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绑架
爆竹的“噼啪”声从天色微明时分就开始响起。
因是元旦,元折柳起的比平日都早,上值前不光有御茶房的小太监结伴来给他拜年,连折香馆的刘公公也派了人来请安。
元折柳招呼着把人都送走,与同为御前奉茶的王富,江年两位公公相互拜过,又去廖安房里找他。
廖安前脚才收拾穿戴好要出门,后脚就见元折柳自己推了门进来。
他如今不再是普通宫人了,不必再穿青色的贴里,而是穿一身大红的,配着腰间的黑色革带,越发衬得他唇红齿白。
元折柳在门口跺了垛靴子上的雪,匆匆忙忙进来,一刻不停地转身扣上门,搓着手哈气,又去捂自己冻红的耳朵,说:“天可真冷。”
“咳嗯,”,廖安咳了一声,站在原地佯怒,“大年下的,哪有你这样乱闯乱入的?我叫你进来了吗?”
元折柳被他说了也不恼,笑嘻嘻的给他见礼,又做讨饶状,说:“廖老爷,小的给您拜年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子计较。”
见廖安憋着笑不应声,变本加厉的带着一脸无辜走上前去伸手:“廖老爷,年拜完了,我的红包呢?”
“噗,”,廖安憋不住被他逗笑了,伸手拍在元折柳举着的手上,凶他:“这么大人了,还要红包,前儿是谁巴巴的说要把月奉银子都给我来着?!”
“好了,别闹了,”,廖安对着一旁的穿衣镜理了理衣角,又去检查元折柳身上的衣服,都规整妥帖了,才说:“江,常两位公公那儿我都拜过了,他俩特意嘱咐我不要让你去,待会儿直接跟着他们去给陛下拜年。”
元折柳叹了口气,尽管在御茶房已经当了四个多月的差使,日子也渐入正轨,但的确总会有些细节不断提醒他自己身份的尴尬之处。
比如廖安死活不愿收他为徒,比如有时在御茶房碰见常公公还要受对方的礼,比如下面的宫人都要给常江两人拜年,自己却被叮嘱不用去。
正值年节,元折柳只想高高兴兴的,摇了摇头甩去繁杂的思绪,让自己不要想得太多,跟着廖安去正殿给朱闻拜年。
乾清宫前殿里张灯结彩,人头攒动,朱闻穿着赭黄团龙朝服端坐在雕龙画风的屏风前,地下跪了一地的宫人,元折柳混在里面,跟着众人一起叩头,口称:“奴才给陛下请安,恭祝陛下福如东海,千秋圣寿。”
元折柳趁着说话的空隙悄悄抬头看他,却见朱闻恰好也看着自己,他眼下有些发青,想必是昨夜守岁没睡多久。
发现元折柳偷偷看他,朱闻笑了笑,挥手让常德福给众人赏钱。
几个小太监手托着垫了红布的漆盘进来,盘子里放着一堆整齐码好的荷包,大红的底,绣着一些鹤鹿同春,松柏长青,福禄寿之类的吉祥纹样。
御茶房里几个大宫人的赏钱都是常德福亲自给的,轮到元折柳时,常德福从盘子里拿了一个荷包,却没直接给他,而是掩在自己袖子里,另掏出一个递给元折柳。
元折柳揣着荷包回到人群里,一旁的小太监们都忍不住的打开荷包,叽叽喳喳的相互说话。
“今年的赏钱似乎比去年,前年的都多。”
“可不是嘛,听老人们说,咱们陛下登基以后,年节赏钱从没少过,只不过今年确实多了不少……”
“这银瓜子做的真精巧,让我看看你的那个……”
“喏……”
荷包一个一个打开,元折柳看见别人那里都是些小金稞子,银瓜子之类的东西,暗暗庆幸刚才忍住了没打开,手揣在袖子里隔着荷包摸了摸,是一块半个手掌大小的硬物。
他走到一旁人少的角落里,背对着人群扯开荷包的口,倒出来,是一块通透莹润的羊脂玉长命锁。
还没等元折柳细看,殿里的宫人们便都出去继续当值了,江年王富两位公公也过来找他,元折柳只好慌忙把玉佩揣好,跟着人流一起出去。
元旦的中午,皇帝按例在兴庆宫开家宴,乾清宫里没人,廖安,江年,王富都跟着去了兴庆宫伺候,元折柳帮着包好茶盘茶具送过去,便清闲下来。
凳子还没坐热,就见一个小宫女急急忙忙的闯进来,说:“小元公公,您是小元公公吗?雪天路滑,王富公公路上没踩稳滑倒了,那边儿缺了人手,廖公公让我来喊您去搭把手,一时半会儿就要开宴了!”
