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玉尘道长院内，皇帝又坐在了是桌下。
这次身后跟着的是白无雪。
皇帝的身躯瘦削下来，但是精神气还不错。
他敲着桌子，又是隔空对着明燕长公主喊起话来，“过些日子，我可就宣告天下，给小婵招夫婿了。你这个当娘的，真就决定任着她性子胡来吗？”
里面没有出声。
皇帝又道：“太子已经定了婚约，我不奢求小婵再嫁给他。小婵和锦儿自小一同长大，算得上亲密无间。前些天，他还来找我，让我给他赐婚，他想娶小婵。”
说到这里，皇帝胸口感觉有东西堵着，喘不过气来。白无雪见状赶忙给他拍了拍背，皇帝才感觉缓了过来。
白无雪皱了皱眉头，近些年，皇帝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他咳嗽两声，“可是，我没答应他。因为小婵之前和我说过成亲这事，但是，如果，她非得招赘，招一个什么都不知底细的人的话，朕心里头觉得锦儿反而是小婵最好的归宿了。你觉得呢？”
屋内窗明几净，长公主坐在书桌旁看着经书，像是一点都没被他打搅。穿着女道袍的长公主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但岁月好似没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她依旧端庄大气，一如许多年前那个骄傲不可一世的公主。
得不到回应，皇帝摇头叹息，对白无雪道：“真是女儿随了娘，一个个的心真大。无雪，要不你来劝劝她？”
白无雪微笑，俯身并不搭话。
“装什傻呢？”皇帝斜睨了他一眼。
白无雪这才不得不开口，他也跟着叹了口气，“陛下，这是你们家事，贫道实在不好开口。”
“你觉得我下旨让郡主招赘合适吗？我是真怕她这样招一个，再不顺心，等我们百年后，都没人给她做主。”
白无雪听完默默感叹，陛下这是真得将这个外甥女当成女儿看了。
他犹豫片刻，而后诚心实意说道：“陛下，儿孙自有儿孙福。郡主是个懂事的，一向有主见，她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反之，若您强行逆了她的意思，郡主反而未必幸福。”
皇帝不语，白无雪见他有意继续听下去，便继续道：“世事难料，夫妻举案齐眉者少。就算您精挑细选后，又如何能保证她们夫妻伉俪情深？”
皇帝皱眉，思忖片刻，示意他继续。
“这话说来不好听，但是，贫道还得说一句。夫婿是郡主自己选得，好坏，她都会自己承受。道法自然，顺其而为啊陛下。”
说完后，他矗立一旁，不再言语。
皇帝扶着膝盖想要起身，有些艰难，白无雪想要扶他一把，被他挥推了。
“我自己可以。”
站稳后，他最后对着屋内说了一句，“不日，我就对着京都内下旨，明燕，你这个当母亲的，好自为之吧。”
说完后，他挥手，带着白无雪一同离开了。
等屋外头没了动静，屋内，长公主依旧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手里还拿着那本书。
只是，许久未曾翻页。
手累了，她放下书，高傲的脸色上难得露出了些忧愁。
不多时，有人进了屋子。
还是那个熟悉的强调，不过有些让人讨厌。
“拜见玉尘道长，伏善今日照旧来为道长挑水。”
屋外，有一棵亭亭如盖的槐树，是小婵出生之年，玉尘道长亲手种的。上满长满了洁白的槐花，一串串的，空气中都飘荡着甜丝丝的槐花香。
伏善就站在那书的阴影下，恭敬地给她行礼，而后提着扁担就往外走。
他习惯了长公主的高傲，一般时候，她是没心情理他的。所以，他也见怪不怪。只是没想到，今日长公主却喊住了他。
“慢着。”
伏善就在外头等着，极有耐心地望着屋内。
听到一阵稀里哐啷的乱香后，玉尘道长走了出来。她依旧拿着一把拂尘，不过怀里多报了一个精致美观的匣子，外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石榴花等花草纹路，染着红漆。
“过来。”玉尘道长颐指气使。
伏善不卑不亢地到了跟前。
又来了，他眉头皱起，又是那种挑剔打量的神情。
玉尘道长一把把手里的匣子塞到了他怀里。
伏善怔住，思量片刻后道：“不知玉尘道长何意？可是要我送给郡主？”
