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梦之城
在这片一切都被像素化的空间中，三人成为了仅剩的生命体。
宁亦站在那片光网前，似乎是被引诱，她慢慢伸出手，触碰到那些泛着荧光的像素点，瞬间有剧烈的灼烧感从指尖传来，无数的信息数据在这一刹那冲击着她的脑海，宁亦看见她与光网相触的指尖也开始变得虚幻，往像素点蜕变，她心中一惊，立马收回了手。而那些刚刚伸入脑海里的信息触角也马上回缩，但在那一瞬，宁亦已经凭着超忆复制了不少。
“宁亦，快来！”
来不及查看脑海里截留的信息，宁亦立马跑过去，林木森正惊恐地指着不远处的周雨雨。
“怎么回事？”
林木森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虽脸上还是慌乱，但说话已经不抖了：“我一直盯着她，她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比之前的千面人还恐怖。”因为这片空间诡异得很，林木森不敢乱看，退而求其次把目光一直放在发疯的周雨雨身上，没想到却直接见证了她“变身”。
周雨雨的面孔又开始千变万化，而每张闪现的脸上都带着无比痛苦的神情，让人不禁想知道这些面孔背后的经历，而不仅如此，周雨雨也正在像素化，整个人不停地在虚幻与现实中转换，而且她的身影越来越淡，像是要与这片空间融为一体。
“宁亦，快逃！快逃！”偶尔出现周雨雨本来的面孔，都在说着同一句话，这张面孔很柔和，在宁亦看向她时，甚至还笑了笑。
“要怎么救你？”宁亦用手去触碰她，但却直接穿过了周雨雨的身体，宁亦心中越是焦急，面上却越冷静。
“告诉我，要怎么救你？”她的声音绷得很近。
随着周雨雨的身形越来越虚幻，她脸上不停变换的面孔却固定在了原本的面目上，明明看起来就要消失在这片空间，但她全身反而有种将要解脱的轻松感。
周雨雨没有回答宁亦的问题，而是神色放松地问：“宁亦，我经历过很多很多段人生，遇到过无数次你这类人，虽然这片世界是虚假的，而我只是一个工具，那些人用来让你们痛苦的工具，但其实所有的感情都是真实的，对吗？”她盯着她，想要一个答案。
宁亦一向平静无波的脸动了动，双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她点了点头：“是你让我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
周雨雨的脸更加虚幻了，几乎全是密密麻麻的像素点拼凑而来。
“不用想办法救我，我已经受够了这样的轮回。”
“这个世界的真相就藏在你的脑子里，以后不要相信任何人，要努力地逃。”
她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有些失真，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过来一样。
“宁亦，很高兴认识你，成为你的朋友。”
朋友吗？
宁亦看着周雨雨的身体化成一个个微小的像素点，慢慢地朝那片光网飘去，一点点地融在其中，像一群将要归巢的萤火虫。
最终，连最后一个光点都融进了光网。
“去触碰那片光网，离开这个世界的钥匙就在其中，痛苦才是最好的药。”周雨雨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起，在最后一刻，声音信号直接传递给了她的脑神经。
宁亦稳了稳心神，再次朝那片闪烁着的光网走去。
“宁亦，留在这个世界不好吗？”
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宁亦停下脚步，却没有转头。
“在这里，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成为怎样的人，都可以实现，而你所追寻的真实，真的是你想要的，你能承受的吗？”男人的语气十分温和，话语就像一颗包裹着糖衣的毒药，无比的惑人。
她失去了原本的记忆，甚至除了这个虚假的世界，宁亦并不知道自己的来处，或许真如同背后之人所说，真实对她而言，也许是另一场噩梦。
虚假的幸福和真实的痛苦，哪一种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回来吧，你可以选择忘掉今天的一切，以后重新快乐地生活。”
宁亦看着眼前的光网，已经消散的周雨雨似乎在其中，正冲着她笑。
她说过好多次，宁亦快逃。
“我选择真实。”即使真实是无尽的痛苦，即使我的来处是另一片地狱，“即使再也没有您这样强大又护短的父亲。”她的声音很平静，甚至还带了丝笑意。
“我选择真实地活着。”
宁亦仍旧没有回头，但却坚定地把手伸向那片光网。
