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人生初体验(一)
沉闷了一天,终于在半夜时分,下起了细微的雨,落在地上渐渐形成一个个的小水涡。
这滴沥的雨声中掺杂着阵阵脚步声,在巷道里此起彼伏地发出响声,街道两旁的墙面上几个人影如闪电一般快速闪过。
在黑乌乌的街道上,姜写意及几个护卫,行色匆匆,身后跟着紧追不舍的敌人。
这一路上,对面的人在全城搜捕,几乎一个转角就要遭遇一次交锋,姜写意她们并不恋战,有喘息的机会,就迅速抽身。
但几番交手下来,大家都精疲力尽,难以再支撑着走下去。
在走过一个转角时,银白色的刀剑迎面而来走在前面的侍从反应极快地拿剑格挡,发出刀锋磋磨声。
又遇到敌人了!
剩下的侍卫护着姜写意往后撤退,对方人数众多,前面的护卫没一会就全部倒地,后面的人举着刀剑,大喊着就冲了过来。
姜写意身边的侍卫散开与敌人对抗,有一道身影趁其不备,闪过缠斗的人群,握着长剑直冲姜写意所在的位置。
那一剑势如破竹,割裂空气,飒然一声,若是挨上这一剑,只怕是当场毙命。
只见下一刻,雪亮的剑弧划过天际,带起一道如泼墨一般的血痕,那人闷哼一声,退后几步,转而又起歹念,变化招式,向姜写意袭去。
姜写意反应极快地用剑翻转,“唰”的一声,两人的剑锋相交。
她立马将剑换手握着,借力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将对方的招式一一化解,最后用剑柄狠击对方的手腕,使对方的剑从手中脱落。
姜写意将剑直击对方心口,却在即将刺入心脏的时候,有了一瞬犹豫,她长这么大,虽与别人切磋过,但也不过是点到为止,还从未杀过人。
在神丝游离间,剑锋顿了一瞬。
她看着自己手中的剑刺入对方胸膛,血猛地喷射出来,姜写意来不及避开,衣服上被溅上一大摊血,脸上还有几滴血痕。
周围的厮杀声忽然就听不见了,她猛然睁大双眼,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剑,聚焦了几次,她才看清自己手中的剑。
原本雪白的剑身被染上血渍,新鲜的血液顺着剑身滴滴答答地向下流淌着。
她杀人了?!
虽然她来的时候有过设想,万不得已的时候一定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可当真正发生的时候,她内心还是没法立马接受。
下一瞬,那个“死人”却像死而复生一般,支着身子,用最后的力气拿起手边的剑,向姜写意猛掷了过去。
姜写意还处在无法接受事实中,没能看见对方的举动,躲闪不及。
只见姜写意身边的一个侍卫转身,用身躯替她挡住这致命一剑,用口型无声地说道:“快走!”
姜写意愣愣地看着那侍从在她眼前滑落,跌在地上。
刚开始手指还在蠕动,最后一动不动,嘴里冒出深红色的血,身体本能地挣扎了一番,就彻底失去了活的气息。
姜写意有些颤抖地用手指在那人鼻息探着,试图寻出他还活着的证明。
只可惜,侥幸无法在现实中发生。
姜写意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对她说的话。
那时候姜写意还小,央求着父亲带自己去北境军营,被父亲毫不留情地呵斥一顿:“你以为那是什么地方?北境戎边军的威名都是靠敌人的尸骨一具具堆起来的!”
“心慈手软的人永远无法成为胜者。”
姜写意神情冷静地有些异样,平静地用衣袖擦拭去脸上的血迹,眼神冷淡地瞧着地上的将死之人。
那目光像是在看一具尸体,冷冰冰的。她提剑走了过去,剑身穿透皮肉,毫不留情。
做完这件事,她眼神有些空洞地看着周围,除了幸存几人与对方抵抗,剩下的就只有满地的尸体。
忽然听见“嗖”的一声,一个金色的光球腾上空中,在到达一定高度的时候,在黑沉沉的夜空中炸裂开来。
那弹指间的光亮,如同煌煌日光般,照亮了这一片的区域,她望见隔着几条街的地方,密密麻麻的人群向着这里奔涌而来。
姜写意有些无措地呆在原地,她还能跑得掉吗?
她果然像陆行说的一样,太过天真,以为这次的事情不过是一场冒险活动,可真正到了生死危机的关头,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小姐,您快走——!”
这一声将她从自暴自弃中拉醒,见剩余几个人还在死守,只为了让她能离开,她心中撼然。
也明白她现在应该做什么。
她在对面支援来临前,转过身往另一头不管不顾地跑着。
这一夜可能是姜写意这辈子最难以忘怀的一夜。
姜写意不熟悉中州城内的路线,仓皇逃离间,东跑西拐地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看着眼前的高墙,她迅速转身,本想跑出去换条路,却听见步履声渐渐逼近,她急中生智,用脚蹬着墙面,翻墙进入一户人家。
这一户人家院内种着几颗枣树,她将身子放平在屋檐上,折下一截树枝,挡在自己脸上,透过树叶缝隙观察着墙角下方的动静。
“前面没路,往左面去搜。”
见里面没人影,追赶来的敌人便绕了出去。
姜写意手放在胸脯上,松了一口气。她将人引来了西街,只要她不被发现,陆行就在就多一分安全。
不然待冯敬一发现她是冒牌货,肯定会反应过来,去东街搜捕。
现在只希望能安全等到并州的援军过来。
她松懈下来一直紧绷的神经,却听见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姜写意低头看了下去,暗骂道:“该死!”
