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两年后，郡主府。
自小婵及笄后，她就搬出了宫内。太后命太子精心给她挑选了一处旧日废臣府邸，重新修葺后让她入住。远超郡主府应有的规模，但是皇帝也都准许了，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小婵在和谢铃雨打络子，院内有小厮通报秦氏医馆来人了。
谢铃雨以为郡主身体不适请了大夫，便道：“也没听你说哪里不舒服呀。”
小婵放下手里的活，回道：“不是我派人请的。许是有事找我。”
秦氏医馆是治好玉溪疾病的秦奶奶开的，在小婵的牵桥搭线下，户部特许建立的。起初大伙都不信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奶奶会给人看病，后有人尝试之后，赞不绝口，人们再口口相传，秦氏医馆也成了京中有名的医馆之一。
小婵让人进来。
来人是个精瘦的妇人，对郡主行礼后道：“郡主，馆内有人找茬。玉溪姑娘让我来向你求助。”
两人对视一眼后站起身，看样子来人派头不小。
“备车。”小婵对了蕉绿吩咐，不多时，宏伟的郡主外就备好了一辆马车。丫鬟随从都外面候着。
两人出了府，一起坐上马车缓缓往秦氏医馆走去。
秦氏医馆外围着一群人看热闹，医馆里面，有一个年轻男人正跪在地上对着躺在地上的老妇人哀声嚎叫着。衣服朴素，还打着补丁，是穷苦百姓。
那人哀嚎道：“老娘你死的惨，被无良庸医生生给害死了。”
有一妙龄女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她的五官端正秀丽，可惜脸上有七八个圆形疤痕破坏了这份秀美，这人正是玉溪。
玉溪和他辩解道：“你老娘已经油尽灯枯，秦奶奶说过她也治不好了。见你们穷苦，好心给了你们几幅药，缓解她苦痛。如今去世，反倒是赖上我们了？”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说话的是一身五彩华服的少女，她坐在茶桌边上，戴着金玉首饰，珠光宝气，光彩夺目。时日端午将至，气候燥热，手里拿着柄精美团扇轻轻的打着风，“这老婆子或许是将死，可是若是没你们的药，没准还能有几日活头。可你们这一副药下去，她直接一命呜呼，与你们很难逃脱干系啊。”
玉溪冷笑道：“按照姑娘的说法，是我们医馆故意害人咯。”
少女浅笑不语，本该美妙如画卷，可是她脸上却满是傲慢，让人却之不恭。
贴身丫鬟走前半步道：“秦氏医馆也不过如此，身后虽有鼎鼎大名的郡主撑腰，可实际上也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丫鬟抬起来下巴，使出了十足的狐假虎威，“喂，秦老婆子，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块别霍霍普通老百姓了，有几条命够你杀得。”
围观人小声低语，“这人是谁？”
“西门丞相家的孙女，太子的未婚妻。”
“怎么到秦大夫这边找事了？”
“谁知道呢。”
看不下去的路人喊道：“秦大夫技术确实厉害，我家夫人多少年的顽疾确实是她治好的。这次未必是秦大夫的过错。”
有些围观的穷苦百姓本也不敢掺和，怕惹上贵人生气，让本就不顺的日子难上加难。但有人既然开了口子，大家都三言两语说了起来。
“秦大夫真的是医者仁心，待人极好，也没有架子。”
“真得是弄错了吧。”
还有认出那哭丧的年轻男子的人高声喊道：“赖皮三，你老娘活着时候不孝敬，现在哭有什么用？我看不是秦大夫害死的你娘，是你才对，如果不是你，你老娘也不至于这么一把年纪了还地里刨食，一身病，也没人送终，白生你们哥仨儿了。”
“还赖上别人了，真不要脸。”
众人闻言更是对着还在哀嚎地赖皮三指指点点，嘈杂地指责声响起。
西门怜眼睛一些，身后跟着的七八个侍从便把围观热闹的人给轰走了。
之后，丫鬟又道：“别以为找了几个托儿便能洗白你们的罪孽，给我砸了这害人的破店。”
店内只有玉溪和秦奶奶以及两个学童，大家都抵挡不住几个魁梧的汉子，没多时候，屋内就是一团糟。
玉溪自知不敌，便护着秦奶奶免收他们推搡。
还有侍从拿着杆子直接把牌匾给弄下来，给砸成了两半。
小婵来的时候，正好看到。
“住手。”
小婵这边的侍从也一拥而上，把进店砸抢的给轰了出去。又是一阵争执，屋内才安静下来。
小婵进了医馆，打量了众人几眼，问道：“那帮蛮人可有伤着你们？”
被小婵眼睛扫到的人都一一回复“没事”。
她这才有时间出了门，向西门怜走去。
西门怜丫鬟见小婵气势汹汹，便上前拦住了小婵，小婵一个巴掌扇了过去。谢铃雨等人皆吃了一惊，小婵待人接物一向和善，她们还没见过郡主这版生气的模样。