元折柳看她脸上的焦急不似作假,来不及多想,站起身来跟着她一起跑出去。
那宫女看着瘦弱,脚步却不慢,元折柳跟着她一路小跑,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重。兴庆宫离折香馆不远,沿路元折柳都很熟悉,这个宫女却好似在故意绕远路。
元折柳放慢脚步,一旦从方才紧张的情绪中平静下来,就越发觉得不对劲。
这个宫女有些面生,一开始元折柳只当她是贴身随侍的小宫女,可是以廖安谨慎的性子,不该放着御茶房的小太监不用,反而舍近求远派一个其他地方当差的宫女来。
想通了这点,元折柳停下来站在原地,刚想问那个宫女是什么人,就有双粗粝的手猝不及防的从背后伸出来,带着快浸了药水的白布猛地死死蒙住了元折柳的口鼻。
刺鼻的气味顷刻间充满了鼻腔,元折柳顿时浑身发软,眼前一黑,无力的软倒在地。
再清醒时,眼前是一片黑暗,元折柳双手都蹭破了皮,伤口火辣辣的,连着整双手都发烫发热。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只感觉全身的血流向下,脑袋一阵眩晕,支持不住的又一头狠狠栽回到地上。
他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大口喘气,浑身颤抖着咬紧了下嘴唇。
等到四肢回暖,整个人都平静下来,血腥味早就充斥满整个口腔,后背也被冷汗浸湿了,元折柳伸舌舔了舔下唇,唾液刺激着下唇咬出的伤口,带来一阵刺痛。
元折柳强撑着爬起来,摸着黑在房间里摸索,转了一圈才发现门窗都被木条重重叠叠的钉死了,一点光也透不进来,他丧气的靠在门边,筋疲力尽的滑落在地。
他想大声呼救,但一张嘴就发觉嗓子干涸的生疼,只要一发声,喉管里就好似有小刀在剌,只好用手不断拍门,连着试了许久,外面却连一丁点声音都没有,元折柳终于颓废的放弃了,昏昏沉沉的靠在门边。
“啪嗒”
细小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黑屋里无限放大,将元折柳从昏沉中惊醒,他撑起身急切地寻找声音来源,却见木门的角落里被人另开了一道比狗洞还小的小门,一只手伸进来,送进来一个茶壶。
元折柳顾不上跟那人说话,急切地抱起茶壶就往嘴里灌水,干涩到连吞咽都困难的喉咙终于得到一点滋润,只是寒冬腊月里,那明显从水井里直接舀出来的水寒凉彻骨,顺着喉咙一路流进食管,冷的元折柳的胃都痉挛起来。
“咳,咳……”
一口气喝了将近半壶凉水,元折柳缓过来些劲,环视周围,才发现这屋子里除了他和这个茶壶外空无一物,门外的人也在没了动静,丝毫没有可以能让他出去的迹象。
元折柳几近绝望,放弃挣扎,软泥一样倚在门框上。
仿佛没有时间流动的黑暗中,元折柳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在清醒的间隙,他想起今早还和廖安一起有说有笑的走在路上,想起悄悄抬头时对上的朱闻温柔的目光,想起年礼的那个玉佩……
对,玉佩!
元折柳突然做起来,伸手就往袖子里掏,那小半个巴掌大的长命锁安安静静,完完好好的躺在他袖管里。
他把它拿出来,接着门缝里透过的一丁点日光细看,即使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那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羊脂白玉依旧泛着温润的光。
为什么呢?
元折柳细细的摩挲玉佩上的蝙蝠葫芦花纹,思绪渐渐飘远了。
那两个人究竟为什么要绑架他?
那两人并没摸走他身上的钱财,连价值不菲的玉佩也留下了,说明不是为财。
那就是寻仇?
元折柳想到头都发疼,也没想出来究竟是谁会下这么大功夫来找他寻仇。
难道是李群?
不,元折柳下意识地否定,李群虽说人嚣张了些,但不至于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
元折柳思虑半天也得不出结果,连带着太阳穴都隐隐生疼起来,抬手使劲揉了揉却丝毫不见缓解。
他苦涩的长叹一声,发现玉佩的欣喜被冲散的一干二净,愣愣的握着那块玉佩发呆。
终于过了不知道多久,门外传来一阵杂声,封在门上的木条被人拆了下来,正月的寒风从木门的缝隙里吹进来,冷的元折柳打了个激灵,猛地惊醒了。
门蓦的从外拉开,元折柳一个不妨跟着栽倒出去,带着擦伤的手在沾满了灰尘后又浸在冰冷的雪地里。
屋外的光线对于在黑暗环境中呆了许久的元折柳来说亮的刺眼,更别说白茫茫一片的雪地正几尽其所能的反射光芒。元折柳的双眼都被刺激的流泪,让他根本难以看清站在自己身前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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