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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在府中等我回来”


萧邵的命,是裴父在战场上用他自己的命换来的。

没有裴父当初舍身的相救之恩,就没有如今的萧邵。

更何况,先帝在时,因裴府与三皇子关系亲近,裴府上下,包括当时在朝中任要职的裴父都颇受先帝忌惮,不被真正视为心腹。

裴父战死西北后,当初本就风雨飘零的裴府更是破碎不堪,是裴砚忱不顾安危,以强权与雷利手段强行撑起偌大的裴府,并多次舍身赴死助萧邵成功登基。

他已欠了裴伯父一条命。

如今裴府刚安稳些,他又怎能,再让裴砚忱涉西璃那种险境?

若是裴砚忱再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如何对得起裴伯父的在天之灵,如何对得起裴府?

裴砚忱主动请缨前去西北边关一事,萧邵说什么都不允。

但裴砚忱态度却同样坚决。

御书房中,他跪着不起,平静道:

“陛下,君乃社稷之本,大昭上下,任何人都能去西北,唯独陛下不可。”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家父与西璃作战多年,臣自幼熟读家父留下的兵书,亦是整个朝中,对西璃用兵之道最为了解之人,请陛下恩准,允臣率军平定西北战乱。”

见萧邵还是不答话,裴砚忱垂下眼,再度道:

“臣向陛下保证,会平安归来。”

萧邵沉沉闭眼,良久才问,“西北战事复杂,归期难定,你去了西北,让府中妻儿如何?”

御书房中半晌不准外人随意进入。

裴砚忱再次从御书房出来时,夕阳已至黄昏,薄薄的夜幕笼罩下来,昭示着夜晚即将来临。

裴砚忱没多停顿,踏着最后光线,出宫回府。

待至府上时,天色早已黑透。

无数琉璃灯盏随风摇曳,光晕随之掠动,驱散黑暗,在黑夜中带来温暖。

下人们早早备好了膳食。

见时辰越发晚,裴砚忱久久未回,春兰在外张望几许,进主院询问姜映晚可要提前带着小公子用膳。

她的声音传至屏风后,正在姜映晚的陪伴下乖乖看启蒙书册的小怀安歪着头看向身旁的娘亲。

姜映晚视线从书册上离开,瞧向怀里的小怀安,“安儿可饿了?”

裴怀安重重摇头,小肉爪抓着姜映晚的衣袖,奶声奶气地问她:

“安儿不饿,娘亲饿不饿?”

姜映晚轻笑,“娘亲也不饿。”

裴怀安亮着眼睛看着姜映晚,又问:“那我们等爹爹回来一起用膳可好?”

姜映晚揉揉小家伙的脑袋,“自然好。”

自从裴怀安渐渐大些,便格外黏裴砚忱和姜映晚,就像用膳,他先前是在偏院,多为乳母嬷嬷照顾他用膳,自从逐渐长大了些,与裴砚忱姜映晚一起用了几次膳后,便不肯再让嬷嬷们喂他。

每每不到饭点,小家伙便往爹爹娘亲这边跑来,乖乖等着。

姜映晚话音落,正要再陪裴怀安看几页书册,还没动作,院中婢女跑着进来通传:

“夫人,大人回来了!”

姜映晚停了翻书册的手,见怀里的小怀安听到这句两眼放光,她合上书册,牵着小家伙起来往外走。

“走,出去用膳。”

小怀安乖乖将手递过去。

姜映晚又看向外面的春兰,“让人传膳。”

晚膳后,又在自己娘亲怀里黏了会儿,裴怀安才心满意足地随着嬷嬷回他的房间。

天色不早,姜映晚在妆台拆卸鬓簪,裴砚忱关上门,转身往里走来,看着妆镜中模样姝艳的女子,缓缓开口,跟她说:

“西北边关战乱不断,搅得边境百姓民不聊生,几日后,我将要启程去西北平乱。”

姜映晚握着骨梳的动作一顿。

她下意识从镜面中往后看去,问他:

“西北?几天启程?”

