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
先发现异常的是何清。她总觉得最近一段时间的乔一成有点奇怪，先是好几次告诉她有事情不能来找她不算什么，最明显的是他越来越节省了。以前就算了，现在在学校的每顿饭都是素，晚饭也是回家吃。
问他原因，乔一成打哈哈说：“我最近觉得素菜也挺好吃的，就试试。”
他一定有事瞒着她，事情可能还不小。何清莫名地有这种直觉。
但捅破这件事的人不是乔一成，而是马伟丽。
何清中午在宿舍里看书的时候被马伟丽悄悄地拉出去，她也不说是什么事，只是看着到了一个人少僻静的楼梯间才停下。
马伟丽有点苦恼地组织了一下措辞，说：“我昨天在公园里看见了乔师兄和一个四五十岁的男的，乔师兄还拿了个信封给他，你前段时间不是在校门口……”
关于何清的事，马伟丽多少知道一点。所以关于这个人，她有猜测，而乔师兄给的信封里的内容多半是钱。本来这事不该她来说，但她是知道何清的态度的，觉得还是告诉她比较好。
何清第一反应是李富，事实也证明果然没错。何清连忙问：“那个男的是不是长得挺黑，黑瘦黑瘦的，这里还有颗痣？”她指了指自己的左脸。
“是。”
看何清得到答案后恨不得马上冲过去找乔一成，马伟丽连忙拉住她，“诶诶诶，你别急着走，你好好合计合计啊！别吵架！”见拉不住人，马伟丽再后面补充说。
可何清顾不上那么多了。她第一个反应是，怪不得最近李富都没有来找她的麻烦，他是好好说话就能罢休的人吗？不是。怪不得乔一成最近节省成这样，原来他的钱是都给了别人。乔一成肯定给了李富好处，或许还不少。
她有时候觉得乔一成这个人看着挺聪明，怎么办事这么大包大揽，家里的事他一手包，女朋友的事他还是全部都扛，他以为他是谁？救世主吗？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他冲锋陷阵地装什么冤大头啊？！蠢不死他！
从女生宿舍到教学楼的一段路让何清越来越怒火中烧。这怒火中还夹杂着酸涩、惭愧和不好意思。
在楼下站着等人的一会儿她忍不住左右走，一抬头看到乔一成也不等人反应，直接大步走过去逮到了人拉住就走。何清一路上也不解释，直接拽着乔一成的袖子把人拉到了学校的湖边。
“怎么了？你这是？”
“乔一成，给你两分钟，解释一下你瞒着我的事情。”何清冷冷清清地看着他，刻意压制了下自己的逐渐上涨的怒火。
“你都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现在重要的不是我怎么知道的，而是你怎么处理的！说，你到底给了李富多少钱？”何清一字一句道。
乔一成不意外何清猜到了他的解决办法，见瞒不过去了，说了一个数。
何清顿时睁大了眼，“什么？！你了给他五百块！！你疯了吧，乔一成！你傻不傻，这钱被你打了水漂了你知不知道！到了他手里的东西永远也别想让他再吐出来。”
何清简直忍不了，“你干嘛要这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你的谁啊？！你为什么要拿钱给他？”在李富这个问题上，不管拿出少钱给他何清都觉得浪费。
“我都说了，他不是我的谁，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你这样做只会让他变得贪得无厌，他会一直来找你的。”
乔一成看着何清怒发冲冠的样子，拉住她安抚说：“不拿钱给他他就天天守在学校门口，你怎么办？难不成一辈子不出校门了？总躲着不是办法，事情总要解决的。”
“解决也有解决的章程，不是拿钱给他！这些钱是你辛辛苦苦赚得，你写了多少篇稿子，熬了多久，你又攒了多久，就这么给他了，值得吗？”
“值得。”乔一成只是说。
何清摇摇头，“你疯了。我们只是男女朋友关系，不应该、也不值得你为我这样。说白了，关系还有聚有散，你只是我的男朋友，我家的事你就不该管！”
“我不能看着你这样，事情既然到了眼前就应该解决。放心，我也只给这么一次。下次可就不是这样说了。”
何清委屈得眼泪汪汪，“下次？！一次也不行！我不欠他的！更不能欠你的！你这样做，让我怎么办？！”
乔一成看她情绪失控成这样，知道这事在她心里恐怕不只是扎着一根刺那么简单。无奈地说：“那如果有一天我们分手了，你就把钱再还给我，这样行不行？”
何清用力擦了一下眼眶，“不分手我也要还，一码归一码。”
乔一成扶额道：“依你。”但心里却没有真的要何清还这钱的意思，只是怕她过不去这茬。
但何清明显没有要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的意思。鉴于乔一成在这件事上的自作主张，何清整整一个星期没和他说一句话，都是看到他脸色就由晴转阴。
一向明朗温柔的人发起火来也是让人头疼，至少乔一成对此毫无办法。
马伟丽在一旁感慨道：“所以说平时不要惹看起来脾气好的人。平时不怎么生气，一但生气了就不是三言两语哄得好的。”
何清对这件事的感观更多是难堪。她从不为自己的出生而感到丢人，她在心里也打定主意要和李富当一辈子的陌生人，但有些时候事情不是她想象得那么简单。
血缘不是想割舍就割舍得了的。
可乔一成的帮忙让何清生出一种她自以为是的感受，这不止体现在自己单方面对血缘划分上的自以为是，还点出了她心里对这件事的逃避和埋在心底对李富的恐惧。
