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楚先生，您真是个好人
“疼……”
待楚焕回过神来，却发现眼前的青年身体隐隐发抖，紧咬着下唇无声地落泪，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从那双桃花眼中落下来：“先生，对不起，我是不是惹您不高兴了？对不起，对不起……”
青年低垂着眼睫，脸色一片惨白，他显然十分惧怕楚焕，甚至连正眼都不敢看他。
楚焕的胸口顿时一阵绞痛，他默不作声地帮青年穿好衣服，哑声道：“抱歉，我认错人了。”
是啊，眼前的青年除了五官跟阿星极为相似，其他地方哪里都不像。
他的阿星就像一只暴躁的小野狼，有些嚣张，还有些桀骜。动不动就跟他吵架，要么冷战，要么离家出走，处处惹他生气，现在回想起来，曾经这并不怎么美好的回忆竟也成了奢侈品。
所以，当楚焕对上青年那双惊惧的眼眸时，他的头顶仿佛被无情地浇了一桶冰水。
他的阿星是那么骄傲，那么张扬，那么耀眼，眼前的人却截然相反，胆小怯懦，畏畏缩缩。
他不是他。
两人静默了片刻，楚焕强压下胸口无尽的苦楚，给他倒了一杯热牛奶。
“你叫什么？”
“谢谢。”青年礼貌地接过牛奶，低眉顺眼地不敢直视他，怯生生地低声道，“我叫陆希。”
“哪里人？”尽管楚焕心里明白眼前人非梦里人，可陆希这张脸依旧让他无法不去在意。
“桐县人，我是个打工仔。”说完见对面没了声音，陆希以为自己说的太少，惹男人不满意了，赶紧补充道，“我父母双亡，中专毕业。”
他的回答让楚焕心里总觉得有一丝异样，他对答如流的样子，像极了被老师点名背课文的小学生。
“家里就你一个人吗？”楚焕淡淡地看着他，陆希赶紧移开了视线，朝他使劲儿点了点头。
不知怎的，陆希一见到这个男人身体就本能地想离他远远的，可能这就是小鱼说的“磁场不和”吧。
“你怕我？”楚焕挑眉看着他。
“没……没有怕的。”说完，陆希僵硬地摇了摇头。
楚焕没再多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递给陆希：“这卡里的钱够你后半辈子吃穿用度了，北城水深，拿着这卡回老家吧。”
陆希盯着那张卡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把卡推回去了。
“扑克牌我家里好多呢，您给我一张，我也打不了呀。”陆希朝他咧嘴傻笑。
“这不是扑克牌，”楚焕满脸黑线，“银行卡，里面有很多钱。”
“哦哦，不好意思，我还没见过这样的……钱。”陆希窘迫地挠了挠头顶的呆毛。
“以后你拿着用，密码123456，但是不许再陪睡。”
楚焕的声音冷肃，他实在难以接受陆希用那张跟阿星近乎一样的容貌去陪那些酒囊饭袋。
可是，陆希再次把卡推给了他，忐忑地说：“谢谢，我知道您是个好人，可小鱼不让我乱收别人东西，而且我的工作不叫‘陪睡’，而是叫‘助眠’，那是不一样的。”
这是陆希自打进屋说过最长的一段话，可他说完，发现对面男人的脸色愈发难看了，于是他赶紧埋下脑袋，恨不能将整个头都塞进肚子里。
楚焕对那个小鱼不感兴趣，他压着隐隐的不耐：“哦？那你说说陪睡和助眠有什么不一样。”
“小鱼说过‘陪睡’那是鸭子做的事情，我是不能做的。”
“……”
“‘助眠’就是帮助别人睡觉啊，很简单的。”
“比如？”
“脱了衣服，然后暖和和地搂着睡一觉，那些失眠的客人就可以睡着啦。”
“……”
“以后不许陪睡！！”
“那不是……陪睡。”陆希对上楚焕那双阴森可怖的眸子，吓得赶紧捂住了嘴巴。
楚焕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我搅黄了你的生意，损失了多少，我赔给你。”
“不用不用，客人都是在软件上提前转账的，我等会退给他就行,就当今天休息啦。”陆希朝他露出一口小白牙，这一笑再次让楚焕看呆了。
他妈的，世上怎么有这么像的人。
“什么软件？”楚焕问。
“这个呀，下次您要失眠了，也可以预约的，到时候我免费陪您睡，嘿嘿。”
楚焕忍着心中怒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掏出手机，点开一个叫“good night”的软件,非常熟练地给他演示了一遍如何预约，如何付钱，以及见面方式等等。
在“如何付钱”这块，陆希不动声色地给他细细讲了三遍。
楚焕：“……”
“什么破软件，卸载。这卡够你用的，不够跟我说。”
说完，他强势地夺过陆希的手机，把自己的手机号输了进去，备注“ch”。
