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宴会后续
那天过后，梁楷瑞还是没有放弃寻找妖怪的消息，听说还组建了什么寻妖队伍。
一般普通人都不信妖的啊。
但按当时梁楷瑞说的，“觉得那个人很帅，我想…感谢他。”
如果忽略捏着衣角悄悄晃的双手，还有最是娇羞一低头，躲闪的眼神。倒是信了你的鬼。一不小心乱了少年芳心真是不好意思。
而当时听到这些信息的时候，莫青榕只是心里稍顿，想着，这样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觉得自己本质就是个冷漠无情的人。前世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也没有认真注意过周围人事物，最后死了也活该。
这段时间莫青榕过着难得的安生日子。
小柯医生：莫先生你好！你那天寄放在宠物中心里的猫生命很顽强，已经恢复得很好了。请问你要来看看吗？
猫？
课间时，手机通知栏里，跳出了一条微信消息。
此时坐在位置上的莫青榕托着下巴回想了一下，终于从记忆旮旯角落里翻了出来，原来是刚刚重生回来时随手一救的小猫啊。
那只又脏又丑的猫。
差点给忘了。
青：不用，送你们了。
发完之后，上课铃正好响起，黑色瞳孔映出的手机屏幕缓缓暗下。
“……”
没电了啊。
这手机。
莫青榕平时是不去用的，前世当妖怪也有那么些年了，平时都忙着逃命变强，或者打架呢，没时间娱乐，也没那心情。
至于作为一个人类的莫青榕变成了一个妖怪这件事……他一直以来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从小时候起，自己就经常做各种各样的噩梦，醒来之后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大概在14岁时。
世界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知道是什么，只觉得自己精神状态不太好，容易走上极端。
到16岁这年，莫青榕竟然可以从人类变成妖怪，那个过程。
痛苦又绝望。
这些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
讲台上他们班主任老刘很严肃认真地在讲着数学，似乎看出了莫青榕的走神，隔着她厚厚的黑框眼镜微妙地瞪了他一眼。
也不好说什么。
因为大多数老师已经放弃了这个叛逆难管的学生了。
即使这几天他一反常态地回来上课，还每一节都没缺堂，简直不敢相信。——可观察一下后，竟见他要不是望着窗外发呆，要不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觉。
反正就是不听课。
这也没有办法啊，看着黑板上写的字，课本上的习题。
可这些，莫青榕都听不懂，也看不懂。
要知道自己还是很喜欢数学的。
可不懂就是不懂。
至于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学校，这个问题，可能是因为跟蒋寒颢约好了？
明明可以让莫青榕这个身份直接消失的，再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在人类社会也过得不好。可心里却隐隐觉得——
不甘。
不甘什么呢？
一瞬间，灵魂仿佛被掏空，又似丢进零下好几十的如墨寒潭。铺天盖地的潮水几乎把他淹没。
莫青榕不敢细想。
铃——
猛然回过神来，才发现到了下课时间。
他听着熟悉的旋律，眨了眨眼，慢一拍地，恍惚望着教室里同学已经在收拾东西，一扎扎结伴相约，一起去吃晚饭。
又左右看了看。
自己似乎没什么要收拾的。于是两手空空的莫青榕慢吞吞地站起来，再缓缓如大爷散步般挪出了教室。
教室里似乎有几人瞄了他几眼，可能在心里吐槽莫青榕这蜗牛速度。
或其他什么吧，反正应该没有好的。
走廊上有人拿着保温杯在水机旁等开水。
楼梯人也是蛮多的。
篮球场上还有一堆人聚在一起看比赛，还挺热闹的嘛。
