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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一章 搅风搅雨


  平康坊夜市是长安最繁华的地方。

  南来北往的商贾、使臣,若说没进平康坊,绝对会被笑话没进过长安。

  这些年在官府的有意疏导下,皮肉生意渐渐淡去,退到北曲,吹拉弹唱琴棋书画等风雅之事集中在南曲。

  有了风雅,自然少不了附庸风雅的人。

  文人墨客达官贵人们日渐增多,不乏一些当世名流,随便一首诗一支曲,便能令姑娘们身价百倍,平康坊的生意更加火爆。

  偌大的长安,皮肉生意永远少不了,也是禁绝不了的。

  北曲生意也不差,不过文人墨客们不屑落脚,达官贵人们也看不上。

  他们写上一首诗,或者花上几百两金子,也能砸开南曲风雅花魁们的芳心。

  不过一切都要在你情我愿的前提下进行。

  本质上,南曲与北曲没什么区别。

  不过有些人总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弄得复杂,冠以各种名目,还得到豪客们的鼎力追捧。

  知道平康坊背景的人,没一个敢在这里闹事找不痛快。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

  前废太子李裕就是最大的例外。

  虽然被废为庶人,但不会真的有人把他当普通人看。

  只要混迹于平康坊的人,没人不认识这位“太子爷。”

  太子不敢叫了,减一个字,叫“太爷”。

  “太爷”出手非常阔绰,也不在意什么风雅不风雅,南北曲通吃,姑娘们见了她,不管真乐意还是假乐意,都要端着一张笑脸。

  或许这样的日子更适合他,几年来,除了身体虚一点,太爷觉得人生至此夫复何求,再也不用在别人面前装了。

  几个儿子仍在李唐宗谱上,被皇后照看,日后出息肯定少不了的。

  再说他也没功夫管子嗣,只管自己快活。

  太爷习惯的走入坊间,挑了最大的一家。

  他不顾及形象,平康坊的各大楼主却要注意影响,说不定上位哪天心情不好,把连他们也一起管教了。

  小厮轻车熟路的把太爷引入阁楼之侧,那是专为一些不能露面的大人物准备的,连走廊都极其隐蔽,表面看像一座破落柴房、厨房什么的,进入其中,才知另有乾坤,下面还有精巧的隔层,装饰奢华,丝毫不弱于花魁们的香闺。

  即便是最当红的花魁有时也要进入隔间之内。

  楼主们为了方便,还在隔间下面打了暗道,方便大人物们进出。

  皇城司一开始也知道这些隔间暗道的存在,甚至什么人来过也查的一清二楚,不过有些事情,只要没有触犯国法,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太爷”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感觉这两年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

  长期沉湎酒色,令他容貌精神都在衰减。

  按例今夜是要通宵达旦的,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喝了些花酒,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梦中隐隐约约嗅到一种特殊而熟悉的香气。

  太爷的鼻子在平康坊是出了名的,能闻香识人。

  猛地睁开眼,见到面前的一张如花笑靥,娇媚的如同三月间的花儿。

  魂牵梦绕的人儿出现在眼前,太爷揉了揉醉眼,感觉这一定是个梦。

  不过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一切都还在。

  “太子别来无恙呀?”美人嘴里吐出的气息,令太爷全身一颤。

  仿佛心中的燃起烈焰,疯狂涌入他的每一根血管中,令他全身都高亢起来。

  再也不觉得疲软和有心无力。

  身体中爆发最原始的渴望。

  在那一瞬间,太爷仿佛变成了野兽。

  ……

  天心阁。

  赵义存低声在李晔耳边说话。

  “什么时候的事?”李晔的脸“刷”的一下变了。

  令正在作各州财赋汇报的韩全晦、刘全礼莫名其妙的全身一寒,随即向李晔拱手,“奴婢告退。”

  “尸体今天拂晓发现,据红春楼楼主来报,太……他昨夜连御……五女,脱……而死……”赵义存脸色发青,暗道自己倒霉,怎么尽碰到这种事。

  李晔脸色也铁青起来。

  老李家的颜面简直被按在地上摩擦。

  “那个什么红春楼,有没有问题?”

  “末将已经提审了所有人,他们全都不知情,目前仍在拷问中。”赵义存脑门上流着汗。

  想想也是,如果红春楼有问题,早就事发了,皇城司在平康坊一直有暗桩在,收集南来北往的消息。

  “末将死罪!”赵义存跪在地上。

  “罪不在你。”李晔叹了一口气,要说有责任,自己的责任也有,再说皇城司现在正忙的时候,中原、山东千头万绪,河北、契丹、西域都在铺设人手,地盘扩大,人手就紧缺了。

  李裕一个大活人,要寻死也拦不住。

  “此事一定要封锁住消息,红春楼之人,全部发配云南,平康坊严加管控。”

  “末将遵命。”

  寿宁宫的女官慌慌张张跑来,站在殿外急道:“陛下,皇后娘娘病倒了。”

  该来的始终要来,自从废了太子之后,皇后身体就一直不好。

  因为自己孙儿在身边,才勉强有所好转。

  寿宁宫一直在与李裕府邸走动,几个孙儿来来往往,因此李裕出事,皇后能很快得到消息。

  这种事情也瞒不住。

  李晔慌忙赶去寿宁宫,宫人们全都如丧考妣的模样。

  皇后卧在床上,还在昏迷当中,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太医慌张把脉。

  “皇后郁气在心,一直未得纾解,今又受到刺激,心神受创,伤了根本……”

  “有没有大碍?”李晔有些焦躁,也知道这个问题是白问,皇后身体就一直没康复过。

  太医犹犹豫豫,“禀陛下,皇后的病不在身,而在心……臣只能开些宁神补身之药,慢慢调养,或许能见成效……”

  李晔听得出来其中忧虑,“朕知道了。”

  也只有李晔清楚,皇后在李裕身上灌注了多少心血。

  废太子,实则在皇后心中刺了一剑。

  然而李裕但凡有可取之处,也不会走到今日。

  李晔不可能因为皇后而把国家托付在这样的人手中。

  历史上的王建、马殷都是殷鉴。

  李晔一直待在寿宁宫中亲自照料。

  熬药、喂服。

  好在国事自成体系,政事堂、枢密院各尽其职,一切都在有效的运转。

  两天两夜之后,皇后才悠悠醒转。

  然而见到李晔后,脸色更加惨白起来。

  废了太子,这个心结就永远解不开了,母以子贵,皇后在太子身上灌注的感情远远多于李晔。

  所以无论李晔怎么照料,皇后的病情却在一天天加重。

  即便何家、平原前来排解,依然没有作用。

  才一个多月,皇后眼看就到了弥留之际。

  李晔也被搅的病倒了两次。

  天佑十二年春,皇后何氏撒手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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