是的，恐惧。即使她从小不长在李富身边，自出生开始就被遗弃，但自从她懂事明白了她和姨妈之间的关系开始，她就害怕被送回李家，回到动辄就打骂妻女的李富身边。
偏偏姨夫很听老太太的话，每逢姨妈不在家的时候，何清连饭都不敢多吃，抢着做家务，生怕自己不乖就要被送回李家。但这些，她是从来不和姨妈说的，因为即使说了也不能解决她的处境，平添烦恼罢了。
可事实就是，姨妈的家也不是她的家。她在哪里都不受欢迎，哪里都不是她的容身之处。
这件事太残酷了，何清的成长几乎是以撕裂的方式教会她这个现实。姨妈给她取名叫何清，是想让她活得清醒、明白自己的不易、懂得取舍。
可是从来没有谁，挡在她前面护着她，让她只看得到岁月静好，身侧只有微风和花香。
所以这次，何清决定不再逃避，她倒是要看看，李富到底要干什么。
想好了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乔一成，当听到何清要去找李富时，乔一成不假思索，立马道：“我和你一起去。”他问也不问何清是要干什么，第一反应就是要一起去。
何清心里一阵酸、一阵涩，只笑着答：“好啊。”
何清把自己的打算跟乔一成说了一下，也没问李富人还在不在城里。实在是何清很清楚李富的尿性，现在的他就像是野狗见了肉骨头，有油水可捞，哪里肯轻易回去。所以说的消停，也只会是消停一阵子而已。
果不其然，李富还住在学校附近的招待所里。何清牙疼痒痒，忍不住使劲儿掐了乔一成一把，眼神里透露出：看看你帮的倒忙。
她也懒得专门再找什么地方，见到了李富，只说：“我有话想对你说。”说完也不管李富什么反应，拉着乔一成就走。
现下正是下午三点多，饭馆里吃饭的人少，何清挑了一张角落的桌子，先推乔一成进去，自己再坐过去。
何清也不点菜，坐下后看了一眼对面的李富，反而笑了下，“说吧，你这次这么大费周章，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自己自作主张逃婚，人家王家找不到人都打上门来了，你说我要干什么？”听到逃婚，乔一成看了何清一眼，何清没转头，只是在桌子底下抓住了乔一成的左手，攥紧了。
“我不知道什么婚事，家里是你们合谋诓骗我回去的，我不承认。再说了，我姓何，不姓李，你还是不要来充我的长辈了，你家那位，”她看着李富，一字一句道：“她不配。”
“你这个不孝女！”说着巴掌就要扇到何清脸上了。
乔一成一把攥住了李富的手，狠狠道：“你动她一下试试！”
何清拦下了乔一成，“我们好好说，还不到动手的那一步，你说是吧？父亲。”她看着李富笑着说，语气里不无嘲讽。
“好啊何清，翅膀硬了，敢对你亲爹这样，好的很。”
“哪里，我只是表达我的态度而已。还有就是让你知道，别用对付大丫二丫的那一套对付我，不管用。”
看何清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李富才觉得小瞧了了她，平时在老家闷声不吭气，没想到是块硬骨头。
李富看了看，直接说：“也行，我不非逼你回去了。不过王家那边要个交代，你把彩礼钱补给我就行。”
何清就两个字，“没门。”看李富已经控制不住地要发火，何清不紧不慢地接着说：“乔一成已经给了你五百块，你要了就拿回去，不要，我就打电话给姨妈，让她来评评理，我到底该不该把钱给你。要她同意，我绝不说一句反对的话。或者，”她顿了一下，“我们去公安局，就说你敲诈勒索大学生，反正要撕破脸的话我陪你。”
话到后面何清还是一副气不喘心不虚的样子，嘴上说着撕破脸，脸上也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有乔一成知道她有多紧张，何清的手紧紧地攥着他的，冷汗淋漓。
“你从我出生开始就丢了我，以后也不应该期待在我这拿到什么好处。以后孝敬什么的，我只有姨妈，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何清边说边站起来，期间看了他一眼，“如果你要耗着的话，可以，我倒想看看你的钱还够住几天招待所。”
说完也不看人，拉着乔一成径直走了。
到了馆子外，何清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后面索性放开他的手跑了起来。乔一成在她后面隔了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开始看着她横冲直撞发泄，后面实在忍不住了，大步上前拉住了她。
人转过来的时候已经满脸的泪，看着她这个样子，乔一成惊慌失措。何清知道他不擅长安慰人，索性把头靠在乔一成的胸口，眼泪流个痛快。
乔一成笨拙地轻轻拍何清的背，一边拍一边说：“有我在，我一定不会让他对你做什么，你不要怕。”
何清的肩膀微微颤抖，嘴里不时发出压抑的呜咽声，好一会儿才把自己从乔一成怀里□□。
她把自己的眼泪全部抹在了乔一成的胸口，湿漉漉的一大片。乔一成伸手悄悄地把衬衫揪起一个角，看他这样，何清笑了下声音嗡嗡地问：“你干嘛？”
“没有，只是贴着有点难受。”
她就算刚才难过委屈，现在也被他这个动作弄得冲淡了几分，还莫名有点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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