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骆沉难得好梦,睡得很沉,骆祁晏醒的时候,已经近午时,春光照的骆祁晏一时都没能睁开眼,却没能照醒骆沉,骆祁晏眯了会眼睛,才勉强睁开,看了眼睡得正香的骆沉,起身将桌屏立在榻上,那桌屏风绷得是月白色素纱,放上一层也用处不大,骆祁晏还是被晒得眉头紧皱,脸色微红。
骆祁晏看到了他怀里抱着的自己的内袍,他也是刚醒,脑子还有些迷糊,并没多想,只顺手拿起来盖在桌屏上挡一挡,他微微一抽,却没能抽动,骆沉本来虚抓住那内袍得手指反而收紧,攥得衣服上都有了折痕,迷迷糊糊地还哼哼了几句,似乎是拒绝的意思。
内袍的一边被骆沉紧紧抱在怀里,另一边被骆祁晏轻轻拎起,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骆祁晏有些无奈的叹气,将自己手里那一边也塞了回去。
将旁边骆沉自己的那件紫色的提花圆领袍搭在了桌屏上。
余思晴听到了动静,带着内侍进来伺候,骆祁晏走回床边,用下巴指了指骆沉的放向,示意他小声一点。
余思晴会意,颔首应了,屏退了侍从,安安静静地给骆祁晏更衣洗漱,一边为骆祁晏束冠一边对他说道:“今日一早,贵客就带着莹莹回京了,按照之前的计划,他们应该再留一晚的。”
“呵,他这个胆子,居然还有谋反之心,真是……啧,别带这个了,太重了,压的头皮疼。别担心,莹莹那边,短期内不要联系了,他蠢笨,但唯有一样好,就是十分谨慎。这样的时候,不必冒这个险。”
“是,已经办了,昨夜您来楼里时,背后有个尾巴,追踪之术嘛”想到此处,余思晴忍不住轻笑:“实在不怎么样,未敢擅动。昨夜散场时,大约是人太多了,尾巴自己掉了,我擅作主张,令人穿了相似的衣服将人引导客栈了。”
骆祁晏也想起了那个跟踪技巧极差的尾巴,也笑了:“我还说回来路上怎么突然没了。居然是跟丢了?引过来了就行,应该是那个卖蜀绣的。说到这个,昨日忘记问你,如今民间,可曾听说过蜀州崔氏的作品流出么?”
余思晴仔细地梳顺骆祁晏一头如瀑青丝笑:“您这话说的,民间何时没有过蜀州崔氏地作品流出呢?”
骆祁晏点点头,接着道:“要么就是那人才开始卖,要么……”
要么这个人就是奔着自己来的,自己已经到了澜川的消息不是什么秘密,如果有人想通过这种方式故意将这绣品送到自己面前,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算计的这样精巧的计策,应该不会让这样两个人来执行。倒也不排除,这也是计策中的一步,定下这个法子的人,知道自己多疑,故而明处故意派来这样两个人,暗中另有安排。
只不过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真有阴谋也得将计就计,让人家把戏台摆起来。
但若没有背后那个人。
那么前世,为什么那些绣品,没能送到自己面前呢?前世是哪里,出了什么意外?这次自己临时来了澜川,算是意外见到了这些绣品,但就算没有这次,这些顶着蜀州崔氏名义,又仿的这样好的绣品在鬼市流出,没道理自己没能收到半分消息。
是谁,在前世拦住它们?
