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解释
韩思岱以为是她的另外两个同伙来了,心中暗喜,精神顿时大振。
但当那两个亮点接近,看清了来人的面目,她略显兴奋的脸色慢慢僵硬苍白起来。
来人中一个是年纪轻轻的男子,和韩思岱等“战衣”一样高大。
他有着一脸厚重的红色胡子,青色的寸板头上布满伤疤,浓密的眉毛下面,一双眼睛的右眼暗淡空洞无神,左眼却发出能照进灵魂深处的光芒。光着膀子,胸宽而厚,腰细可握。背上披着一条燃烧着红色火焰的大红披风,身下围着一条也是红色火焰燃烧的红围裙,露出干瘦细长的脚踝。一双宽大赤裸的脚,十个脚趾趾甲又尖又长,犹如魔鬼的脚板。
另一个是一条大如犀牛的恶犬,胸大腹小,胸口无毛,两边肋骨高高突出,突出的肋骨像两个铁爪紧紧咬住胸部;腹部紧紧贴着后背,缠绕着几十圈紧密排列的带着叶子的藤条;全身皮包骨头,紧绷的皮毛下面的骨架坚硬如铁,无毛的尾巴像是一条竹节钢鞭;背上生长着一丛茂密的花草,花草里飘散着混合有叶子和花瓣形状的光片,像下着由发光叶子与发光花瓣混合的雪;鼻子里呼出来的和嘴巴里哈出来的气体是各种不同形状的花朵。这条恶犬,仿佛一条刚从花草丛中走出来的饿了几年的流浪狗。
来人是王彩,那条狗是狮子,与谷西形成三角把韩思岱围在中间。
“韩师妹,我说过王彩会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你面前。”谷西笑着对韩思岱说。
韩思岱无视谷西的打趣,她的目光在王彩身上定了几秒,然后才转移到狮子身上。
在她收到师傅发出的求救信号赶去救援师傅时,一时找不到师傅的准确位置,是一条像战衣一样有着超能力的、会飞的狗引领着她找到了师傅。找到师傅后,那条狗却不见了。看见狮子,她想起了那条狗。
那是一条漂亮的黄毛狗,它的目光让她记忆深刻,充满了温柔、怜爱,同时混杂着几缕抹不去的忧伤。狮子绝对不是那条狗,身型差异巨大不说,单是眼神,就相差着十万八千里,那条狗温柔的眼神不是狮子这条蠢狗能拥有的。
但当她看到狮子身上发出混合着树叶和花瓣形状的光片时,不由一怔,脱口而出:“师傅的战衣!?”
狮子像是回应韩思岱似的,连续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喷出一朵玫瑰花和一束桃花。
“你竟然把师傅的战衣穿在一条狗身上,你那么痛恨师傅!”韩思岱瞪着王彩,她心中充满了愤怒厌恨,愤自己有眼无珠,怒王彩忘恩负义,厌他欺骗自己,更恨他卑鄙无耻。
王彩低垂着头,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不敢面对韩思岱。
“你就抬起头来看她一眼吧,这次之后,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谷西对王彩说。
王彩没有抬头,他的头一直垂着,他那没拿武器的手也无力地垂着。他既没有勇气面对韩思岱,也没有勇气开口跟韩思岱说话。
“还在跟我装蒜吗……哦,你一定是在想,用什么理由哄我,好让我乖乖束手就擒,免得为了抓我再花费一番力气吧?”韩思岱冷冷地说道,当她亲眼看见王彩砍下师傅焦枢宇的脑袋时,她那颗对王彩炙热非常的心就已经冷却了,“不要白费力气了,现在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若要我相信你,除非老师能再次站在我的面前!你认为这可能吗!”
