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原主
墨天雪住在月华峰东麓，独自享用着一座种满桃花树的小院。
等到姜璃走到那里的时候，天光已暮，四周都昏暗下来。
她在不远处驻足，抬头看向墨天雪所住的小院。
院中桃花灼灼如云，映衬得小院如同粉色仙境。
开得正盛的桃花边只有一间小屋，房门紧闭着，里面一片漆黑。
姜璃就这么站着默默看了许久，眼中先是茫然，最后渐渐变得坚定，甚至带上一点杀气。
感知到她心中杀意的小玉战战兢兢提醒：“宿主，真的不能直接杀了墨天雪，真的不行！就是说，咱们不能这么暴力，不是所有问题都能靠杀来解决的，剑尊不行，墨天雪也不行……”
“……”
姜璃收回目光，颇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她才注意到墨天雪的小院外站着两个人影。
两人隐隐有对峙之势，互不相让地守在小院门外，警惕地看向对方。
看身形和衣着，是墨天雪的大师兄陈修杰和三师兄“臭嘴于”于尧。
虽然姜璃看不清二人的表情，但她不用想都知道，这两人如今肯定在进行着激烈的争执。
不过是又一个修罗场罢了。
她的目光移动，最终锁定在于尧身上，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刚才对着宁紫的时候她就说过，她会让于尧为自己的肆意妄为付出代价。
小玉弱弱补充：“宿主，于尧也不能杀，真不能……”
姜璃翻了个白眼：“这是能不能的问题吗？我现在只是炼气，我打不过他啊。”
小玉：……
言下之意，若是打得过，恐怕这会于尧已经半死不活了。
姜璃冷笑：“没关系，打不过他，我还有别的办法。小玉，只要人不死就行吧？”
小玉：…………
它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又站了一会，今天一直在外奔波的姜璃终于感受到疲倦。
她看了一眼还在墨天雪院外激烈争执的两人，他们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不会要一直吵到天亮吧？”
纵使是见多识广的姜璃，也忍不住有些咂舌。
“年轻就是好啊，哎，老年人熬不了夜，回去睡觉养神了。”
年方十四的“老年人”姜璃感叹着离开了。
今夜她必须养精蓄锐，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
第二日醒的时候，外面已是天光熹微。
姜璃一骨碌起身，迅速梳洗完毕，往外面走去。
今日，她打算好好守着墨天雪，观察墨天雪的动向。
若是墨天雪真的往北荒山去——她也必须紧随其后，确保墨天雪和剑尊之间不会再有什么牵扯。
想到这里，姜璃不由得停下脚步，抬头看看碧蓝的天空，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这么美的天空，竟然只是虚假的吗？
如果她活在一本书中，是一个连姓名都不配有的人物，为什么还会有如此真实的记忆和爱恨呢？
这样的感伤持续了几息，姜璃便收回了目光，深深呼吸一口气后，又从兜里掏出一颗话梅塞进口中。
她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蝼蚁尚且贪生，她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自然不会允许玉成界就这么荒谬地烟消云散。
驱散心中愁绪后，她走向墨天雪小院的脚步也轻快起来。
她的积分可以用来抽卡，除了之前对付叶渺云用到的【易容卡】之外，她手中现在还有一张【隐身卡】，效果能持续六个时辰。
今天她必须要紧盯墨天雪的动向，因此毫不犹豫就使用了【隐身卡】，准备潜伏在墨天雪的小院外等候。
等她到了墨天雪院外，不由得有些傻眼——昨夜那两位，竟然真的还在。
此时她有隐身卡保护，胆子大了些，放轻脚步走近，想看看这两位究竟想做什么。
这两位墨天雪的死忠显然在院外站了一夜，纵使有灵气护身，衣角还是沾上了些许晨露和桃花瓣。
再仔细看，两人的衣服上都有些灰泥，应该是交过手。
此时他们一同盯着墨天雪院中始终紧闭的房门，仿佛在等待着她出来。
“要是有人这么站在我房门外等一宿，我早上一开门，不得吓死？”
姜璃站在两人身边，看他们眼中流转着志在必得的执拗暗光，暗自咂舌。
小玉表示不赞成：“宿主，你难道不觉得这种被全心全意爱慕着的感觉很美妙吗？”
姜璃抖了抖：“你是不是对美妙这个词有什么误解……你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美妙吗？”
“什么？”
“一大早起床，发现杏花居的大厨圆姐就站在我房门外，手里还端着她最拿手的杏花糕、状元饼、荷花酥、桃片糕……”
“……”小玉自闭了。
这一届宿主带不动，真的带不动。
姜璃还在津津有味地报菜名的时候，墨天雪的房中有动静了。
“吱呀”一声，门被从内推开。
白衣胜雪的墨天雪从房中缓缓走出。
她面上带着温柔的微笑，眼波如水，让人一看就沉溺其中。
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位师兄，她怔了一怔，显然有些意外。
“小雪！”
“雪儿！”
好不容易等到墨天雪，两个人同时面露激动神色，亲昵地喊着自己对她的昵称。
