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兰斋
从那天之后，李玄舟再没有见过裴苒。
而裴苒则是全心投入在准备兰斋比试当中，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那日她将叠秋先行遣走，让她去调查裴芙主策动了那场闹剧的证据，叠秋也的确找到一些东西。
只不过此时裴苒暂时不想分出心神去想回敬裴芙这件事，因此她便将这些证据全数与以前她掌握的关于自己这位堂姐的事情，都收集在了一起。
等到兰斋比试结束，她成功继承伯府之后，再与裴芙算个总账，让她在那些刻意讨好接近的世家小姐面前，展露出真实面目。
时光转瞬即逝，没一会儿便到了兰斋比试的前一天。
这天兰斋没有设立课堂，所有的考生只需前去领取自己的考试文书即可回家。
也是最后一天了，裴苒便久违地给自己放松了一下，并未再投身于课业温习之中。
知道她明日便要上考场，不仅是祖母为她准备了一顿大补餐好好滋养，就连孟竹尔也来到伯府给裴苒打气。
倒显得裴苒这位当事人反而没有那么紧张。
在这为期五天的考核当中，第一天考核乐舞，这对女子来说是相对比较简单的考核内容。
放在第一天，也能让姑娘们不那么紧张。
第二天考核的是御马，这场考核往年常因监考官的不同，内容也会有所变化。但总体来说，还是看考生马术精湛程度如何。
因为第二天考的是御马，所以同样对于姑娘们很难的射术便不会放在第三天，而是放在了最后一天。
这也是为了让考生不用连续两天处于紧张备考氛围之中。
因此，第三天和第四天，考试的科目便分别是书法与算数。
至于说对礼仪的考核，其实并未设置具体的考试目次，因为从参加到兰斋比试开始，这五天里，考生们于考场中的礼节表现便会记录为他们的礼仪成绩。
所以，其实很多参与过兰斋比试的姑娘都说，御射两科虽难，但至少是明面便能参与到的考核类目。
只有礼仪，这种捉摸不定考核标准的，才是最难拿捏的。
尤其是身于考场之中时，满身心都思考着当次考试的内容，根本无暇顾及自己行为举止是否合乎礼节。
裴苒对于这一点，也有过自己的考量。
但是礼仪的确是很难在短时间内训练出来的，因为这是看一个人长年的修养与礼教。
既然如此，她便不会再去多花心思在这方面，只能尽力而为，做到面面俱到。
兰斋比试看起来比科举考核内容更宽泛、更艰难，但因为到如今，很多世家小姐只是将之当做提升自我的渠道，而非是袭爵资格的获取，所以考试的氛围并不如何紧张。
当然，这一年的考试，还是因为裴苒而有了不同。
那日兰斋门前，裴苒说的那句“只要自己御射二科没有拔得头筹，那即使自己最后考核名次位列前三，也将放弃袭爵资格”，不仅是本次参加兰斋考试的姑娘们听到了，甚至几乎是整个御阳城里的世家小姐们都听说了。
原本籍籍无名的璋南伯府嫡女裴苒，由此在御阳城中声名鹊起。
一些好热闹、争强心重的小姐，都在扼腕自己没有报名参加本次兰斋比试，否则如何没有机会与裴苒较量较量。
而与裴苒一同参加兰斋比试的姑娘们，则极为好奇她在考场中的表现，尤其是御射。
第二天考试，御马。
当裴苒在考场中见到李玄舟时，才发现她与他已经很久没见了。
从那天闹剧之后，李玄舟没有再来过兰斋，他的课堂都是由冷无渊代授。
今日于考场相见，他是监考官，她是考生。同样没有打招呼的机会。
李玄舟定下考核马术的方式还算简单，考生们只需策马绕场骑行，能够全数顺利通过障碍物，即为完成本次考核。
通关时辰长短为第一排序准则，骑行过程中是否撞倒障碍物或是没能通过障碍物，则会相应地有所减分。
最终的名次，便以这两者综合评比，得出所有考生的成绩。
谁能以最短的时辰、顺利通过障碍物而不出错，便是第一名。
考核从上午辰时开始，一直持续到下午未时，中间午时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暂缓考试。
未时一到，考核结束。
马场外好多姑娘们围着出来的考生问道：“怎么样，怎么样？那个叫裴苒的是不是第一名？”
姑娘们都摇摇头：“每一轮只有三个人一同进行，我们也不知道最终排名情况如何。”
想看热闹的人都叹着气：“哎呀，那不就还是只能等张榜的那天才能揭晓嘛！”
“谁说不是呢！”
有了这一天的无功而返，到第五日射术考试时，便没有人再傻傻地等在考场外想提前知晓裴苒的成绩了。
待到五日考试全部结束，孟竹尔又立即迫不及待地找上了裴苒。
“阿苒，你可算是考完全部科目了，这下你能好好地陪我玩儿上一阵了吧！”孟竹尔说道。
裴苒莞尔：“嗯，接下来孟小姐想去哪儿，小的都听您安排。”
孟竹尔乐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不是我逼你的。”
“嗯，”她点头，“我说的，陪你畅快地玩。”
“那本小姐便不客气了！”得到再一次的肯定，她朗声一笑。
果然，接下来的一个月便如孟竹尔所说的“不客气”，她带着裴苒将御阳城里里外外各种新鲜的、有趣的地方都走了个遍。