莫青榕依旧慢悠悠地走着。同时在心里默数着，一，二，三……七……
十三个。
整整十三道眼线，派这么多人人来监视他一个普通人也不用那么大手笔吧。
这十三道眼线应该是天师协会的人。
即使藏得很隐蔽，还是被他发现了，要知道前世他在妖怪那个残酷的世界混，可学到不少东西呢。
其中，就有侦查与反侦查，还有暗杀逃命等必备技能。
不客气的说，反侦查莫青榕可以算作顶级了哦。
至于天师协会为什么要派出那么多人来监视莫青榕？
嘴角微微翘起一抹微小的弧度，眼角眉梢一挑，黑发黑眸的人类笑得很好看，是一个恶劣且玩味的笑容。
如果有熟悉的人或妖见到此时的莫青榕，大概要吓得落荒而逃吧。
前世延城有个传说：假如那位大人展露出什么感兴趣的想法，肯定某个人要倒大霉了。
事情还要倒退回几天前，从欢迎宴会那天说起。
当时刚刚把妖魔化的贪狼给胖揍了之后，天师协会的人来了，一行三人，一老者一少女一男孩。
卫衣少女在给靠坐在地上的顾安筠包扎处理伤口。
老者在拿那双狭小、却爆发出难以忽视精光的鹰眼，宛若探测仪般，贪婪地扫视着周围环境。
而那名看起来五六岁的小男孩。应该是负责勘察现场，清点人数，并清除普通人所见妖怪记忆的人员。
他的能力有点特殊，一个个白色纸人听从安排，整齐有序的开展排查工作。
被发现了。
从黑暗里走出来时他是丝毫不慌的，因为莫青榕在逃命后来拥有了一个能力，人类与妖怪身份可以暂时分开。
不过现在作为一个人类身份，还是要稍微伪装一下比较好。
于是。
就成了顾安筠一群看向来人时的那一幕。
月光洒在逐渐走近的人身上，仿佛披了一件银色薄纱，他墨发映着更显苍白的面色。
竟显出了别样的绝色。
莫青榕眼里还带着经历过妖魔袭击的后怕与惊惧，他哆哆嗦嗦地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已经没事了。”
“妖怪被消灭了，我们是天师协会的人，不是坏人的。”一旁受伤的顾安筠安慰道，他觉得可以先放下方才的不愉快，稳住莫青榕的心再说其他的。
刚才那只妖魔长得太可怕了，他怕莫青榕留下心理阴影。
按照以往来说，普通人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会觉得难以面对。
严重的时候，甚至还会留下心理创伤。
“哼。”
面对顾安筠的关怀，莫青榕冷呵了一声，他惯会借题发挥，坚持贯彻落实顽固不化的贵公子人设。
“不要你假好心！”
听到此话的顾安筠殷切的眼睛暗了下来，看起来有些失落地垂下头，不说话了。
“哎呀！”
旁边正在替顾安筠疗伤的赵苓儿怒了，“你，你这人不识好人心，明明拼死拼活救了你，一句道谢都没有，还反过来嘲讽人家。”
“要不要脸啊！哈？”
“谁要你救了？”莫青榕呵笑。
被这无赖话语气得血蹭蹭直冲脑门上涌，气笑了，柳叶眉一横，杏眼微眯，说：“那好啊，老娘今天就揍死你丫的。”
准备起身时却遇到了一股阻力，低头一看，衣角处被一只手拉着，她怒其不争：“安筠哥你不要拦我。”
“我今天就要教训他一顿！”
长得那么好看，性格却如此渣和坏，糟糕透了。
白瞎一张好脸。
“来啊～你过来啊。”莫青榕得意地笑。
“你！”赵苓儿一哽。
旁边的男孩不理会两个人幼稚的打闹，他向老者请示，“要消除记忆吗？”
听到这句话，顾安筠抬头望过来，不知该不该阻止。
站在一边的莫青榕一怔，显然对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有点不清楚，消除记忆耶，很可怕的事情啊。
最重要的一点是失去记忆太悲哀了。
“好啊，先让我揍一顿再消除也不错哦。”赵苓儿在旁边煽风点火，不过也没有轻举妄动，安筠哥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站在旁边一直不说话老者精明的鹰眼又眯了起来，上手抚着胡须，细细思索一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莫青榕见他从兜里掏出一面八卦，划了好几下，又打量了自己好几眼。
心里是不慌的。
表面也是镇定自若的莫青榕瞪过去，别人不可能看出自己妖怪之身的，除非他自动暴露。