原来这院里有一条大黄狗,这时正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低着身子,用鼻子在枣树周围嗅来嗅去。
似是嗅见奇怪的味道,有些焦躁地翕动鼻子,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姜写意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条在自己下方晃悠来晃悠去的大黄狗,她咬着下唇,心里默默祈祷着:别发现,别发现。
狗嗅了一圈,不见来源,忽地抬头一看,发现不速之客在树上,立马张开四条大腿,做出攻击的姿势。
姜写意心道:不好!
狗狂吠着,在这寂静的深夜里,这一声声犬吠,如同惊雷一般,在平地上炸了个响。
姜写意听见脚步声折返而来,心中默默盘算着:如果不离开的话,就算勉强躲在这院内。外面的人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定会硬闯进来,这户人家免不了受到无妄之灾。
姜写意一咬牙,起身在站在屋檐上,小心踏着上面的瓦片绕到另一边。
“人在那!追——”
姜写意走至屋檐尽头,飞身跳下,在一处拐角口将自己的身影藏了起来。
她紧贴着墙壁,不敢作声,听见有马步声“蹬蹬”出现,有一人骑着马来问道:“抓到人没?”
姜写意靠在与他们一墙之隔的地方,只要他们再往前几步,就能看到姜写意。
那骑马的人约是这些人的头,颇有些狂傲,听见下面汇报,还未抓住,直接将人抽了几鞭子,大骂废物。
骂完后又吩咐了几句,便扯着缰绳驶着马离开。
黑夜中他行驶得不快,马蹄慢慢悠悠地向前踱步。
在即将路过姜写意所在的巷口时,姜写意趁其不备,拿出之前捡到的石块,用力扔到马蹄前。
那马受了惊,立马长鸣一声,跃起前蹄,将马背上的人掀翻下去。
那人“哎呀”地呼痛,身后的侍卫赶忙上前将人扶起,没有注意到马这面的动静。
而姜写意则是趁机抢过缰绳,翻身上马,在对方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策马而逃。
身后是气急败坏的叱骂声。
“你们这些蠢货,还愣着干嘛,给我追!”
姜写意没有目标地跑着,不知跑了多久,忽然马停立在一处地方,死活不肯再往前走。
她稳住身形,端详着前方。
远处层山重叠杳霭流玉,青山隐于黑夜云雾中,使来人不得见。
待她看清前方大约再走二十几步就是断崖时,心中咯噔一下,因为夜色太黑了,她没注意到悬崖,这下是真的遇到死路了。
她望着身后追赶而来的敌人,将她所能看见的地方都围了起来,根本来不及掉头跑掉
该死!
姜写意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就下了马,怕了拍马背,让它离开。
自己独自一人面对着大军。
冯敬骑着马,走在队伍前方,看清姜写意真面目的时候,意识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立马震怒道:“蠢货,他不是陆行!”
冯敬目光阴鸷地盯着姜写意,咬牙切齿地又问道“你是谁?陆行在哪?你若能交代陆行的去处,本官可既往不咎,放你一条生路。”
姜写意冷笑一声,“若我真的交代了,我恐怕才是真正活不了吧?”
这个冯敬是拿她当傻子吗?这一套话术都老掉牙了,还拿来用。
冯敬面目有些狰狞,一双狭长的眸子一眯,瞧着姜写意眼熟,似乎想起什么,说道:“你就是陆行从花楼带走的那个男娼?”
“……”
姜写意心里有些无语,那天她喝醉了,怎么从万花楼回去的,她一概不知,但她哪点像了万花楼的兔子了?
要不是因为对方这会人多势众,她真想揍这个人一顿,教他做人。
所谓流言蜚语真的就是越传越离谱。
“本官瞧陆行对你倒是挺重视的,把你抓住,不怕他不出来。”
远处的天空有几小片带着金边的浮云,无数层峦叠嶂之上,迷蒙云雾之中隐约可窥见一道红光。
左边较矮的山峰顶,可以看见绛紫色的山背后,天际泛着鱼肚白。
暑天的白日又较长,这会约是寅时左右,只要再拖一拖,拖到天大亮,长守应该就能带着援军从并州回来。
至于自己,则是能拖一刻是一刻。
“我同陆大人不过露水情缘,陆大人怎会为我连命都不要,大人真是说笑了。”
既然冯敬将她当做小倌,她就顺着说好了,免得牵扯其他。
至于自己的真实身份,会变成保命符还是催命咒,还未可知。
“你都甘愿为陆大人甘愿赴死,这么有情有义的人,陆大人怎会不怜香惜玉?”
冯敬不愿多说,派人上前抓回姜写意。
姜写意往后退着走,走动时脚边的石子零零碎碎滑落下去,跌入谷底,万丈深渊,不见回响。
姜写意只望了一眼,就头昏眼花,赶忙将视线转了过来,手脚有些发软,背后传来悬崖升起来的利风,如刀子一般刮着她的后背。
面前是十几个敌人,如铜墙铁壁一般堵在她的面前,一步步朝她逼近。
“这后面可是万丈悬崖,掉下去可是粉身碎骨,还不如束手就擒,本官给你一个痛快。”
姜写意在对方伸手即将抓住她的时候,粲然一笑说道:“抓我?下辈子吧!”
言毕,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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