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邬山
传闻，在延城极北之地，有着一座极诡异的山。
此山常年笼罩在黑暗迷蒙中，看不出真面目，因为，总是有不明雾气弥漫在空中，而这些雾，挥不散，吹不走。
据说没有人类与妖怪可以侦破这个奇怪的事情，不是迷失方向死在那里，就是走着走着又回到原地，简直是可怕至极。
这山，这雾，离奇古怪得紧。
渐渐地，妖怪与人类也不再踏进这座山，嗐，不就是座荒山嘛，谁稀罕。
只是，这几百年，突然出现一个疯子似的妖怪，它日日夜夜守在那里，没人知道它从哪来，没人知道它在那里等什么。
因好奇而去探索的小妖怪无一不被秒杀、被赶出去或狼狈逃离，听闻风声的中等高等妖怪去探视一下，也一一被打败了。
荒废许久的山倒是又有了些许名气。
这座历史悠久的山，名为：
——邬山。
一抹云烟，千里成雾，莽莽苍山隐没其中，于天地俱寂，勾勒成一副神秘且美丽的画卷。
一个脚步踏入其间，恍若鬼魅般，无声，无息，其经过的步伐像蕴含着某种韵律，竟隐隐与天地融为一体。
是了，本就是个妖怪。
还是个传闻中的大妖，竟被贪狼它给遇到了，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贪狼一个摆尾惊起周围晃晃悠悠的绿色流萤，又一个撩拔拂开纯白雾气，它环视此地后不禁疑惑问道：“大人，您为何来到这么个，额……鸟不拉屎的山里呢？”
“难道是来抓山鸡吃的吗？”原谅贪狼，脑子里只有它喜欢的食物。下意识的以为山上没有鸟，却有山鸡。
“说来倒也可以。”青厄好像被逗笑了，“不过，在那之前要先找到一个妖怪。”
“什么样的妖怪呀？我可以帮大人找。”这样就有山鸡吃啦！
嗯…什么样的妖怪？
青厄循着前世的记忆思考了一下，那时候，作为人类形态的莫青榕彻底离开人类社会之后，成为妖怪世界一个任性妄为的大妖，然后碟世就投靠了过来。
只记得，碟世是个相当不错的属下，聪明又贴心，在家下得厨房与打理府邸上下小妖怪，对外能够化身战修罗，打得那些敌人落花流水、哭爹喊娘。
“大概是个…很贤惠的妖。”
越想越觉得正确，青厄最后作出这个结论。
“真的？那好看吗，会烤鸡肉吗？”贪狼小小的豆豆眼一亮，说起贤惠这个词，它第一印象是个温柔体贴的小姐姐。
脑海里已经自动脑补画面，就是阳光明媚的午后，它瘫在小姐姐的大腿上，惬意地被小姐姐投喂着烤得酥脆的鸡肉。
贪狼妖生一直牢记的座右铭，第一条就是吃，第二条就是美人。
该庆幸活在这个妖怪普遍颜值很高的妖怪世界，贪狼为能一饱眼福，常常偷偷潜入以皮相闻名的妖怪府邸，渐渐的，审美能力就被提高上去了。
而那些超级无敌好看颜值天花板的顶级大妖，还暂时见不着，美丽的东西总是最毒，贪狼还不想英年早逝。
至于近在旁边的大妖，因为戴着面具，倒也看不出长得怎么样。
不过，给贪狼十个胆子，都是不敢窥视这位大人的神颜啊，它还记得当时失去意识疯狂捣乱时，那股天昏地暗、碾压式的力量。
并不想经历第二次，那是令它回想起来灵魂都会颤栗惧怕的噩梦呀！
所以，在得到大妖肯定的回答后。贪狼嘿嘿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了，对于这个即将见到的，“贤惠”的妖。
它深深地期待着。
于是。
接下来的时光，贪狼也初次体会到了沉重的幻灭之感。
那是一种热恋网友现实面基之后的见光死，那是一段多年恋人未满终于熬成兄妹的狗血淋头。
行至一段路后，在一片空旷静谧的地带，前面的大妖停在那里不动了。
“大人，到了吗？”贪狼眼巴巴地问。
青厄不语，望着久别重逢的属下，面具下露出了一个笑，心底泛起淡淡的怀念之意。知道碟世此时在邬山这里，源于前世无意中闲聊起的。
碟世曾经一直在此地等一个“人”，他说自己也不知道在等什么，是人、妖、事？已经太久，都不太记得了。
可是。
碟世啊，曾经最爱干净的属下，你经历了什么。
眼前这只脏出新境界的森林野人似的妖谁啊？！
一眼望去，这只妖身上挂满墨绿的青苔、枯燥的杂草，满头满脸满身都是灰尘，不仔细看的话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二妖隔空对望。
青厄似乎明白了什么，尽管把过去说得那么云淡风轻，“等待”这种事情，还是最磨人的。
等待，是一种美丽的情愫。希望，彷徨，怀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岁月在雕琢心脏，人们或许永远也等不来所盼望之事物。