陆希笑嘻嘻地看着他：“您的名字好有趣呀，是读‘呲喝’吗？”
“……”楚焕狠狠瞪了他一眼，“记住，我叫楚焕。”
“好的，呲喝先生。”
“闭嘴。”
“嘿嘿，楚先生您真是个好人。”陆希心满意足地捧着热牛奶喝得嘴上一圈奶糊糊。
楚焕身心俱疲，头脑发胀，朝他摆了摆手：“行了，你走吧，拿着卡。”
陆希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又看了眼窗外越来越大的雪，可怜巴巴地看向楚焕，小声问：“我能明早再走吗？这个点没有地铁了。”
楚焕闭着眼睛良久没说话，就在陆希
可怜兮兮地去拉门把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清冷低沉的声音：“去洗澡，再上床，等会我让前台给你拿身干净的睡衣。”
陆希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楚先生，谢谢您！”
“……”
就连这如孩童般率真的表情，也跟阿星像极了。
楚焕决定明天回海城之后，好好查下莫家是不是还有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说不定是阿星的孪生兄弟。
陆希洗完澡，发梢挂着晶莹的水珠，殷红的嘴唇，湿漉漉的眸子，就像未经世事的小鹿一般，他的动作幅度很轻，唯恐惊扰房中的男人。
“楚先生，您是不是也经常失眠啊。”陆希小心翼翼地询问。
楚焕没理他，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径自转身进了浴室。
陆希慢吞吞地踱步到浴室门口：“您不说我也看得出来，跟我睡过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们都是眼窝乌黑，面色发黄。只是那些人不如您长得好看，您放心，我今晚一定能让您睡个好觉。”
他的尾音竟不自觉上扬了起来，夹带着几分自豪，让楚焕听得胸口一阵窒息，心底竟无耻地涌出了一丝卑鄙的侥幸，幸好他不是他。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丝卑鄙的思绪，他竟对浴室门外的傻小子生出了几分愧疚。
自从阿星离开之后，两人曾经的卧室再没有让其他人进去过，遑论跟别人同床共枕。
明知道陆希不是莫晚星，可那张脸他无法忽视，同样也不忍心见到那张脸上露出伤心难过的表情。
两人收拾完毕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凌晨了。
十分钟过去了，陆希往左翻了个身。
二十分钟过去了，陆希又往右翻了个身。
……
“你确定你是个助眠的？”黑夜中，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陆希尴尬地眨眨眼，小声嘟囔道：“我有点冷，能不能搂着……”
“不能。”楚焕无情地拒绝了他，“你要不想被我从窗台丢出去，就安静点。”
陆希一想到窗外漫天飞雪，天寒地冻的，他讪讪地闭了嘴，连呼吸都变得轻了许多。
可还是好冷，他从小就怕冷，就算是炎热酷暑，他的手脚依旧冰冰凉凉的，夏天还好，可一到冬天，他整个人恨不能把家里的棉被穿在身上。
他用余光悄悄地打量了一眼楚焕冷漠的背影，这个背影竟让他觉得有点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见过。
同样冷漠的背影，任凭他怎么触碰，那人都不肯回头看他一眼。
他心里莫名其妙涌上一股难以形容的哀伤，可大脑却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这些年，他陪睡的人不计其数，有相似的也非偶然。
陆希不觉间有些出神。
这时，楚焕忽然一个翻身，那张如雕如琢的五官在他眼前瞬间放大了，陆希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只见男人眼睫轻颤着，不多久眉心竟微微蹙起了一座小山，再后来他的额角浸出了一层薄汗，口中喃喃着什么，陆希没听清楚。
他凝望着男人那张陷入梦魇中苦苦挣扎的脸，鬼使神差地退去睡衣，悄悄钻进了男人温暖的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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