若不是时间不够，她怕是就要领着裴苒游江南、观塞北了。
这边裴苒痛快地放松着，另一边李玄舟却没有那么好过。
兰斋比试虽然结束，他还需与其他大人一起，忙着阅览定级考生的成绩与名次。
从发现了自己的心意之后，李玄舟没有哪天是不曾向着裴苒的。
当他在考场中见到她时，发现心中的情绪从未因为时间流逝而淡去。
看着裴苒身姿驰骋于考场之上，李玄舟发现，对方无一处不是他喜欢的模样，无一处不符合他的心意。
即使他并不以倾心者的身份去看待裴苒，他依然要承认，她是一名非常优秀出群的女子。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便不自觉地喜欢上了她吧。
李玄舟阅览着所有考生的成绩，最后综合名次的排列，他也有看到。
不出意外地，他看到位列第一的是裴苒。
他心中为她高兴，因为她的努力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可也不自觉地为自己怅然。
她袭爵之后，或许不会成亲，或许也可能成亲。
但是不论如何，策北侯都不将出现于她的意愿名册之上了。
从今以后，李玄舟于裴苒，最高的身份位置，止步于朋友而已。
李玄舟从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尤其是这还是他第一次喜欢了一位姑娘。
曾经多少次于战场上，哪怕前路渺茫，他依然靠着自己挣得一丝胜利的机会。
可惜这一次，他知道，若是自己将心意坦白于裴苒，只会给对方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李玄舟不愿如此。
所以，至此以后，他将会把这份心意永久地埋藏心底。
……
放榜的前一天，裴愠从礼部的同僚中探听到了关于兰斋比试最终名次的消息。
裴苒正是榜首。
这个名次，让裴愠难得地慌乱起来。
起初，他对于裴苒想通过兰斋比试获得袭爵资格这件事，是不屑一顾的。
他从未觉得自己这个侄女能通过比试，所以即使知道了她报名也并未多做阻拦。
唯一做的手脚，便是与裴芙暗中传递谣言与林之霁的母亲。
谁知，裴苒竟当真名列前三甚至是榜首。
原本裴苒作为裴忱的嫡系子女，若非女儿身，本就比裴愠更有资格继承爵位。
现在她又通过了兰斋比试，也就意味着名正言顺地获得了袭爵资格。
这样的话，他裴愠再想从中做手脚，将伯府揽于掌中，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是裴苒死了。
可若是将她除去，那么他的嫌疑便是最大的。
将自己做成标靶，实在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那么，他只能用那个筹码，去找那个人了……
只有这最后的可行之路，裴愠立即换上正装，吩咐着仆役：“来人准备马车，我要进宫一趟！”
-
放榜的那一天，几乎全御阳城的世家小姐都围在了榜前。
这是难得的，兰斋比试受到如此多人关注的一次。
只见众人纷纷向着榜前挤着，有的是想看自己的名次，但也有很多是想看裴苒的成绩。
“快看看，裴苒排在哪里？”
“对对对！快看裴苒快看裴苒，御阳城里多久没见过这么狂的姑娘了！”
“是多少快说啊，最前面儿的没长眼睛吗？”
闹哄哄的好一会儿，终于有人说到：“榜首，是榜首！”
“什么是榜首，御射名次是榜首吗？”
“都是榜首！御射二科是，最中名次也是！”
“嚯！”听到这消息，有人叹道。
“厉害啊！”
“看起来，狂人都是有本事才狂的呀！”
——这是慕强者会说的话。
而纯粹凑热闹、看热闹的人则失望了：“散了散了，没意思。”
这一届兰斋比试最受关注的事情，得到了答案。
很快，围在榜前的人便少了一大半。
反倒是众人讨论中的裴苒，一直站在人群外，默默地看着他们。
叠秋忍不住地说道：“小姐，他们倒是比你还关心名次呵。”
裴苒莞尔：“这是正常的，若是科举当中，有热门的考生，还会有观望之人开盘下注，赌自己支持的考生能否位列三甲。”
“那岂不是比现在还热闹！”叠秋诧异道。
“没错，所以每次春闱时，御阳城中的各大客栈几乎都是爆满无空。”
叠秋憧憬道：“什么时候，我也想看看……”
裴苒笑答：“明年便是春闱，到时候我带你去见识一番。”
“好！小姐你可千万记住了！”叠秋喜道。
“你家小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主仆二人看完了兰斋名次，便准备回府。
却在这时，有一宦官模样的人来到裴苒面前。
那人说道：“想必这位便是裴苒裴小姐了。”
裴苒疑惑于宫中人为何会找到自己，回答道：“我是。”
只见对方抬手指路到一旁的华丽轿子：“淑妃娘娘有请，劳驾裴小姐与小人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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