丫鬟脸上一片通红，捂着脸泪眼婆娑地瞅着西门怜，西门怜一把将扇子扣在桌子上，站起身指着她的鼻子道：“欺人太甚。”
她甩了甩手，力道太大了，震得自己手也麻了。
“西门姑娘，你这丫鬟性子太野，我帮你训训。主子还没开口，她就往前冲，今儿冲撞了我也就算了，来日冲撞了宫里贵人，就算是你也未必担待得起。”
而后，小婵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腕，不容她挣脱，把她拉去店里，一副好心为她着想的模样高声问道：“您今儿是得什么妇科病了，也来医馆看。看不好也不要紧，不是还有宫里的御医嘛，球球舅母她是不会不帮你的，何必来为难一个小老百姓，您家大势大，人家混口饭不容易。”
而后对着外面的人朗声道：“诸位，秦大夫特地为西门小姐看病，今儿提前闭馆。“
屋外顿时传来一些细碎的小声，西门怜听到后一脸通红，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挣脱了小婵，怒道：“少血口喷人，你才有病。”
“既然没病，为何来医馆，莫不是故意惹是生非？“小婵厉声道，”不知道太子知不知道未来的太子妃会是这害人精。改日我可好好给陛下说道说道，选你为妃，实在不是上策。“
“你做梦，我乃皇后娘娘亲选，由不得你说三道四。你打的什么注意我一清二楚，皇后娘娘是不会瞧上你的！”她一跺脚，转身就走，“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话间，屋外又来了一队人马，拦住了要走的人马，是县尉的衙役。是小婵让人通知的。
领头的道：“是你们秦氏医馆报的官。”
玉溪弯膝行礼道：“正是。请大人来是有二事，一是这人说秦大夫治死了他的娘亲，要秦氏医馆赔偿他损失，还请大人请这人回府仔细盘问一番。秦氏医馆不能受着平白的污蔑与冤枉。“
领头人喊了两个人要把赖皮三押送回衙门。
赖皮三慌了，连忙向西门怜求救，“姑娘救我。”
西门怜连忙远离了他，怕他的脏手弄脏自己的裙子。
赖皮三挣扎着大喊：“当时是西门小姐说可以帮我弄笔钱我才来闹事，是这个女人害我，差大爷饶命啊，饶命。“
没人理他，连带着那具尸体也被衙役抬了下去。
领头人问道：“其二呢？“
“相比刚刚大人也听到了，其二就是西门小姐无端生事，派人来砸了医馆，还请大人做主，记录在册，届时再烦请大人将赔偿金送于西门府上。”
“哪个西门家？”
“西门丞相。”
领队的闻言犹豫片刻，撇到门外的马车，又扫到小婵，思索片刻后道：“即是如此，那不如当面盘点清楚，劳烦西门小姐当场赔付，不然我要奉命请小姐往衙门走一趟。”
“你可知我是谁。”西门怜柳眉倒喝。
领队的拱手道：“下官奉命行事，还请小姐慈悲不要为难我。”
“我不信你敢拦我。”
小婵笑出声来，很是娇俏，她说：“西门丞相的孙女惹是生非后当街逃窜，真得是连脸都不要了。”
西门怜红了脸，她还是知道羞耻的。
“春柳。”她喝道，贴身丫鬟走到身前，
她搅着袖子问道：“多少。”
“六十八两。”
“你这是抢钱。”西门怒骂道，“这么些个破烂玩意，也敢狮子开口。”
小婵走到她跟前，在她耳边道：“西门小姐怕是不知道，这匾额是我请陛下给题的。砸了陛下的亲笔，你有几个脑袋赔的。”
声音平平淡淡，却吓得她脸色大变。
丫鬟数了数散碎银两小声道：“小姐，我们只有碎银十二两。”
“这有什么的，你回家去取，我且等着。”
西门怜脸上白一阵青一阵，挥挥手让丫鬟去了。
“看座上茶，莫让几个差大哥干等着。”小婵笑道。衙役们连连道谢，找凉快地方歇下了。
一个半时辰后，春柳取了银两回来，双手递到小婵跟前，小婵让蕉绿拿了过来，清点了一下，确认无误后才放他们离开。
衙役们也纷纷告退。
谢家的马车也停到了秦氏医馆门口，马夫来接谢铃雨回家。
小婵目送她远去，不过一抹红色却撞入她眼中，很像她俩这些天编制的络子。奇怪地是，那络子是挂在那个马夫腰上。
或许是那个马夫从哪里买的，毕竟端午将至，这些东西也甚是常见。小婵暗道，没过多久，她安抚了一番秦奶奶，也打道回府。
路上，蕉绿好奇问小婵：“郡主，你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就吃了这亏。“
“也没什么。”小婵淡淡道，“只是诓她，匾额是陛下亲笔。”
蕉绿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郡主您可真坏。”
而后又抱怨道：“西门小姐总是找咱们麻烦，真是讨厌极了。要不您和太子说下，让他好好约束下她。”
车轮声滚滚。等了许久，没有回复，她只听到马车一道幽幽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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