墨天雪抬起手理了理自己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露出款款笑意：“大师兄，三师兄，你们起得这么早呀？”
大师兄陈修杰带着温柔笑容，抢先开口：“小雪上次不是说想在玉泉泛舟吗？师兄特意从齐云峰莫小师叔那里借来一枚轻云舟，小雪随师兄一起去玉泉体验一下？”
还没等她回答，三师兄于尧抢先不屑地“嘁”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拆台：“这会正在倒春寒，玉泉那里风大，万一雪儿着凉了怎么办？依我看，雪儿还是随我一同去苍野山吧？我最近在弟子堂接到一个不错的悬赏任务，去捕捉苍野山特有的星瞳灵猫，雪儿不是很喜欢毛绒绒的小东西吗？我顺便给你也捉一只好不好？”
大师兄笑容淡了一些：“星瞳灵猫牙尖嘴利，一双利爪更是令人防不胜防，若是误伤到小雪，你付得起责任吗？”
“有我在，哪怕天崩地裂，我也不会让雪儿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眼看两人越说越快，又有要吵起来的趋势。
姜璃隐身在旁，津津有味地看好戏，心中忍不住好奇墨天雪会如何应对。
若是她，这会恐怕已经嫌二人聒噪，直接全都不理，一走了之。
可墨天雪却不同。
不得不说，那个修罗场系统精挑细选看中的这位女主，的确有她的非凡之处。
面对两个性格迥异又同时爱慕她的师兄，现场气氛可以说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墨天雪却始终不慌不忙。
她摆出一副忧愁的表情来，轻轻叹气：“对不起，大师兄，我今天不能陪你去玉泉。”
她的话音刚落，大师兄的身躯晃了晃，脸色变得一片苍白，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三师兄瞳孔一亮，期待地看着墨天雪。
但她接下来的话让他的脸色也迅速变幻：“三师兄，我也不能陪你去苍野山。”
两个男人心中齐齐生出不祥的预感，纵使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这时也忍不住交换了一个茫然无措的眼神。
那么温柔，那么可爱的墨天雪，为什么这一次毫不犹豫拒绝了他们呢？
心……心好痛。
墨天雪又道：“我若是答应大师兄，三师兄一定会难过。我若是答应三师兄，大师兄也会伤心。我只希望两位师兄都能快乐，不想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伤心难过。所以，今天，我哪里都不去，就在屋内闭关。两位师兄，不如我们改日再约吧？”
她一脸平静，眼中闪烁着天真和关切，好像真的很关心他们二人一样。
被拒绝虽然很痛苦，但墨天雪一碗水端平的态度却又让两位师兄心中熨帖了不少。
他们再次对视一眼，目光中刀光剑影交错，写满了对对方的嫌弃和不满。
若是目光有杀伤力，只怕整个小院都已经破碎成千片万片。
最后还是温文尔雅的大师兄最先让步，对着墨天雪点点头：“好，小雪，过几日我再来找你。你安心闭关，不用为我担心。”
三师兄紧随其后，言简意赅：“雪儿，我等你。”
两人磨磨蹭蹭走出墨天雪的小院，又害怕对方背着自己悄悄回头，在短暂进行一轮磋商之后，两人决定互相监督，强忍着对对方的不爽，一同结伴往弟子堂的方向去了。
一旁隐身的姜璃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对着小玉感叹：“……这说的是什么瞎话？为什么他们两个还真的听了！？”
小玉也很无语：“大概……这就是女主的威力吧……”
姜璃只觉得自己算是涨了见识了。
她在原地站了半晌，果然见号称要“在屋内闭关”的墨天雪又轻手轻脚走了出来。
墨天雪先是探出头，谨慎地环视了一圈。
确认两个师兄都已经走远后，她才走出房间，神色淡然地往天衍宗宗门的方向去了。
“刚才两个师兄忙着掐架，墨天雪没有发现她已经昏睡了一天多的事实。如今她大概还毫不知情，也没察觉到我做的手脚。”
姜璃暗自思忖着，紧跟了上去。
-
片刻后，墨天雪按照修罗场系统的指引，来到北荒山，站在了剑尊所藏之处的山洞外。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姜璃放轻呼吸，悄悄离她近了一些。
只见墨天雪目光投向漆黑一片的山洞，面色有些苍白，看起来似乎是怕黑，所以才踌躇着不敢进去。
姜璃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倏然生出一丝感慨——她和墨天雪注定站在对立面上，很可能会走到不死不休的结局。
可是这时看着有些怕黑的墨天雪，姜璃又觉得她很鲜活，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
她忍不住想，墨天雪真的知道，走进山洞之后将要面临什么吗？
身中情毒的剑尊，对于墨天雪来说，只是一个理智全失的陌生男子。
将自己托付给一个陌生男子，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不，不要进去。”
姜璃忍不住暗暗期望这个怕黑的墨天雪，不要走进这个山洞，而是直接转头回去。
她在心里喃喃，带着隐约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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