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chapter37
整个夏天,江烨都在全国开他的巡回签售会。
印有他新书封面的巨幅海报差不多挂遍了各大城市的重要书店，除了访谈和官方宣传外，几乎每天都有来自各地粉丝附着现场照片或是手拍视频的repo新鲜出炉——
江老师带新书来我们这儿签售了耶耶耶~
烨哥的见面签售会到底能有多夸张？
打扮好了去见烨烨要签名vlog
天热得反常，气温高得近乎妖异,但他的签售会却几乎场场都是爆满,喜欢《逐妖》的少男少女们顶着大热天排着大长队只为拿到一份签名,希望在那短短十几秒钟间隙中,能抓住机会跟江烨聊上一两句。
在全国书粉们千人空巷地渴望见江大作家一面时，纪薇正日日待在他四明苑的老房子里，把空调冷气开到十足,闭门不出地准备着《逐妖》的剧本。
江烨一般要晚上十点以后才能回到酒店,那时才有空跟她视频。
在此之前,纪薇一般都自己一个人研究剧本。
整一个夏天,她的笔记本电脑界面天天都同时加载着七八个电影页面，放着那些能载入影视册的演技派前辈们在类似桥段中的华彩表演段落——
一边研究前辈们是如何处理情绪的层次和过度的,一边做笔记写下几种处理角色的方案,再从中挑出自己更适合的那种去试,一场戏换各种表演风格去试，试了又试，改了再改。
两辈子里，这是头一回这么心无旁骛地准备一个角色。
真的潜心专注在里面时,时间过得异常快,经常到了晚上她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一整天都忘了吃饭。
江烨不在，韩悦有时会来这边房子找自己吃饭。每次上门时，几乎都看到她窝在沙发里同一个位置埋头看剧本，一个标准的戏痴模样。
韩悦曾一度以为她这是三分钟热度,可能是要在《逐妖》里跟影帝叶荇演对手戏，扛不住这份压力才开始狂抱佛脚，大概过了这一阵就消停了。
但后来每次来，都看她一副‘我要把生命奉献给演艺事业’的青年艺术家做派——头发乱糟糟、脸泛油光，嘴里还叼根笔，怎么看怎么跟偶像派女明星搭不上半点关系。
直到这时，韩悦这才真的有点被她这架势给吓住。
“你这是怎么了，每次来怎么都跟上演真人版《霸王别姬》似得……怎么就突然对表演萌发了这么大热情？”
被她一问，纪薇这才有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知何时开始，自己研究这个角色，已经不再是单纯为了在大佬男友那边刷存在感。
上辈子离开江烨之后，她忙着跟同时期的小花竞争，往往都是一部戏还没演完就开始背下部戏的台词了，从没哪次真正单纯只为演好一部戏，敢奢侈地拿几个月出来沉下心去研究一个角色的，别说她不敢，就连经纪人也能把她给活吃了。
于是一辈子太匆忙地接戏又毫无底线地轧戏，导致她自己都知道自己演得就那个德行，长此以往便觉得自己是属于偶像明星那派的，跟演技派演员们之间甚至不是同一工种，差的是几辈子也不可能赶得上的差距和境界。
但真尝试过废寝忘食的状态后却又觉得，要能这种劲头保持下去耕耘个五到十年，就算跟那些前辈们似得，以后拍一部剧拿一个奖也不是太大问题。
她甚至开始觉得，演技派和偶像派之间可能本来就没那么泾渭分明，任何小花只要能扛得住诱惑不为五斗米折腰，认认真真拍十年戏，时间和心血这么积累下去，终有一日必然会成为所谓的大青衣。
功夫这么一日日地做下去，等到了某个时间，角色本身自会为你正名。
韩悦听了她这狗嘴里难得吐出的人话，份外感慨道，“你说你长着这么一张脸，要是早这么开窍，我们火橙娱乐顶梁柱和摇钱树的位置都得归你坐了，哪至于被经纪人撂着一放就是三四年不温不火，至今还在给当家一姐提鞋？”
“——还是江老师调|教的好。”韩悦最终如此评价，“他老人家什么时候回来？”
纪薇也不知道，江烨的归期一推再推，一开始她还会问，后来就懒得问了。
反正跟神坛上的对象谈恋爱是这样的，对方的90时间属于作品和粉丝，你只能在那10的私人时间里分一杯羹，况且娱乐圈只有比他们作家圈更加夸张，她已经习惯了。
一日日就这么过去，等他终于回来时，夏天已差不多快变秋天，天气也开始转凉了。
江烨那晚凌晨两点四十多才到家。
纪薇那时已经搂着小酒在卧室睡了，半夜迷迷糊糊间感觉房里有动静，睁开眼才看到，床边的地毯上搁着一个打开的行李箱。
江烨正站在房间里换衬衣。
他背对着她，站得离床边不算太远，背影看起来要比印象中清瘦一些。
纪薇人还没坐起来，手就已经下意识抬起来抱住他的腰贴了上去。
他身上有股风尘仆仆的味道，还带着一点略微的湿意。
真奇怪，这个城市热了这么久，连着半个月没下过一滴雨，但他一回到这城市时，当天晚上竟莫名其妙地下了一场细雨。
更奇怪的是，明明这么久没见面，但自己贴上去的动作竟做得这么熟练。
她忍不住一直盯着他看。
江烨换下衣服靠在床头的样子比那些开着滤镜的粉丝视频里看着更加真实，但也更加疲倦。
