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心忧伤
此后,短暂的平和来临。
泓山未被捕者在惊惧后以一种更深入的方式再次隐藏起来。
没被抓到的那两万人是泓山的精英。被捕的多是保皇派与本部将士。他们仇恨满域的心盖过一切。几乎没有一人招供,他们塞满了大牢,一个个鲜血淋漓,守口如瓶,让剩下的泓山消失在茫茫人海里,任凭李曳怎么翻找也找不到蛛丝马迹。
李曳又去找了孟粱,他问她为什么会这样。
“三万本部将士,师兄特地把他们送走,就是留给你的。这份礼物,喜不喜欢?”
李曳想起夏野自尽前挑衅的眼神,原来他早有准备。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筹谋这么久,竟然还在他的计划之下。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孟粱的眼睛里流露出回忆往事的怅惘。
“可以这么说,从涵城大战中我被救下之后,我的生命为你而活。他需要一个人一路指引着你,将你的视线集中到山雨身上,让你以为自己掌握全局。
李曳尝到口腔里的血腥味,“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他就是要刺激孟粱,看她与自己一样难过。
他狰狞地笑道:“他在把你送走后,我看着他拿起佩剑割断了脖子。血流了一地,真不知道有没浸入你逃走的地洞里,流到你的脸上。”
看着孟粱拼命忍耐的样子,他畅快,马上又觉得自己无趣得很,互相刺激有何用,可他真的好恨,为什么就是捉不住泓山诡异的身影。
又要像山雨一样,成为满域的心病么。李曳觉得这不是满域的心病,是自己的心病。
他怎么就这么想把泓山揪出,他其实没那么爱国,可以为了满域奉献一切。
他是在疗愈自己的心。
他把山雨和泓山当作幼年的噩梦,只要把它解决了,深植在记忆里的恐惧就消散了。
至于为什么会把泓山当作这个代替品,他也说不清。或许是在读到孟粱的资料的时候,他在想,她与他一样被家人伤害,会做出何种选择,走上怎样的人生轨迹。
出乎他的意料,孟粱选择放弃徐姓,亲自动手把父亲逼死。他那时要是也有力量把那个男人推向死亡,他会这么做吗?可是父亲为什么最后又要救自己?
李曳极度混乱,他给自己灌下数不清的酒。
河蓝找到他时他醉倒在地上,面颊通红,像火烧云一样。
河蓝费力地把他搬到床上,埋怨道:“都火烧眉毛了,师傅您怎么这时候醉啊!太不是时候了。”
朝中几位兵部大臣、尚书联合起来请君上给李曳降罪。李曳在行动前大放厥词说必把泓山一揪到底,虽然说是抓到了那些人,但一个关键的都没在里面。他们说实在是打草惊蛇,要再找线索就更难了。
万俟巽原本很乐意看他们与李曳“内斗”,他既能高高在上看好戏,也能让大臣们都动起来,分散势力,以防一家独大。
李曳就像他的小棋子,哪里需要摆哪里,虽然个性、脾气有些大,偶尔还会与自己“顶嘴”,但是每次任务都完成的很令他满意。
抓泓山确实是困难,仅凭他一个人不够。万俟巽确实也看出李曳最近不对劲,他是个谨慎的人,在泓山与山雨的问题上,他兴奋的有些异常。
万俟巽看着与李曳不对劲的那几位,他们不给解决方案,只知道张嘴不饶人,他心里不舒服。
“李曳怎么还没到?你去看看。”
万俟巽让李太监去催。
河蓝从李曳府里赶回来,躬身禀告道:“君上,师傅他发起了高烧,卧床不起。”
万俟巽敏锐地嗅到了河蓝身上突然出现的酒味,他没有问下去,对那来参李曳的臣子道:“李曳身体不适你们也听见了,回去吧。下次来的时候把对泓山的作战策略给朕过目。”
那三位大人听到君上布置的任务,额上不由覆了层汗,领了命令退下。万俟巽看他们仓皇而逃的模样,心道:三个不成器的东西。
他把桌上的毛笔从长到短依次排好了,抬起头问河蓝道:“李曳醉倒了?”
河蓝实话说道:“我找到师傅的时候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他平常会这样么?”
河蓝道:“师傅不喜饮酒,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醉态。”
万俟巽确定李曳心中有事,对付泓山关键时刻,主将倒了可还行?
他嘱咐河蓝:“等他醒了,叫徐澄契过去。回去的时候绕道太医院,拿两幅醒酒汤。”
“是。”
河蓝拿了醒酒汤立马让人煮好了送到李曳房里,强行给他喂了好几大口。
等个半个时辰,李曳才在头痛欲裂中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河蓝一张看好戏的面孔,李曳视线往外移了移,整间屋子里果然只有他这个徒弟。
“师傅,你不对劲。”
河蓝扶李曳坐起来,拿起第二碗醒酒汤递给他。等的时间有点长,药汤都凉了,凉后的药味太重,李曳捏着鼻子才全部饮下。
他瞧这一片狼藉,也没给收拾掉,把空碗往河蓝扔过去,“怎么不扫,太难闻了。”
“你还知道难闻,现在最难闻的地方是你身上。我怕你醒来后什么也不记得,所以故意留着场景,情景再现。”
李曳听着河蓝一套一套的,这小子说话永远没大没小,以前他这样准是找揍,今天看准了自己没精力搭理他,变本加厉起来。
“怎么了?有事吗?”
他怒视河蓝。
“师傅你醉倒的时候君上要你过去,没办法我只好去向君上解释说你病了,还是被君上闻到衣服上的酒味。他让我等你醒后叫徐大人来。”
“关他何事?”
