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不知
“如果她死了,怎么办?”母亲竟为了她做这样道德败坏,丧尽天良之事,她当如何自处?
顾太妃却不以为然,“只恨当年她福大命大,在床上昏迷了几日,还是被抢救回来了。不然,如今当皇帝的就是你了。”
当皇帝,宜思从没有想过。
就算没有皇姐,父皇就会把皇位传给她了吗?何况她对朝堂之事一概不知,也不感兴趣。
顾太妃又继续道:“你看,如今,到了你的婚事,她也不肯帮你。她不就是怕你嫁得好,怕你过得幸福吗?她们母女都是一个样,表面上装得温柔贤淑,实际上却是满肚子坏水。”
皇姐真的像母后说的那样吗?宜思犹豫了,“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自古以来都是弱肉强食,成王败寇。你若不争,便只能任人宰割。就像你想嫁给陈敬映,只能去求她,可若是——”
顾太妃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你自己当了皇帝就不一样了,九五至尊,大权在握,全天下都是你的,到时让谁娶你,谁敢不娶你。”
当了皇帝,陈敬映就会娶她了?
宜思的脑海里回荡着这句话。
“可是——”宜思还在怀疑。
顾太妃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同为你父皇的女儿,她当得了皇上,你为何当不了?凭什么她坐拥天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你呢,不过是想嫁一知心之人,却苦苦挣扎,求而不得?”
这番话似乎是说进宜思的心里了,她不知何时停止了哭泣,认真听着。
“母妃,这可是一条欺君犯上的不归路啊。”
她活了十七年就没有过这样离经叛道的时候。
顾太妃不在乎地道:“你母妃早就没有选择了,这条路我们不成功便成仁,现在想退也来不及了。为了你后半生的幸福,母妃一定会拼尽全力。”
听着母亲在一旁说的这些话,宜思渐渐有了主意。母亲做的这些事,若是他日东窗事发,她也必定脱不了关系,既然如此,她何不助母亲一臂之力。若是成功,她就可以和陈敬映在一起了。
她握紧了拳头,暗暗下定决心,皇姐,只能对不起你了,我也是没有办法。在母亲和你之间,我只能选择母亲。
“好。”她道。
~
第二日,陈敬映便带着士兵开拔北上。
昌宁和众臣一起在城门口送行。
六月底的天气,一大早太阳已经升得老高,阳光普照,一方方红色旌旗在空中随风飘摇,旗帜上的银色“荣”字反射着金光。
士兵整齐地列阵,他们个个负坚执锐,傲然而立。铠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芒,一如他们脸上坚毅的表情。
昌宁站在士兵列队前,她身后是送行的队伍。绣着五爪金龙的华盖在疾风中不断变化姿态。
缕缕阳光偷偷在风的间隙跑到昌宁的身上,映在她光滑的小脸上,更显得她的皮肤白嫩细腻,流光溢彩。她站在那里,岿然不动,脸上沉着冷静,身上萦绕着一股胸有成竹的气魄。
桂花立于昌宁身侧,她看着皇上,觉得这一刻的皇上有些陌生,王者气度惹人侧目,整个人看上去又美又坚定,耀眼得夺人心魄。
侍女端着托盘立于一旁,昌宁亲手斟上一杯酒递给陈敬映,“此去千里,万望爱卿保重。”
陈敬映郑重接过,“多谢皇上。”而后仰头一饮而尽。
昌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北疆的安危,朕就托付给你了。”
陈敬映抱拳,坚定说道:“微臣定竭尽全力,不负皇上重托。”
昌宁点了点头。
陈敬映又走到颜为面前,饮了一杯酒,他看着颜为,一如当初在兴州跟他告别时的那样,说道:“兄长,保重。”
风吹过颜为的发梢,阳光染上他的脸庞。他立在那里,眉眼坚毅,目光沉静,道:“你且安心去迎战,家中事务不必担心,我定好好照料。”
陈敬映心头一暖,安心不少,不禁会心一笑,“多谢兄长。”
“战场上切记小心。把握时机,莫要轻敌。”
“好。”
告别众臣和昌宁,陈敬映翻身上马,马蹄声哒哒带着一股豪气奔赴行程,大军随之启程跟上。
越走越远,陈敬映悄悄回了头,城墙越来越小,城墙下的人也渐渐模糊,看不清人脸,却不知她此刻却在哪里。
他垂下眼眸,回过头,勒紧缰绳,向前方奔去。
~
罗之鹤自从两天前得知陈敬映北上的消息后,就一直闭门不出,她只是坐在窗前,面对着园中的桃树,抚着昔日跟陈敬映在一起时所弹奏的琴曲,一遍又一遍。
她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他们初识的春天,他在桃花树下舞剑,那天天气是那么明媚,而他们还那么年少;认识以后,他教她在城外的草地上骑马、冬天在十里河冰嬉;订婚以后,在家里的院子,他们在漫天银辉的月下弹琴舞剑。
还有重逢后的点点滴滴
再见的第一天是中秋,他们一起看了人生中最热闹的一场焰火;一起在秋日宴上,在众目睽睽之中弹琴舞剑;她喝醉了,他闯入酒楼将她抱回了家
还有每一次见面,明明很熟悉对方,却互相较着劲,在所有人面前装作谁也不认识谁。
那么多的记忆,那么多的故事,曾经有多甜蜜后来就有多苦涩,曾经有多亲密后来就有多疏远,明明他们曾经那么相爱,明明他们曾经那么靠近,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她的泪已经快要流尽了,心也好似越来越麻木了。
难道他们此生注定无缘,注定要错过吗?
