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谢蕴
姜璃自然不知她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几个管事此刻正对着一本陈旧的花名册愁眉苦脸。
为了尽快赶过去，她一路匆匆小跑，额头都已经有些薄汗。
眼看主殿已在不远处时，从她头顶嗖嗖划过去许多剑光，方向都是从月华峰而来。
她又羡慕又嫉妒地抬头看了一眼，往嘴里丢了一颗糖，这才继续往前跑去。
等她赶到的时候，主殿外的广场上，已经是人山人海。
几千名内门弟子齐刷刷站着，满脸兴奋地议论纷纷。
还有不少杂役们也在广场边缘探头探脑。
内门弟子与杂役之间，泾渭分明。
姜璃定了定神，趁着没人注意她，悄悄解开了隐身卡的效果。
她四处环顾，在一处偏僻的角落里找到宁紫和其他几个相识的杂役，慢慢走过去跟她们站在一处。
看见姜璃过来，几个杂役都笑着跟她点头打招呼。
其中一脸花痴的宁紫最为激动。
她双手捧在胸口，在原地又蹦又跳，嘴里不停欢呼：“天衍之光！今天，我终于能亲眼见到天衍之光了！”
姜璃：“？？？”
这个外号也太离谱了吧！
前世她到大乘，也只得了个“琉璃仙”的敬称，为什么就没有人叫她“万剑之光”呢？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她撇撇嘴，往后面走了几步，将自己隐藏在兴奋激动的人群里。
天衍宗宗主和一众长老们都在广场最前方的位置，琼山真人也在其中。
姜璃放眼望去，果然在琼山真人身后看到了墨天雪。
墨天雪紧挨着琼山真人，一双美目四处打量，不知在筹划着什么。
两人之间，隔着一片挤挤攘攘的人群。
墨天雪在广场上最靠前最显眼的位置，姜璃却只能跟其他杂役一起缩在角落中。
这一片人群如同天堑，两人身份的落差难以逾越。
就算自诩足智多谋的姜璃，此刻也是脑中空空，想不出任何能阻止墨天雪的办法来。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能暗中祈祷谢蕴不要太拉胯。
“宿主放心吧，虽然墨天雪有万人迷光环，但对于修为越高的人，她的光环效果就越弱。谢蕴可是个大乘，他一定不会轻易喜欢上墨天雪的。”
小玉倒是比她淡定许多，在脑海中安慰她。
姜璃低声抱怨：“主要还是我的身份太低了，杂役这种身份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话刚说到一半，广场上突然响起了惊雷一般的欢呼声，把她吓了一跳。
“啊，是谪仙人！”
“谪仙人出关了！”
“我的天，那就是谪仙人吗？”
“啊！谪仙人好帅！我要晕过去了！”
最后这声最响亮的尖叫，是宁紫发出的。
她一把抓住身边的姜璃，整张脸都兴奋得发红，一双眼灼灼发亮，盯着天空之上。
姜璃哭笑不得，跟着抬头往上看，正好看见一个白衣身影从天上飞过，翩然降落在主殿外。
隔得太远，看不清他的容颜。
但他的身姿飘然若仙，一举一动间气质超凡脱俗，周身灵力磅礴浩荡。
一尘不染的白衣衬得他不似凡人，让人一看便移不开眼。
姜璃漫不经心地盯着他，心中虽然涌起一点点赞赏，但更多的还是淡然。
她前世就是大乘渡劫失败陨落的，对于大乘熟悉得很，看别的大乘也并不稀罕。
在人群如雷鸣一般的欢呼声中，谢蕴缓缓转过身，居高临下看向广场上的众人。
姜璃隔得远，都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如霜雪一般清冷。
这样清清冷冷的目光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沸腾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刚才还放声欢呼的众人迅速收敛形容，专注地看向谢蕴。
谢蕴对着众人点点头，声音淡而温和，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多谢诸位。”
这一手传音的功力看起来平平无奇，实际上却是极为不同凡响。
一般人传音，靠的是声音大，才能让所有人都听见。
而谢蕴则是将浩瀚磅礴的灵气分成一缕一缕的细丝，这才能将他淡淡的声音精确地传到在场所有人耳中。
只有对灵气运用已臻化境之人，才能做到这一步。
姜璃的身子终于站直了一些，眼中流淌出慎重。
就算以她前世的修为，恐怕也做不到这么举重若轻的传音境界。
直到这会，她才认认真真看向谢蕴。
难怪谢蕴被称为最有希望飞升的大乘，能得到“谪仙人”这样的称号。
谢蕴开口的那一刻，天衍宗宗主和长老们纷纷一震，面上的敬畏更加深了。
他们自然也听得出谢蕴的境界又有不少进益。
墨天雪站在琼山真人身后，双眼发亮地盯着谢蕴，好像一匹挑剔而又骄傲的狼看见了这世上最值得追捕的猎物。
她嘴角轻轻弯起，扬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谢师弟，数十年不见，你还是一样的年轻啊！”