无论，人，妖，鬼，怪。
只是还不待说话，立马就迎来了他一道攻击。
以青厄方圆两米以内的地方，周围的花草树木立刻碎成渣渣。
哎呀呀，脾气真坏。
左手召唤出聘雪，姿态优雅地落于侧方的空地上，青厄感叹了声，说道：“你都不好奇我来此地做什么吗？”
“只有比我强大的存在，才有谈话的资格。”杂乱长发遮住了碟世的脸庞，冷酷不近人情的话语响起。
青厄大笑，复古长袍无风自动。
“如你所愿。”
话落瞬间，两个妖几乎同时动起身，速度快到原地留下两道残影。
“轰——轰——轰——”
空气因激烈的压力而发出阵阵破空声。所到之处，地面塌陷下去一个个大坑，石头与树木被碾压成碎末。
碟世招招狠辣无比，犹如一台轰炸机，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冲了过来。
在这样迫近的压力下，青厄却是游刃有余的样子，攻击险之又险地与他擦肩而过，却没有一点尘埃挨到衣角。
突然。
青厄一个瞬移，出现在碟世的背后，挥起聘雪横劈过去。
碟世猛扭头看去，只来得及用妖力重叠护住，还是被这恐怖的力量扫飞了出去。
补刀不宜迟，被打到地上的那一刻，就要做好迎接暴风骤雨的准备。
是压倒性的一边倒。
青厄发起以神秘黑雾为媒介的攻击，犹如狂风骤雨落下，简单粗暴，无处不在。
倒在地上的妖毫无还手之力，翻滚间，溅了一地血，恍然一场充斥极致疯狂的红色华尔兹。
“丧心病狂！”
瑟瑟发抖地躲在一块石头后面的贪狼暗骂，它心想，要不还是先偷偷溜吧，这些家伙都是一些蛇精病，一言不合就打成这样。
妖怪世界本质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为了生存，它们不择手段，可弱小是原罪，或许哪天就默默无闻地死在了某个角落。
即使是大妖，终究难逃一劫。
贪狼豆豆眼最终化为决绝，下一秒便悄悄撤离了石头这块地，无论如何，还是小命要紧。
碟世被打到了一处涯边。
状况实在是惨烈，地上拖出一条可怖的长长血路，他躺在那里气息奄奄，那双眼睛却是亮得惊人。
“好惨呐～”
青厄从远处一步步慢慢走过来，衣袂翻飞，从容且优雅，宛若古代春日踏青的贵公子，端是不知人间苦楚、天真烂漫的韵味。
“好了。”青厄走近“请问现在可以听人说话了吗？”
下一秒，青厄突然一脚踢开脚边的手，漆黑匕首飞出老远，再看，碟世的手已然呈现畸形诡异的扭曲。
碟世没有放弃，眼神一凝，重力十万吨！
轰——
以他们为中心炸开，方圆数十里，先是空气一瞬凝滞，而后草木、岩石皆被碾压在平地，化为废墟。
真是不乖。
这样想着青厄露出欣慰的笑容，不过，他就喜欢这种顽强不屈的意志呢。大妖眼神温柔笑看着试图爬起来的碟世，衣摆轻轻，动作也轻轻，抬手。
——轻轻地摸了一下碟世的头顶。
“哐”一声巨响。
地上猛出现一个巨大的凹陷，碟世头被拍陷入地里，噘了一口血，几乎丧失意识。
大妖轻轻笑着。
连空气都是具现化的恐怖气息。
在此压力下的碟世怎么样了呢？说实话，不太好，他在这属于大妖的恐怖压力下又噘了一口血。
怪物吧！
这样恐怖的力量，碟世第一次有此清晰念头。
要死了。
可内心却毫无波动，预料中的死亡没有来临，半晌，只听来一道矜贵慵懒的嗓音响起：
“我名青厄，将会成为妖怪之主，带领延城走向……听着，碟世，我很看好你，成为我的属下吧。”
碟世心一跳，猛抬头望过去。
尘封的记忆骤然复苏。
漫长。
麻木。
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七百年……
自成妖化人形，已经太久，太久了。从懵懂无知，到初识人间，他去过
渐渐地，本性冷血的妖竟也生出了些许感情。
它开始疑惑，探究，感悟。
便产生更大的不解。
碟世试图寻得一个真理。
去过的一个寺庙僧人说：“该懂的时候你自然会懂的。”
后来僧人不在了，庙被拆了。
血溅了它一身。
可他还是不明白，机缘巧合听闻邬山藏有自己要找的东西，这一等就是三百年。
僧人啊，现在，它好像终于等到了。
今夜无月亦无明，面戴银白面具的大妖静静立于此地，竟恍若神祗，光辉，耀眼，令人再无法移开视线。
咚、咚、咚。
沉寂已久的心猛然剧烈跳动起来，一声赛一声，仿佛要炸出胸腔一般，他抬眼死死盯着这一幕，只听得一句——
“希望有你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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