈长欢这个名字在心中过了两遍，才想起来是之前秋狩的时候硬要拉着她跑马的那个傲气满满的女子，“噢，是她啊，你直接说名字不就行了嘛，说封号我怎么知道。”
看着自家公主终于是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知瑶简直想再去请太医来看看，自家公主是不是健忘症又复发了。
——
第二日就是十二月初十，赵宁玉的生辰之日，这日天气倒很好，阴沉了多日的苍穹之上竟隐隐有阳光透出，照耀在琉璃瓦上泛出五光十色的光影。
赵宁玉早起之后，先要去长佑宫的偏侧殿中给供奉在那里的淳妃牌位上一炷香，原本宫里是不许私自供奉亡人牌位的，但原身赵宁玉就是一个不羁规矩肆意妄为的人，她自懂事之后，就去皇帝面前求了这个恩典，将自己生母的牌位供奉在了偏侧殿之中。
这件事还是赵宁玉早起的时候知瑶向她说的，否则赵宁玉根本不知道原来长佑宫里面还供着淳妃徐衔秋的牌位。
她不禁感慨原身赵宁玉对自己生母的死恐怕真的是难以释怀，而且有可能是在徐衔秋死前看到或知道了什么，才会导致原身赵宁玉在生母死后性情大变到后来的愈发暴戾。
赵宁玉随着知瑶来到长佑宫的深处的偏侧殿的一间房，门上用大锁锁着，知瑶拿出钥匙打开锁，将门推开后，道：“殿下，您进去吧，奴婢在外面等您。”
听到知瑶的话，赵宁玉奇怪，“你不进去？”
“殿下，您以前从来不许旁人跟着进去的，怎么，今日需要奴婢陪着您吗？”
“噢，那我进去了，你好好守在门外。”说完后，赵宁玉就抬脚踏进昏暗的房内。
听到身后知瑶将门掩上的声音，赵宁玉抬头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整个房间就右手边开了一扇窗户，还用油纸糊上了，只隐隐有光透进来驱散了房间里的黑暗，她感受不太好，虽然是个无神论者，但这个房间还是令赵宁玉感到有些阴森。
赵宁玉快步走到摆放牌位的案桌前，拿起旁边的香想要点燃，可左右找了找也没看见能点火的东西，又仔细翻找了一下供桌上面，摸到了一个火折子，拿起来将香点燃。
她站在牌位前，看了一会，才轻声道：“阿姨，对不起，我占了你女儿的身体今天她就十五岁了，是个大姑娘了我，希望你们已经在那边团圆，而我以后也会以赵宁玉这个身份好好活着对不起，还有谢谢您！”
赵宁玉说完之后，将香插在香炉里，又转身跪在蒲团上，向徐衔秋的牌位深深的磕了三个头，她站起身来，再次看了一眼徐衔秋的牌位，然后转身向房间外走去。
——
用过午膳之后，赵宁玉就带着知瑶等人往坤宁宫走去，今日她的及笄礼就在坤宁宫举办，皇后最开始是想在长佑宫给她办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后面改了主意，换到了坤宁宫举办。
来到坤宁宫时辰尚早，赵宁玉看着布置一新的坤宁宫眼前一亮，伏芳正在指挥着宫人将红绸挂在大门上方，她一转头看到了赵宁玉，“殿下，您来啦，快点进去吧，娘娘在里面等着您呢。”
一路进殿，宫人们看到赵宁玉都口中说着“宣明公主生辰喜乐。”，赵宁玉提着裙摆一边笑容满面的回应着，一边脚步轻快的走进皇后的寝殿。
“母后，儿臣来了。”赵宁玉看到皇后正坐在梳妆台前，她行了礼后走到皇后身后，将手臂搭在皇后的肩头，和皇后脸贴着脸看向镜子。
“幺幺是真的长大了，越□□亮了，母后在你面前都略逊一筹啊。”皇后含笑看着镜子中的两张脸，温柔的打趣着赵宁玉。
赵宁玉亲昵的蹭了蹭皇后的脸颊，“在我心里母后最美！”
皇后侧身用手将赵宁玉耳前的碎发抚到耳后，“好了，在长佑宫沐浴了吗？沐浴好了就去换上华服吧，等一会宾客们都来了。”
赵宁玉由知瑶和知珞服侍着穿上华服宫装，然后就只能先待在皇后寝殿中等待着，等到来观礼的宾客都到齐后才能出去，她以为只用等一会就好了，结果竟然等了快一个时辰，外面才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
又在寝殿内等了一会，门外才有宫人前来唤赵宁玉，知瑶和知珞扶着赵宁玉走出房门，往坤宁宫大殿走去，然后站在了用来遮挡的屏风后。
就听得殿中传来皇帝的声音，道：“今日，朕的爱女赵宁玉及笄，各位能前来观礼，朕心中甚喜；原本朕是想大办，可皇后贤淑，劝阻了朕，故今邀诸位一起在坤宁宫观此及笄之礼。”
皇帝说完之后，又由身边的姜沛大声道：“迎宣明公主入殿，及笄礼始。”
听到姜沛的声音，宫人们将挡在赵宁玉前方的屏风推开，华服披发的赵宁玉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她抬头看了一眼大殿，帝后端坐在上首，依次下来或坐或站着皇子公主和宫里的妃嫔，再往下就是皇室宗亲与异姓王侯。
赵宁玉松开知瑶知珞的手臂，双手交叉在身前，自己不急不徐的一步步往殿中走去，行至殿中摆放的蒲团前，她双膝跪地，将交叠的双手举到额前，然后弯腰叩拜，一丝不苟的完成了三叩首。
然后赵宁玉起身往前走，来到皇后面前，皇帝在一旁端坐着表情欣慰眼中带笑的看着她，赵宁玉向着皇后再次行叩拜大礼，皇后拿起托盘中的鎏金白玉芙蓉簪替她绾起头发，再伸手将她扶起，携手一起面对着殿中的人。
皇后身旁站着的伏芳高声唱到：“宣明公主及笄礼成。”
下首众人忙应和道：“恭贺陛下、皇后娘娘的爱女及笄，愿公主喜乐平安、健康顺遂。”
赵宁玉一脸笑意，不经意间转头就正与皇帝身边站着的宋尘对上了眼神，她眨了眨眼睛，抿着嘴角露出一个娇俏狡黠的笑容。
宋尘对上她的目光后，微一愣神，看见她脸上的笑容，他垂在身侧的手不禁攥拳，转头避开了赵宁玉的眼神。
赵宁玉的及笄之礼就如此低调中带着仪式感的在坤宁宫办完了，在坤宁宫收了尾后，她就准备回长佑宫了，刚踏出大殿门口就看到了站在一侧的沈长欢。
沈长欢看到赵宁玉出来，她几步走到赵宁玉面前，揶揄道：“赵宁玉，你这及笄礼可真有点寒酸，想当年你姐姐赵宁珍的及笄礼，那才叫一个隆重又华丽啊！”
赵宁玉虽然觉得沈长欢的语气中带着几丝幸灾乐祸，但她知道沈长欢就是一个牙尖嘴利的叛逆小孩，实则心里是将赵宁玉当朋友的，于是她回道：“是啊，这么寒酸的及笄礼，你还来观礼？”
“赵宁玉，你什么态度？亏我还向皇后求了恩典，要在宫里陪你玩几天的。早知道我就出宫了，这宫里一点意思都没有。”
听到沈长欢的话，赵宁玉失笑，“又不是我求你留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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