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既是嫡女，光华万丈（8）
颜兰叶讶异地拿着帕子掩住口鼻，看向一脸惊慌失措的谢云绯，狭长漂亮的凤眸在她身上扫了一遍，落在她的粉紫裙子上，和那天的绯色衣裙应该出自同源，一看就价值不菲。
柳氏不明所以，搀扶着浑身发软的谢云绯，又是担忧又是嗔怪：“你这孩子，又不是在责怪你。”
谢云绯紧紧抓着柳氏的手，水润的明眸啥时间失去了光彩，嘴唇一丝血色也无。
“不不”她失声呢喃着。
然而谢老太太世代官宦，眼光毒辣地盯着谢云绯身上的衣裙，声音冷静到了极致，严肃无比：“昨日三姑娘到侯府赴宴，穿的什么？”
谢云绯闻言瞬间求饶地看向老太太，神情惊惶。
冯氏脑子里的弦瞬间接上了，挣开粗使婆子朗声道：“儿媳记得和今天这身差不多！华贵得狠，连寻常爵府嫡小姐也没有穿得这么华贵的，真是好出风头！”
“柳氏，你可真是掌的一手好家，难为你连这么名贵的布料也有门路寻到，恐怕就是你这身衣裳冲撞了县主！”
吃穿用度看似是平常小事，可在这阶级分明的盛京中，穿什么用什么也都是有讲究。若是公主用了，郡主就不能再用，若是县主用了，寻常人家自然也要规避。何况是一同出现在宴席上呢？
颜兰叶抬起头，看向谢江华，明显地看到他的目光落在谢云绯身上，眼神中却闪过一丝闪躲。她扯了扯唇角，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那布料肯定不是柳氏买的，她不过一个小妾，这种市面上并不流通的面料怎么会让她买到。多半是出自谢江华之手。
颜兰叶明眸流转，很快便想通了其中关窍，想必是谢江华赏了自己布料以后，见谢云绯委屈，又赏了更好的。又或者，他本来就拿寻常布料打发了自己，把最好的留给了谢云绯。
她唇角微微扬了扬，这事是私下做的，除了谢江华和柳氏母女谁也不知道，谢江华更不会蠢得现在揭发自己。冯氏这招看起来是惯性使然，但也算乱拳打死老师傅，柳氏这个锅是背定了！
颜兰叶佯装讶异：“我那日见县主身上的料子与妹妹的有几分相似对了，县主还夸了妹妹裙子好看，当时没留意，难道是那时候县主就不高兴了？”
说完她又默默垂眸：“这事儿也怪女儿，虽然昨日出门时提醒过妹妹注意规格，但女儿不认得那料子的名贵，也没多留意。没想到连皇上都惊动了。”
谢云绯面无血色地抓着自己的衣裙，纤细嫩白的手指指向颜兰叶：“你，你们污蔑我和姨娘！”
柳氏只觉得又冤又气：“你们血口喷人，这分明是侯……”
然而柳氏话还没说完整，就被谢江华生硬地打断：“好了！”
谢江华也想起那两匹绸缎来了。若是有心人去查那绸缎的来源，当下不由得冷汗直冒。
柳氏一愣，然后便见谢江华看都不看她一眼，冷酷地说道：“柳氏管家不严，教女不严，休要狡辩！”
柳氏呆在了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侯爷，这分明……”
谢江华严厉地瞪了她一眼，瞪得柳氏下意识噤了声。
谢云绯也一脸茫然，凄楚地看向谢江华：“父亲？女儿也不知那料子僭越了”
谢江华厉声：“住嘴！原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你也要出风头！真是丢尽了我谢家的脸面！”
谢云绯一怔，一双水润含情的眸子瞬间盈满了泪水。
谢江华忍着不去看柳氏母女的神情，冷着一张脸道：“从今日起，闭门思过！”
冯氏忍不住冷笑道：“侯爷治家还真是赏罚分明，刚才不由分说就要拿鞭子抽裳姐儿，现在查清楚是柳氏和绯姐儿了，一句闭门思过就完了？”
“不是说同等责罚吗！燃哥儿还挨了一鞭子呢，就这么算了？”
柳氏将谢云绯护在身后，对冯氏楚楚可怜地说道：“姐姐这是要逼死我们母女吗！绯姐儿身子骨那么弱，怎么吃的下那么重的鞭子。”
冯氏早不吃他这一套了，冷笑道：“云裳才大病初愈，就吃得下了？”
谢江华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谢云裳，又看了看被护得严严实实的谢云绯，忽然倍感头疼。
“好了，”谢老太太面色不虞地看着这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的场面，看向谢江华，“此事已经惊动了圣上，恐怕不能这么轻飘飘地揭过去。这家事演变成了朝事，本就是侯府一大丑闻，该正的家规还是要正起来，以免落其他人口舌，传到御史台耳朵了，再向圣上参你一本！”
谢江华浑身一个战栗，想到今天早朝上的场景，瞬间起了后怕，提了口气，沉声道：“云裳起来，不孝女，给我跪下！”
谢云绯整个人瘫软在地，拿一鞭子下去，那还有她的活路？
“父亲，父亲不要！”谢云绯害怕极了，被婆子拖到排位前跪下，浑身簌簌发抖。
颜兰叶站在一旁，眼底不带什么情绪地看着谢云绯自食其果的样子。说到底，这件事情的根源是谢江华宠妾灭妻，无端地纵容妾室儿女，才酿成今日的后果。
一众人都在看着，谢江华这时候徇私无疑是打了自己的脸。他看着自小捧在手心的谢云绯，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咬了咬牙，握起鞭子，朝她身上抽去。
“啊！”剧痛的鞭子抽下来，谢云绯痛得蜷缩成了一团，“母亲，母亲救救女儿好痛！”
谢云绯凄惨的叫声回荡在祠堂里，经风一吹，更显哀怨。
可这却是她咎由自取的。
抽了十鞭子，谢云绯经受不住疼痛，已经趴倒在地。
“柳氏管家无方，今天的事她也有大半责任。”老太太缓缓道，“侯爷看该怎么处置？”
谢江华握着鞭子，内心压下惊涛骇浪，恭敬道：“自然是夺了管家权，还望母亲能够肃清侯府。”
柳氏脸上挂着泪珠，惊恐地抬头：“不要！”
然而却没有人理会她。
谢老太太道：“我老了，管不动了，我看裳姐儿年纪不小了，这几日也懂事了不少，就让她试试吧。”
冯氏一喜，连忙推了推女儿。
颜兰叶朝老太太行了一礼：“谢祖母，孙女定当为祖母分忧。”
“好孩子，我乏了，先回了。”说罢，老太太便馋着丫鬟，离开了祠堂。
谢江华看了柳氏和谢云绯一眼，神情复杂地跟着老太太身后一道走了。
祠堂里只剩下正房和柳氏母女。
谢云绯奄奄一息地抬起头来看着颜兰叶，气若游丝：“谢云裳你害我。”
颜兰叶缓步走到谢云绯面前，蹲下，一双清冷的凤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声音也清清冷冷：“妹妹慎言，你如今闯下大祸，被打成这番模样，姐姐定会找盛京最好的大夫，来给你医治一番。”
医治两个字，颜兰叶故意咬得很重，果不其然，谢云绯眼中闪过惊恐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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