李曳摸了摸头,醉酒的感觉真的是太难受了,他也受不了这一身味道,忙道:“快去叫人烧水,我要沐浴。等我洗好了,你再去叫徐澄契。”
徐澄契也不知道李曳发生了什么,对万俟巽的问题,他差点儿一个都答不上来。他支支吾吾,说出一个自己都觉得不能做数的回答:“或许是想家了?”
万俟巽沉默地敲了敲额头。
徐澄契认真回想了李曳打完仗—出城—回到归城的各种表现,也没发觉哪里不对劲。他现在心里很愧疚,自己失落时李曳帮他走出阴霾,一直照顾着自己,现在李曳心里有事,他这个朋友却没有察觉到。
“说到家人,他确实有可能孤单,这么多年一直孤身一人,朕给他的赐婚都不要,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徐澄契道:“他曾对我说他对婚姻一事心里有疙瘩,他的父母对他有过不好的影响,这种事情急不得,得他自己把这道坎过了。”
万俟巽也知道他这说法,当时觉得是推辞,现在想想说不定是真的,都二八了,他还一个人,也没说对哪家女子心动过。
“那你说这次他大醉,会不会也是跟这事有关?朕不认为一次任务完成的不好就能打击到他,那可不是李微澜。”
徐澄契想了想道:“有可能。”
“他姐姐从泓山里回来了,一个女子为救自己的丈夫,潜伏在泓山不容易。朕给了她一个恩典,把她丈夫放了。谁知前几日竟然被烧死。他家里不顺,你去看看他,带上朕的问候。”
“他姐姐回来了?”
“你不知么?”
“他没和我说起过。他对家人一直讳莫如深,从来不提。”
万俟巽仔细查过李曳的身世,早年父母双亡,有一个姐姐李枫。姐夫顾成楷本朝中文官,因外泄机密被捕,一直关在牢里。李枫去泓山,是李曳来向他求的机会。
“如果他姐姐出事了,你也少在他面前提。”
万俟巽加了一句。
从宫里出来后,徐澄契直奔李曳家里。
他问河蓝,“他还醉着吗?”
河蓝努了努嘴,让徐澄契往后面看去,李曳正在屏风后面洗浴。
徐澄契拉了河蓝走到外面,道:“他没事吧。”
河蓝见他紧张的样子,有些不解,解释道:“一个醉酒而已,不碍事。”
“那他姐姐呢?”
徐澄契接着问。
“什么?”
河蓝一脸惊讶。
徐澄契失望道:“看来你不知道。你就装作问没问过你。”
河蓝才不当作没听见,“府里确实来了位女子。”
“她还好吗?有出事吗?”
“没有。”
正巧管家路过,河蓝揪住管家,让徐澄契问他。
管家听了问题,笑眯眯答道:“确实是大人的姐姐,只是最近生病,不能见风。”
河蓝见这事连管家都知道,自己这位亲传弟子却被蒙在鼓里,心里有些难过。他就难过了一会会,立马抓到的事情的重点,“大人,你是认为师傅醉酒的原因在他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姐姐身上?”
徐澄契跺脚道:“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是才知道李曳近期不对劲。”
他感叹了一句,对河蓝道:“你别杵在这里了,你家师傅事情一箩筐。”
河蓝叹了口气:“师傅休息,徒弟累死。师傅还有一堆事急着处理,既然你来了,我就先去忙了。”
徐澄契送走河蓝,然后等李曳洗好、穿好,再吃了饭,这些个步骤结束,他一点儿也没从李曳面上看出不对劲。这明明还是原本那位风采照人的李微澜。
李曳与他说了那天孟粱对他说的话,怒骂夏野十分钟后紧接着自我剖析了半个时辰,才停住嘴。
徐澄契快被他的自我批评给弄睡着了,这也太长了。
“这是你提前准备好要在君上面前讲的?”
“嗯。”李曳爽快承认道:“我办事不力,这是我的错。是该自我检讨,分析过错,才能让君上相信我的诚心。”
“君上很担心你。他特地找我,怕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是不是你姐姐那里有什么事啊?”
徐澄契小心翼翼地接上了他的疑问。
“你知道了。”李曳想来君上已经和他说了,便道:“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家里的事我不想多提。姐姐在泓山十分辛苦,就为了救姐夫回来,谁知一场大火烧走了一切。她现在生病了。”
“天灾难防。”
徐澄契听这经历也为李枫感到惋惜。
“你怎么就醉的这么厉害?”徐澄契不解,他劝慰道:“因为没斗过夏野么?他已经是白骨一堆,泓山再厉害,也一定会出差错,我们安心等着,机会一定会来的。”
李曳喝了口茶,道:“是有夏野的因素在。我还没被人这么算计过。一时气愤,就多喝了,以后不会再发生。”
“还有别的吗?”徐澄契认真道:“有事你就说,作为兄弟,也是你的家人,一定倾尽全力帮你排忧解难。”
他说他是他的家人。李曳一时心情有些复杂,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何种情绪,喜悦也不是,怀疑也不是,总之他不了解自己。
“多谢你了。”
“君上也很担忧你。”
“我知道。”
李曳知道万俟巽没有只把他当工具,兄弟情谈不上,这么些年的君臣处的不错。
“还有事吗?”李曳赶客道:“我府上没有你的晚饭。”
“走了,走了。等下,你还要把我外派出去吗?”
徐澄契突然想到他之前的话。
“不想走就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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