思索间,余思晴已经为了束好乐发,因为他嫌昨日的金冠太重,今天余思晴给他换个小小的玉冠,配了一直瓶簪,插了支早晨刚摘的首案红牡丹。
骆祁晏不赞成的扯了扯嘴角:“太大了吧?颜色也俗”
余思晴一边说着:“正时兴呢“一边给他换了一支玛瑙山茶。
骆祁晏勉强同意了,余思晴就去按照颜色,给他配了身红色滚珍珠边内袍搭白色织锦圆领长衫。
言语间,骆祁晏突然停了,看向门口,余思晴会意,颔首退了出去,片刻后轻轻叩门:“王爷,有位卖蜀绣的老板说,来给您送货。”
骆祁晏看了眼榻上睡得正香的骆沉,起身用屏风挡住了榻,才道:“进来吧,轻声些。”
余思晴推开门,引了两个人进来,为首的正是昨天卖蜀绣的货郎,货郎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一身青灰色粗布衣裳的小个子,看身形应该是个孩子,那衣服肥肥大大,袖口和裤脚都挽了好几层,头上还带着个粗布制成的肥大帽子,帽子太大,几乎挡住了他上半张脸。
那货郎拱手:“诶呀见过王爷,昨天咱不知道客人是景亲王,招待不周,王爷见谅。”
“店家不必如此客气,怎么今日上门,是你家主人已经绣好了雪兰荷包么?”
“嗨……王爷您说笑了,哪有这样快呢?不识货的人还好,给王爷您这样的火眼金睛,必然得是好东西,就算是崔大家在此,也不见得能赶制出来呀。更何况给咱家供货的那位高人此刻也不在澜川。”
“那店家今天,来送什么给我?”
那人不再卖关子,拱手道:“也是凑巧,昨夜回到家,经人提醒才想起来,虽然没有雪兰花的荷包,但是之前那位高人曾有块锦帕恰好绣的是雪兰花,昨夜连忙差人制成了荷包,王爷不要嫌弃,我那位伙计也是在那位高人手下学习过,手艺也许比不上崔大家,但是比寻常绣娘那是好多了!”
说着他招招手,他身后那个青灰色布衣的小个子,从怀中掏出一块丝绸,小心展开,露出里面的墨色锦缎荷包,弓着身双手奉上。
余思晴接过来,客气的朝那小个子微微颔首,递到了骆祁晏手边。
墨色荷包上,用珠白色丝线绣了一棵惟妙惟肖的雪兰花,花瓣上还有一滴露水在颤颤巍巍的挂着,仿佛一阵风吹来,那露珠就会掉落在雪兰花下青色石头上。
荷包制的也不错,针脚细密,工整精致。
骆祁晏捏了捏,荷包中没有夹带东西,他又看似随意的摸了摸那多雪兰,果然,在平整的针脚下,隐隐的藏了一个芸。
他一边眉毛挑了挑,又将荷包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在荷包背后角落锦缎本身的纹理里,看到了色泽略有不同的织纹,他轻轻摩挲,原来是用绣花的方式,绣了了一段和锦缎的织纹,那之下,用同样的方式藏了一个‘清’字。
“……不错啊。”他忍不住赞道:“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的本事?不愧是芸娘的徒弟,崔大家家中那些女孩子若有人及你半分,她恐怕睡觉都要笑醒了。”
他目光看向那个青灰色衣裳的小个子。
货郎一愣,大约是没想到骆祁晏直接戳穿,还想说点什么,那个小个子已经躬身向地上跪去,“他”张开双臂,又合并在额前,左手压在右手之上,垫着头向地面伏去,施了个大礼。
宫廷中才有的大礼。
“属下唐晚玉代家师唐芸,拜见主人。”
声音清脆,一听就是个尚未成年的少女。
“你该知道,在我这里不必如此,抬起头来。“
那少女抬起头,却依然垂着眼,直直地跪在地上,还很机灵地摘掉了那个肥大的帽子,想了想,又从脸侧摘掉一张蜡黄的□□,露出一张青涩稚嫩的白净小脸。
骆祁晏啊了一声:“你是芸娘的女儿。”
虽然还小,但和芸娘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唐晚玉有些惊讶,她忍不住抬眼看向骆祁晏,不知道是不是被骆祁晏今天这身风骚打扮吓住了,她楞了一会才回答道:“回禀主人,属下是家师,嗯,不对,唐芸是属下的娘亲,也是属下的师父。”
“呵,晚玉,不用属下属下的,我没那个习惯,也不必这样跪着,这里不是宫中,没那么多繁琐规矩。”
他又转头看向那货郎:“那这位是?”