天衍宗宗主大笑着，率先走上去，张开双手欢迎谢蕴归来。
其余数十个长老一同簇拥上去，将谢蕴团团围住。
眼看自己的师尊也已经上前，墨天雪有些蠢蠢欲动，可是见其他弟子们都规规矩矩站着，只能先按捺下来。
面对着热情的天衍宗宗主，谢蕴嘴角轻轻一弯，温和回答：“宗主，好久不见。”
他心情还不错，又补充一句，“今日甚巧，温师叔也一同出关。”
温师叔？这是谁？
天衍宗宗主面上不动，心中将天衍宗上上下下的人都过了一遍，一时没能想起谢蕴所指的到底是何许人也。
谢蕴没有解释，而是直接抬头，一双深邃的眼眸淡然看向半空。
众长老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此刻也不由得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果然，又有一道身影出现，如一道长虹一般直直往谢蕴的方向而来。
众人屏息静气，看着这个身影。
连姜璃也摸不着头脑，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等到长虹落地，里面的人现出身影，天衍宗宗主才知道谢蕴说得是谁。
来的这位也是天衍宗月华峰的长老之一，名叫温茂。
天衍宗宗主仔细回忆，这才勉强想起来温茂之前的确也是在闭关。
不过与被称为“谪仙人”的修行天才谢蕴不同，温茂闭的是生死关。
他在化神境停留了整整五百余年，始终不得突破。
眼看寿数将近，他才选择破釜沉舟，闭起了生死关。
一般来说，生死关都是九死一生。从温茂开始闭关那一天起，整个天衍宗就默认他已是必死之局。
没想到温茂竟然出关了？竟然还没死？
话说……他闭关了多少年来着？好像也有十多年了？
天衍宗宗主咂咂嘴，迅速调整好表情，对着温茂点点头，态度十分熟稔：“温师叔。”
温茂虽然修为平平，但辈分却极高，纵使天衍宗宗主，都要喊他一声师叔。
与谪仙般清冷疏离的谢蕴不同，温茂的外形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叔，略有胡茬的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平易近人。
他对着宗主和众长老抱拳行礼后，抬起手拍了拍谢蕴的肩膀，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你小子可以啊！不过区区五十年，修为又精进一大截！叫我们这些老家伙可怎么办？”
众长老看着他的手，都有些胆战心惊。
要知道，他拍的，可是谢蕴的肩膀啊！
那可不是某个普通的后辈，而是修为已臻大乘，站立在玉成界巅峰的谪仙人啊！
若是谢蕴被他这么一拍，就此发怒怎么办？
幸好，众长老的担心没有实现。
谢蕴被拍了拍，既没有躲闪，也没有翻脸。他的面色依然淡淡，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天衍宗宗主擦了擦额间的冷汗，生怕温茂又说出什么没轻没重的话来，急忙接过话头，殷勤道：“谢师弟，为了迎接你……和温师叔出关，我特意将天衍宗的内门弟子都召集到了一处。师弟闭关的时候，天衍宗中的弟子尚不足三千人，如今都已经有七千多人了。他们都是金丹期以上的弟子，是我们天衍宗未来的希望。”
此番召集众弟子，正是为了给谢蕴一个交代，让他看看如今蓬勃发展的天衍宗。
一边说着，他一边颇为自得地捋了捋胡须。
整个天衍宗能发展到这个地步，可都是他的功劳啊！
他虽然修为比不上谢蕴，但论起管理宗门来，那可是远胜不食人间烟火的谢蕴许多倍！
天衍宗宗主表面维持着平静，其实心里早就翘首以待，等着谢蕴说一句“宗主有劳了”。
谁知谢蕴还没开口，温茂倒是先说话了。
他先是转头看了一圈广场，突然想起什么，嘴角咧开，回头对着宗主笑道：“都来了？我那徒儿也在吗？十年不见，我徒儿都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吧？”
听温茂这么一说，谢蕴也看向天衍宗宗主。
宗主愣了愣，心中仔细回想，硬是没想明白，温茂什么时候多了个徒儿？
要知道，温茂虽然辈分高，但他资质平平，卡在化神数百年不得存进，在天衍宗一直都很低调，没什么存在感，也没听说过他收了什么徒儿啊？
不过宗主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纵使心中全无印象，他还是淡定地转过头，看向琼山真人，不动声色地将这个问题甩了出去：“琼山师弟，温师叔的徒儿可来了？”
温茂和谢蕴一样，都隶属于月华峰一脉。
月华峰的事，问琼山真人，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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