这是有其他状况啊。
“莫同学你好，据了解，你在昨天似乎与这只妖魔有过近距离接触。”老者说，“我们天师协会需要你帮忙做一份调查。”
“请你配合一下谢谢。”
之后饶是对此感到很抗拒，还是被一路逮到了天师协会的大本营。
此时莫青榕坐在一张棕色木椅子上不耐烦地双手交叉抱臂，瞪着对面的人，说：“要说多少遍，放我回去，你们这是非法拘禁！”
一间明亮宽敞的房间，到处充满着书香气息，古朴书架，青花瓷瓶，窗边洒下清光，桌前站在一名戴银丝边框眼镜、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儒雅男子。
挽起一边袖子，握着毛笔行云流水地写着什么。
笔落。字成。
“年轻人不要那么浮躁嘛。”终于忙完的男子笑眯眯地望过来，朝他招手。
“我叫钟温琦，爱好是毛笔字。放轻松，我们只是谈两句，之后就放你走的。”
“你过来看看这字怎么样？”
莫青榕皱眉：“你在搞什么把戏？呵，我可不怕你。”
钟温琦笑意加深，从长桌后面绕了过来，此人身着一袭白色长袍，留着一头中分齐耳短发。很有民国时期书生意气的那味。
“此次事件牵扯太多，关乎千万人的生命安全，我希望小朋友你能配合一下。”
“钟某先在此谢过了。”银丝边框眼镜边有两条细细珠链坠下，平添几分斯文败类气质。
莫青榕：“我凭什么信你？”
钟温琦一笑，然后认真保证道：“我可以以我本人的名誉担保，调查显示你没有问题的话，会放你回去的。并且，无论有没有问题，都不会伤害你的。”
他的眼神多么真挚，在明明白白地传递一个信息，不会伤害到莫青榕。
心中嗤笑一声，倒是诡计多端，莫青榕慢悠悠地环视旁边环境，“说说看，什么事。”
钟温琦：“首先，今晚那只妖魔的事情你知不知情？”
莫青榕似乎带着些微惧怕，嫌弃地说：“不认识，而且也不想再见到这玩意了。”
又丑又吵的。
钟温琦：“据资料显示，莫青榕同学你昨天抓住了一只名叫贪狼的风之妖怪，可作为普通人的你为什么可以见到妖怪呢？”
“你问我为什么，你们不是知道嘛。”莫青榕拒绝回答，“下一条。”
“遇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没有？”
莫青榕：“没有遇见奇怪的人。而且，奇怪的人不就是你们这些人，突然冒出来，吓死人。”
“还有宴会前一天晚上，你们学校隔壁有一条街消失了一群妖怪，当时你就在附近。”
莫青榕：“不知道啊。”
真真假假分不清，背手在身后的钟温琦认真地凝视着莫青榕，觉得他在装傻。
莫青榕也回视着他。
在安静的室内顿时弥漫一股微妙气氛。
“哐”一声，突兀的门被推开了。一位看起来七八十岁胡子花白，精神头看起来很好的老者迈步走了进来，他左手牵着一只鸟架子，嘴里嚷嚷道。
“小温快来帮我看看我这鸟，毛都秃噜了好几块，这几天精神也不好，不会是生病了吧？！”
来人是御灵一族的刘家主，到这把年纪了，平素爱好就是养养灵鸟，喝喝茶。
没想到，前些日子……鸟被糟蹋秃了。
“咦？”
刘家主平日风风火火惯了，此时才发现房间有另一个人。
这一看不得了，当场就愣住了。像发现什么新奇事物似的，刘家主围着莫青榕左转一圈、右转一圈，嘴里还念念有词，“奇怪了奇怪了。”
感到很莫名其妙的莫青榕眼神示意钟温琦。
这人怎么回事？
钟温琦为他这急躁习惯无奈一笑，“莫同学抱歉啊，刘老没有恶意的。”
良久。
刘家主终于停下脚步了，难得严肃起神情，感叹般对莫青榕说：
“你能活到现在真是一个奇迹啊。”
“可惜啊这么年轻。”
“你在说什么？”莫青榕听不懂。
刘家主也奇怪不已，继续说下去：“普通人灵魂残缺一点点就难以存活下来，再去掉半个魂魄，离死不远了。而你这种大半灵魂都没了的……”
“投不了胎。”
“只会日渐消耗魂力，直到魂飞魄散，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莫青榕大脑一片空白。
“你活不长了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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