他看上去感觉像是比走的时候瘦了些，头发长了，也晒黑了，眼底浮着连日奔波许久留下的细血丝，但身上那种淡然的风骨依旧。
奇怪的是，有的人一累就一副垮相，但江烨可能因为脸颊更瘦削了些，她总觉得他这一趟各地走下来，看着好像比之前更有气质了，身上气息甚至更凛冽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大概是之前天天待在一起，一下分开这么久，以至于真有点想他了，才这么情人眼里出西施。
跟江烨相隔不知多少个城市时倒不觉得什么，如今他真的回来了，换下衣服躺在自己身边时，纪薇才发现她比自己想象中更想他一些，他侧身准备关灯时，她没忍住拉住了他的手腕。
江烨没动，只维持着侧身的动作问她，“不困？”
纪薇靠在他身上摇头。
隔了这么久再做的感觉很好。
即便他刚从飞机下来，显然有点累，久别重见又不免带着点隔阂，脱彼此衣服时甚至有点不好意思，但熟悉的体温和气息就像海水淹没礁石一般，很快把那点浅淡的陌生感冲得一干二净。
每次靠在江烨身上时，纪薇总会想到他之前每晚坐在视频那头给自己低声讲戏时那一脸的淡然，有时也会想到之前看的视频里他在粉丝们的簇拥下，坐在桌子后低头签名的冷静。
那时他看起来凛然又正经，像一抹无欲无求的浅淡月光，衬托着此刻的模样，教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罪恶感和成就感。
两辈子到现在，纪薇还是被这种偶尔浮上心头的虚荣感和占有欲弄得有点昏头。
其实之前交往过的当红偶像有很多，但奇怪的是对着江烨时，这种感觉才最强烈。
占有感带来强烈刺激，但也同时带来若有若无的不安全感。
一切结束时，纪薇躺在枕头上看江烨。他因为刚稍稍运动过，还有点睡不着，手边也没什么书，正好她的剧本就搁在床头，于是他此时此刻正拿着她那本贴满了花里胡哨备忘录和笔记的《逐妖》剧本一页一页地看。
看得不是出自他笔下的剧本，而是看得出自她笔下的笔记和表演心得。
大佬就是大佬，这人明明刚跟她做过这世上最亲密的事，但就是有这个本事，转眼就冷静地像个考官一样检查她的笔记。
纪薇上辈子经历过的大场面多了，此刻却莫名被这么普通一个小场景，搞得竟然有点小紧张。
就像努力了一个学期，然后被校长亲自检查了期末考卷。
江烨从头到尾把她一个夏天的努力成果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合上放回她的床头，然后就侧过身去关灯，显然是准备就这么睡觉了。
纪薇简直没见过像他这么吊人胃口的，没忍住拉住他问了句，“不是，怎么样？”
“嗯？”
“还能是什么，我的笔记呀。”
他侧过脸来看了她一眼，说了句‘挺好的’，但语气却平淡得听不出意思来。
“真挺好的？”纪薇不太相信，扒拉开他的被子，“那你怎么这个语气？”
他略撩了撩眼皮，靠在那里一副‘我什么语气’的模样淡然地看着她，几乎能气死人。
纪薇道，“就是那种听不出来一点半点夸奖的语气，你好像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
这下江烨倒是轻轻笑了声，“那你想让我怎么觉得？”
纪薇厚颜道，“就……夸我两句？”
他这回是真笑了，然后被她不客气地推了一肘子。
他这才挑了挑眉道，“演戏是自己的事，只要你自己满意就行，我夸你干什么？”
纪薇无言以对。
她这才知道，鬼才大佬的脑回路大概是跟别人不一样的——他们这种人倾尽心血创作什么东西，大概都是因为自己乐意，而根本不是为了讨别人喜欢，所以无法理解普通人做好一件事就需要夸一夸摸摸头的心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江烨已经走了，他跟投资商有个饭局。
他回来后比之前更加忙碌，经常三天两头见不到一面，有时候纪薇都觉得，两人在不同城市的时候感觉反而更亲近一些。
没过多久，《逐妖》的投资方、导演和几大主演等事项就都逐一确定了下来。
官微公布的选角消息引发了粉丝们的一片哗然。
《逐妖》本身已是一本足够火的书，随着他的巡回签售会也如此火爆全国，这ip的价值也跟着水涨船高，于是粉丝们已经默认了会由一线大牌明星来出演。
男主演确定了是影帝叶荇，这个选角大家也都没太多异议。
但纪薇担任女主演这件事在粉丝们眼中，却是一个怎么看怎么像是潜规则的黑幕操作——毕竟在他们看来，纪薇在此之前只出演过网剧，代表作还只有一部还未上映《山海录》，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影视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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