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苦瓜没有未来

第一章：苦瓜没有未来

        寒风凛冽，入春的风像是冰刃一般寒彻入骨。

        李大抖了抖身子，仿佛将一身的寒意都抖落下去，手牢牢地握住冷顿的方向盘，脚下却像是迫不及待似的踩了一脚油门。“大冷天的，还是快点回家吧！”嘴里还一抖一抖的嘟囔：“早知道就不贪这一笔了，今年倒春寒的小行山居然这么冷…”

        李大是个运货运了十多年货的货车司机，小行山这条山路他走了无数次。十分清楚这个时候，这个季节，小行山可以说是万径人踪灭。

        一个模糊的影子斜斜的出现在货车远光灯的边缘，一步步缓慢的走向前方。

        李大看见了模糊的身影，下意识的鸣笛了两声。

        “嘟——嘟——”

        “奇了怪了，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人？”

        一个长下坡，李大放慢车速，但货车还是以极快的速度向下滑去──

        “砰！！──”

        李大颤抖着拉下手刹，不知是春风的寒意，还是知道将面临什么的寒意。使得他用着说不出是僵硬还是恐惧的姿势，手脚并用的从货车上爬下来。不远处，一滩在惨白灯光下鲜红无比的血液缓缓的流动着，静静躺在血泊上的女孩努力的举起右手。

        这一切在李大的眼中，仿佛是按下静止时间的按钮。

        也许是良久，也许是一瞬，他僵着手从衣兜拿出手机，按出那几个熟悉无比的数字：“喂…警察嘛…我撞到人了…”“喂，120嘛，这里…这里小行山长坡道，出车祸了，快点来好嘛，她…小姑娘快不行了！”

        “嗡…嗡嗡……”车声，人声，声声嘈杂。

        救护车内，女孩嫩黄的裙子上染满了鲜红，静静躺在急救床上。女孩似乎恢复了意识，挣扎着起来，一旁的护士赶忙按住她，小声的在她耳旁说，“小妹妹，你现在可不能乱动啊。”

        女孩缓慢且坚定抬起血肉模糊的右手，被血液糊住的眼睛，倔强的张开一丝，嘴里喃喃的道：“这是红色嘛？是……”还未离开多远的护士下意识回答道：“是啊。”

        “是啊…是鲜红如血…的颜色，可…我看不见啊……”

        女孩一字一句的话，字字泣血，伴着隐入发际的泪水。

        心电监护闪烁着橙红的光芒，“滴─滴─”的声音不绝于耳，正在调护设备的医生立马转过身来，一边检查起女孩的瞳孔，一边快速的说道：“快，多巴胺，肾上腺素注射准备好！”一旁的护士速度极快的准备着这一切。

        “说吧，怎么回事？”警察局内，李大盯着衣角上沾染上的血迹，神色张皇失措，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不是的…不是我……是她自己突然跑过来的，我……我没来得及刹车。”

        “我……有行车记录仪，可以证明的！警察先生。”

        另一个警察端来一杯热水，放在李大面前，友善的笑了笑说道：“不着急，喝口热水，行车记录仪我们已经拿到了。说说看，你认识这个女孩嘛？”

        “她，不认识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她，那个女孩还好吗？”

        “这，我们也不太清楚。”

        “小妹妹，妹妹，听得见吗？你叫什么名字？家里人是谁，电话号码还记得嘛！？”滴答─滴答─滴答的救护车声音响彻寂静寒冷的小行山。月亮也在寂静无声中扯了下云被，一切都睡下了。

        滴─玲─滴─玲，仿佛梦铃般的清音在女孩耳边响起。是阿小嘛？女孩皱着眉头想着，阿小的铃铛声好像不是这样的？

        “能听见吗，孩子，能听见吗？”无数嘈杂声中，一道担忧的女声清楚的传到了她的耳里，“孩子，你家人叫什么名字？电话？这个时候还问什么电话？先给她用上药！”

        女孩挣扎着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灰白色的世界，无声的笑笑，“陈…伯乔，我的……爸爸。”

        密切注视着女孩的护士听到了这个关键的名字，立马转身和守候已久的警察说道：“陈伯乔，这个孩子的爸爸，不知道是不是那个陈伯乔，拜托你们先找下了！”

        啪啪─啪，哒─哒哒，紊乱，交错的脚步，奇异成为了女孩耳中的旋律，原来，这就是和死神赛跑的声音啊。

        “检查结果出来了没有？”

        “送的加急ct和核磁，应该已经出来了！”

        “血型呢，血库那边联系好了嘛？”

        “o型血，血库联系上了，就是……”

        “就是什么？！”

        “不是之前发生连环车祸嘛，o型血可能不大够。”

        “靠！通知一下，先能调过来多少就调过来多少！大不了，现场献血，我记得我也是o型血，人命重于泰山。”

        “刘医生！先冷静下来，你还得上手术台，不能先倒下！”

        “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啊，和我家闺女差不多大……”

        “陈伯乔？”李大小心翼翼的看向问话的警察，神色凝滞而疑惑的问道：“是我们认识的那个痴情陈…先生嘛？”

        警察似笑非笑的看了李大一眼，拿起手中对面李大的档案，“你和陈先生是同一个地方的人？”

        “是…是是，是那个陈伯乔就是，他还得称我一句李叔，虽然也没啥亲戚关系。”

        警察听到这一句，猛地一声把档案扔到桌上，“既然认识，你连他的女儿都认不出来？”

        李大委屈巴巴的摆正了档案，“他们一家离开田阳镇很久了，至少也有十多年没回来过了，就算小时候见过她，过了这么久，我也…记不得了啊。”

        永思墓地内。柏树常青，富有幽香，连寒霜刺骨的风也携带着几分清香，变得泠冽起来。

        “晚晚，十三年了，你还是这么年轻，我却老了，你可不能嫌弃我啊。”一不似他口中年老体弱，反而更显得温文儒雅的中年男子静静的矗立在一块墓碑前面，目光温柔的看向墓碑之上，照片里笑的无比灿烂，娇俏的女子，也是他的妻子。

        他蹲下身，用还未显得老态的手指轻轻抚上稍稍泛黄的照片，带着的笑意越发温柔痴情。

        “小阿芜也还好，虽然病还是老样子，人却有活力起来了，”仿佛是想起什么，不自觉宠溺的笑了下，“前些日子，还和我吵了一架呢，有活力好啊，像你多一点。”

        寒风吹动清苍的柏树，阵阵幽香划过男子已然遍布泪水的脸庞，划过青白耸立的墓碑，唯见墓碑之上赫然雕刻着的几个大字：爱妻林晚之之墓——陈伯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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