若是如此,当初为何要相遇?
直到此刻,所有回忆都像粉末一样烟消云散,再难抓住。
从此以后,真的山高水远,不复相见。
便是结局。
铿锵琴音夹杂着无数的哀伤和无奈,罗之鹤越弹越快,琴声也越来越急促。
她的手指在琴弦上飞舞,不知不觉间有血迹从她的指尖渗出,她却恍然未觉,不为所动。
还是梅香眼尖,发现了自家小姐指尖渗出了血,她扑倒在罗之鹤脚边,摇着她的手臂劝道:“小姐,您别弹了,再弹下去手都要废了!”
罗之鹤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甩开梅香的手,一言不发,神色未变地继续弹奏这首《月下曲》。
梅香见此,自知劝不住自家小姐,或许她心中的痛比身上的痛更甚。
梅香只能坐在地上,心疼地看着罗之鹤,低声哭泣。
直至最后一个音符弹完,罗之鹤“砰”的一声,一头砸在了琴弦上。
~
看着渐渐远去的陈敬映的队伍,昌宁静默不语。
颜为默默立于她的身侧,也如一座大树一般,不言不语,不声不响。
过了一会儿,昌宁转头看他,“敬映母亲可安排妥当了?”
颜为看了她一眼,垂首回道:“是。”
“如果她有什么事,要告诉朕。”
“皇上不必担心,微臣定照顾好敬映母亲。”
昌宁点了点头,“那有劳爱卿了。”
颜为微微摇了摇头,“这本就是臣该做的,况且臣早就答应敬映了。”
昌宁那种奇怪的,仿佛心口有团小火苗在烧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他是这样重感情的一个人啊,即便她或者陈敬映什么都不说,他也会默默做好一切。
明明私下做了很多,却从不肯透露分毫,如果不是别人多有思量,或许这些事将一直无人知晓。
所有心事都深埋心底,内心该是有多孤寂?
对她,他是否也是这样?
明明默默关心她,帮助她,保护她,看着她的眼光里都时常透着难言的落寞,但是真正面对她时,却不曾逾矩半分,一直都克己守礼。
这么一想,她的心又有了一丝微微的刺痛。
但是她作为一个皇帝,不能过多的去在意一个臣子的内心,她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
距离陈敬映北上又过了五日,罗之鹤一直闭门不出,整日缠绵病榻,要么昏睡不起,要么愣神发呆,饭也吃不下,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罗母李氏担心女儿,请来大夫诊治,大夫说罗之鹤是郁结于心,心脾受损,只要调养得当,并无大碍。但若长此以往,恐伤及根本,需要放开心胸才是。最后还开了一些安神补脑,健脾养胃的药。
送别大夫,李氏坐在罗之鹤的床边叹气,“娘知道你怎么回事,可是”
没等她把话说完,罗之鹤出声打断,一脸决绝地道:“没有的事,娘不要乱说。”
“哎,”李氏又叹了口气,若是没有,你又怎知娘要说什么。她又开口说道:“他已经走啦,你就当他死了吧。”
谁知话才说完,罗之鹤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李氏看见这样,就知道又触到女儿的伤心事了,但是她还是要说,“若他当真对你还有心,他回京城这么久了,为何你们的关系还是这样?”
泪水已经湿了罗之鹤的半张脸,她低低地开口:“女儿才没有想他,女儿只是不知怎么的心情总是很低落,高兴不起来罢了。”
“哎”李氏低头叹气,她知道自己女儿这根本是在嘴硬。
她想了一下,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
“这快七月了,天气也热,娘看啊,你不如到城郊妙音寺住一段时间,就当是散散心了,那些别个事情也不要想那么多,好好修养身体,好吗?”
也许离开了京城这繁华之地,伤心之地,去深山老林里住一段时间,真的会让她忘了他吧。这样也好。
罗之鹤点头,“是,全听娘的安排。”
李氏欣慰地来回抚摸着罗之鹤的手,眼含怜惜地看着她,喃喃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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