那货郎仿佛卸下什么重任似的叹了口气,拱手道:“咱不过是送货,如今货送到了,咱也该走了。”
他想起什么似的问骆祁晏:“咱确是个送货的,什么也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说,王爷……”
骆祁晏会意,笑了起来:“多谢店家送来,我很喜欢,余思晴。“
余思晴早有准备,从怀中掏出一个满满当当的钱袋,里面有十张百两银票,黄金二十两。
那货郎摇摇手:“欸不必不必,我不过是送货要不起您的赏钱……”
骆祁晏起身,从余思晴手中拿过那个钱袋,打断他:“店家多心了,这不是赏钱,此趟送货想来十分辛苦,这是您赢得的工钱。”
那货郎挑眉看了骆祁晏一眼,他面目平凡,一双眼睛却挺有神,眼珠黑白分明,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接过了那个钱袋,拱了拱手:“多谢。”
唐晚玉已经站了起来,忍不住追了两步唤道:“大叔!”
那货郎却没有回头,招了招手开门出去了。
唐晚玉没有在追,有些不舍的看了他几眼,才将目光转了回来。骆祁晏坐回到椅子上,又让余思晴给自己端了杯茶。
想了想道:“你年纪还小,喝不得茶,怕不怕凉?给你一碗酥山好不好?”
唐晚玉摇了摇头,有点了点头,她其实不知道酥山是什么,不过既然骆祁晏问她,想来是解渴的,她回答:“属下……”她舔了下唇又改口:“我十三岁了。”
十三岁,跟骆玉婵同年,比骆沉小两岁。
他接骆沉回来那年,骆沉五岁,原来那时芸娘已经有了一个女儿。
骆祁晏喝了口茶问道:“你娘亲……”
他还没想好从何问起,唐晚玉就很机灵的回答起来:“师父平时不让我叫她娘亲,我们只师徒相称。”
“那位大叔,其实是替越池王宫中的宫女太监倒卖绣品赏赐的。”
这事在哪国都有,有些是因为家中缺钱,在宫里有了赏赐也可能无用,便需要托人出去盗卖,或者传递给家人。
有些则是在宫中日子过得清苦,有才能的宫女就会做些女红送出来卖,换成银子,在宫里找些门路,图个更好的前程。
自然也就发展出专门做这行的人。
“嗣凉殿年久失修,墙角有个狗洞,他们就是从那传递。”
“我个子小,又瘦,去年寒霜节,宫中热闹,师父命我带着东西悄悄从那里钻出来的。”
骆祁晏听到此处,抓住了重点:“越池宫?”
唐晚玉点头:“嗯,这就是师父冒着暴露的风险送我出来的原因。”
唐芸,是当年萧将军埋在越池的钉子。当年,虽然越池虽然与大庆已经和平很多年,越池国内正因几个皇子谁即位闹得不可开交,萧将军觉得其中希望最大的八皇子是个野心勃勃的人,若他即位,恐怕不会甘于苦北寒地。
恰好沈贺川同越池王族一位贵族少女相恋,萧将军就悄悄的埋了这枚钉子进去。
唐芸是蜀州唐氏前掌家人崔老太太的小女儿,明明从小于女红上天赋极高,但一心想着的却是投身报国,建功立业,背着家里从了军。
大庆国中,只有萧家军找女兵,但因为她是离家出走,没有带着照身贴未能从军,机缘巧合下,成为了一命细作。
她被派到阿若身边,既是钉子,也是为了保护阿若。
为了配合她,萧家军从贺兰山退走的时候,还留下了一条联络线。
当年,让骆祁晏去贺兰山接走骆沉的信,就是通过这条线传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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