“什么郡主，”她侧过身子，抬起下巴，“我不认识。你这两年，辛辛苦苦给我挑水劈柴，赏你的。”
伏善默了片刻，而后推了回去。
“多谢道长好意，只是，太过贵重了，我承受不起。”
“你还没看，就知道贵重？”明燕长公主冷笑，“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伏善摇头，“不知。但是您出家前身份尊贵，随便取来一件东西，便是珍宝。我虽然看不见里面是何物，但是看这匣子做工质地，就知道不菲。所以，我承受不起。”
他低下了头，又将匣子推到玉尘怀里。
玉尘道长冷哼了一声，“只有我拒绝别人的份，还没有那个人敢拒绝我的。我的赏赐，你敢不接？”
伏善直起身，直视她道：“为何不敢？敢问您是以长公主身份命令我的，还是玉尘道长？玉尘道长我自然敢不接，若是长公主，以权压人，那小道只能老实应下。”
“你！”玉尘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多少年了，除了皇兄，没人敢和她这么说话，“本宫就以权压人了，你当如何？”
伏善跪下，叩首，“多谢长公主赏赐。”
明燕长公主甩袖离开了，关门前，留了一句，“滚，今天别出现在我面前。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伏善起身，离开了院子。
出门后，皱着眉头，打开匣子看了一眼，愣在原地。
里面都是些首饰，价值不菲，甚至可以说是价值连城。
伏善之前见过一些上香来的千金贵妇，他们戴着的首饰已经华贵不已，但是和匣子里的比起来，那更是小巫见大巫。
看着这一匣子东西，他眉头皱得更深了。
抬头望天，他决定去找白掌门说明情况，然后还给皇帝。
白无雪看着这一匣子东西，有些无奈。
转头问伏善：“你说这些都是长公主赏给你的？”
伏善点头，“说是要感谢我这两年来帮她挑水劈柴，可是我打开一看，便知道这不是我该拿的。所以，我来和掌门您商量。”
白无雪捋了捋胡须，想到了什么，然后围着伏善转了一圈。而后拍了拍他肩膀，笑了起来，“好小子啊，你还真有福气。”
伏善不解其意。
“跟我走。”
之后，白无雪带着他去求见了皇帝。
皇帝躺在榻上，听白无雪说明了来由后，也站起了身。
和白无雪一样围绕着伏善转了两圈，像是满意又像是不满意地瞪了他一眼。
伏善低下了头，避开了皇帝锐利的锋芒。
他听到皇帝问：“你怎么不直接还给长公主。”
伏善沉默一会儿，回答：“我顶撞了长公主两句嘴，她生气了，不愿再见我。”
皇帝来了兴致，问他是如何顶撞的，伏善只好如实回复。
听罢，皇帝大笑起来，拍了拍他肩膀，“干得好，我还以为她真得超脱俗世，当了个在世活神仙呢。”
“那这匣子，就下放在陛下您这里了。改日您再还给长公主，小道先退下来。”伏善作揖请示道。
“不用不用，别留我这。”皇帝兴冲冲道，“既然长公主给你了，那便是你的。不然她知道你给我了，咱俩都落不着好。”
放出还一副嫌弃他的模样，现在有何他亲切起来，这让伏善着实摸不着头脑。但是他只能老实听着。
最后皇帝一锤定音，“你都拿着走吧，以后有得用。”
说完，挥手让他推下。
高兴完之后，皇帝又惆怅起来，“长公主给小婵选好了人。可是小婵若是不满意该如何？还有我家那个老二，可要吃些相似苦了。”
白无雪劝慰道：“陛下您还不知道，郡主和伏善是认识的。”说罢，他就讲述了他们当年的结识。
听得皇帝连连点头，“美救英雄，不错。”
“长公主这样安排，怕也是窥探出了他们的一些……”说完，白无雪两个大拇指对在一起，比划了比划。
笑得皇帝骂他不正经地老东西。
“那他招什么赘啊，直接让我来赐婚不就完了。”
白无雪老神在在道：“这不是怕您直接不同意吗？先提个难得，您不久好接受了嘛。”
“有道理，有道理。”皇帝笑着骂起来小婵的小心思来。
可殊不知，这一切都是两人的自我理解，小婵确实也没有直接相中伏善的意思。可真是个误会。
于是皇帝终于下旨，为福安郡主招赘。此消息一出来，京都哗然。郡主一时之间成了议论的焦点。
看起来是一片热闹欢喜的模样，除了硬闯郡主府的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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