瞬间，剧烈地痛苦从指尖传来，无数的信息冲进脑海，连她的双眼也开始闪烁滚动着无尽的数据，宁亦终于承受不住这种痛苦，大声地喊了出来。
【检测到能量潮汐，超能力开启中，开启进度：10……20……50……】
“啊！！！！！！”
【60……70……】
宁亦从未感受过这种痛苦，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反复地撕扯着她的灵魂，然后重新组合，周而复始，一千次一万次，比大海还要宽广的数据流不停地冲刷着她的脑神经，而她的超忆症在这时候发挥了最大的功效，像一片无边无际的海绵，竭力地吸收着这些信息流。
【90……95……】
离开这个世界的钥匙究竟是什么？宁亦用脑子里剩下的最后一点清明思考。
极致的痛苦让她的意识脱离了躯体，意识来到了一个四周都是粘稠的液体的地方，黑暗，空洞，却又带着诡异的温暖，像还未出生时，被羊水紧紧包裹，不知道经历了多久，终于有一丝光透了进来，宁亦奋力地朝着那点光亮游去。
一瞬间，眼前亮如白昼，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盛满粘稠液体的玻璃舱里，舱体紧闭。宁亦竭尽全力把手挪到眼前，这双手上面布满丑陋的疤痕，却让她熟悉不已。宁亦微微侧头，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同她构造相似却大小不一的玻璃舱，她的“邻居”，一个长着八只触手的异形体，在透明的液体中浮浮沉沉。
“滴滴滴……”
“检测到意识活跃度异常，启动紧急处置办法。”
玻璃舱内一阵波动，宁亦的意识瞬间断链，离开了这片空间。
【98……99……100】
【超能力开启成功】
【超能力名称：万物俱寂】
【超能力属性：时间暂停1s，可升级】
【检测到超能力已开启，玩家宁亦成功通过单人试炼副本】
一连串的声音突然在宁亦脑海中响起，随着这些声音，所有的痛苦瞬间远离，宁亦收回手，看着眼前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的光网。
脑海里又突然响起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音，它说：
【恭喜您通过单人试炼副本，欢迎进入游戏大厅。】
这一瞬，整个世界完全静止，宁亦甚至发现一旁蹲着的林木森脸上还保持着惊恐的表情，但她仍旧没有回头，没有去看那个人有没有离开。
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虚拟面板，那是一种极致的黑，似乎能泯灭掉所有的光，面板上只有一个微微凸起的血红色按钮：【进入游戏大厅】
宁亦闭上双眼，用精神触碰了那个按钮。
真实，也许的确是另一片地狱。
-
像经历了一生又或者只有极短的零点零零一秒，时间的维度变得极度不真切。宁亦的意识回笼，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完全陌生而又奇幻混乱的世界。
她站在一处街道的交叉口，周围环绕着梦幻朦胧的光圈，就像是游戏里常见的复活点。
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紧紧挨着的摩天大楼，天光都要努力从这些大楼的缝隙里钻进来，每座摩天大楼从脚至顶挂满了闪烁各色光芒的霓虹招牌，广告内容无比诱人。
“全新设计的‘闪豹’飞车，让您在每场游戏中快人一步。”
“想成为行走的炮台吗？资深义体改造大师维克先生莅临梦之城，全力助您圆梦。（已获得游戏官方授权）”
“古武世家传承，行走江湖必备剑术绝招……”
半空中车辆飞驰而过，车体上传来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五颜六色爆炸头女孩和一头及腰长发的青年各自从车窗伸出脑袋对骂，车灯的轨迹交错，形成一片让人眼花缭乱的光线网络。
离“复活点”五十米处，两帮人泾渭分明，正准备进行街头火拼，一方外表全是各类机械改造，有人甚至连半个头颅都泛着金属的冷光；而与之对抗的另一个群体，却是人与兽的结合体，熊、犬、狮子、蜥蜴、蛇，各个身上都显现出一种猛兽的特征，诡异而可怕。
大战一触即发。
天空中漂浮着一块巨大的lcd屏，上面滚动播放着“背叛”、“战争”、“杀戮”的剧情，时不时有鲜血迸发，浸满整块屏幕，把周围空间都染成一片血色，尖利刺耳的男声从屏幕中传出来：
“早上好，玩家们，欢迎来到梦之城——游戏世界的绿洲，你灵魂的栖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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