裴砚忱走过去,从身后拥住她,两人在镜面中对视。

“三天后,大军整肃完,就出发。”

裴砚忱抱了她一会儿,从她手中拿过骨梳,替她梳发。

“战事吃紧,西璃又与大昭积怨已久,这次交战,难说何时结束,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为夫无法陪夫人了。”

他絮絮交代着他离开后的事。

“寒冬还未过去,夫人又素来贪凉,为夫离开后,夫人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让自己生病。”

“府中一应杂事都交与丫鬟婆子们去做,别让自己累着。”

“还有安儿,安儿正是顽劣贪玩的时候,若是不听话惹了夫人不悦,夫人只管训斥他,但莫要气着了自己。”

“至于母亲与祖母那边,母亲明事理,待你又如亲生,我走前,会嘱托母亲,好好照顾夫人,祖母年岁虽大了,但紫藤院侍奉的下人也多,像端药这种事,让身旁的嬷嬷来做,莫再像上次那般,不小心烫着自己。”

他一字一句交代的很仔细。

千言万语中,尽是放心不下。

说完府中事,紧接着,他又对她说姜家之事。

“我知京中与邺城各地的庄铺酒楼需时不时过去查看,也知夫人日日待在府中难免憋闷,若是哪天闷了,就出去逛逛。”

“我会留些暗卫在府中,非监视之意,只是为护夫人周全并在府中出什么事时,及时往皇宫传信,让宫中援助帮衬。”

“还有,像出远门与出府去庄铺酒楼时,晚晚莫忘了带几个暗卫,虽说京中一般不会有什么意外危险,但带着总能防止万一。”

“再者,姜家事我安排了季白随时候命,若是这段时间,有什么突发情况,随时吩咐季白,他会处理妥当。”

姜映晚一概应着。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这三天,裴砚忱除了必要的进宫,绝大多数的时间,全都陪在了姜映晚身边。

第四天一早,天色刚亮,裴砚忱便睁开眼。

怀里安安静静的姑娘还在睡着,就着床幔外溢进来的零星稀疏光线,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裴砚忱眼底尽是眷恋与分离的不舍。

目光深深,落在她脸上,想多看一会儿她的模样。

辰时三刻,大军离京赶赴西北。

冬日天亮得晚,这会儿时间已没有很多,裴砚忱慢慢地再度将人搂紧,抱了抱她,在不得不起床宽衣时,缓缓松开臂弯的力道,放轻动作起身下榻。

收拾妥当,离开院子的最后一刻,他撩开床帐,最后看了她一眼。

却不曾想,本该熟睡着的姑娘已经醒来。

她眼底还带着未完全苏醒的困倦。

见他撩床帐,下意识偏头看了过来。

姜映晚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眼底清醒不少。

“要走了?”她拥着被子,坐起身。

裴砚忱坐在床畔,习惯性握着她腕骨揉了揉,“要走了。再睡会儿,不用醒这么早。”

姜映晚无声点头。

她动了动唇,似想说些什么,还未开口,裴砚忱已握着她手腕抱过来,欺身低头,往她唇上轻轻吻了吻。

他知道,她是想说什么。

如果是两个彼此深爱的眷侣经历这种场面,夫君亲征当日,夫人定泪眼婆娑地嘱咐许多许多,但他与姜映晚之间,与常人不同。

他不奢求她有多挂念他。

他也不强求她对他说那些关怀备至的话。

如段逾白所说,不过是他在强求,他又何必,非逼迫她陪他演那些夫妻情深的戏码。

落在她唇上的吻,很轻、又极尽眷恋,隽着刻入骨中的思念,却又不敢多求,得了片刻与她的温存,便主动退开。

“在府中等我回来。”

姜映晚抿抿唇角。

喉咙动了动,在他离开前,嘱咐他一切注意安全。

他笑笑,温柔地揉她脑袋。

看着她眼睛说:“会的。”

“——为夫还想着,与我的夫人,相伴到老,共度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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