“韩师妹,其实……”谷西欲要插嘴。
“难道对我说话你也觉得腻烦,要一个女人给你代言了吗?”韩思岱打断谷西,盯着依然沉默的王彩。
“那……那我替……他说吧,我是……公狗……公的……”狮子结结巴巴地说,为了使发音更准确,说话的时候他把伸出来的舌头左右摆动以找准音调,他认为公的就能给公的代言。
“闭嘴,你这条狗,你没有资格说人话,你更没有资格穿上衣服!”韩思岱斜瞪着狮子喝到。
狮子舔舔鼻子,哈出一朵喇叭花,识相地闭上嘴巴。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对狗不是……”王彩开口了,他抬头看了一眼韩思岱,一接触她的目光,就像不会答案的学生接触到正提出问题的老师的目光一样,逃难似的把目光垂下。
“你还认为我应该像以前一样对你?”韩思岱冷笑了一下,“不要误会,我不是把你当作狗,在我眼里,你已经连狗都不如了,至少狗不会背叛主人。”
说话间,韩思岱收到同伴已经到达地球的信息,她便偷偷向已经来到地球的同伴发送自己的定位,同时发出求救信号。
听到同类被夸奖,狮子按奈不住,兴奋地吠了几声,哈出一连串美丽的茉莉花。
“安静点,你这蠢狗!”韩思岱向狮子扔出一把羽毛利剑,被狮子一口咬住。她转头对王彩继续说道:“你为什么要杀死师傅,为什么!能脱下师傅战衣的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要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要把宇宙恢复到战衣出现之前,让因战衣而死的人重新复活……”王彩低声说道。
“把宇宙恢复到之前的状态……”韩思岱愣住了,她万万没有想到王彩会给出这样的解释。
她曾在脑海里想象出一千个王彩可能会给出的解释,虽然那一千个她想象的解释里没有王彩给出的这个,但是那一千个想象出的解释加起来都没有王彩给出的这个让她更愿意接受,或者说让她更乐意接受。
几百年前,战衣突然毫无征兆穿到她身上,她一跺脚,毁灭了脚下的星球,她失去了亲爱的家人、失去了所有。那年,她才八岁。
几百年来,她做梦都想回到父母身边,回到有家人陪在身边的温暖港湾。
失去家人的八岁小女孩韩思岱孤苦伶仃地在宇宙中独自流浪,虽然身穿战衣,宇宙中没有东西能够伤害她的身体,哪怕是几亿摄氏度的恒星内部的高温或者是接近绝对零度的严寒,都不能伤她一丝一毫。但是,她的那颗年幼的心,已经被身上的战衣伤的支离破碎。
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在茫茫宇宙中像一个太空垃圾一样漫无目的地飘荡,周围没有一丝生气、没有一个活物、没有一个认识的东西,只有无尽的黑暗、无尽的恐惧和无限的孤独。她不知道在黑暗孤独的宇宙中漂流了多长时间,她只觉得好像在学校里待了几百个学期那么漫长。
师傅焦枢宇和王彩同时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依然是一个八岁小女孩的模样。焦枢宇像父亲一样照顾她,教会她操作自己身上穿的战衣,并教导她从一个八岁小女孩长成一个十八岁的少女。
战衣能改变年龄和相貌,也能永葆年龄,让穿戴者长生不老。当焦枢宇第一次遇到韩思岱时,韩思岱虽然只有八岁的外貌和八岁的心智,但是她的实际年龄已经远不止八岁。从此之后,王彩像她的亲哥哥一样疼爱她,寸步不离守护着她。
师傅和王彩是她继家人之后最亲爱的人,是他们俩让她重新变成人,重新有了人类的感情,重新体会到了感情的温暖。
如今,处在绝境中绝望的韩思岱,听到王彩的这个解释,眼里竟然闪过一丝当初第一次看到焦枢宇和王彩时,他们俩身上的战衣发出的光芒。
“我们的宇宙还能回到过去吗,时间真能倒流吗?”韩思岱不敢相信地摇摇头,虽然她非常非常希望王彩不是骗她,她非常非常希望王彩说的真的能够实现,但理智却告诉她,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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