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定情信物
按照圣上吩咐,袁天纲作为太子少詹事,每次上朝后,隔一日就要到东宫,教太子李治读书,及处理东宫事务。
这一日,袁天纲来到东宫,教太子学习《贞观政要》之论灾祥第三十九篇。当袁天纲讲到:
“贞观八年,陇右山崩,大蛇屡见,山东及江淮多大水。圣上以问侍臣,秘书监虞世南对曰:‘……后汉灵帝时,青蛇见御座;晋惠帝时,大蛇长三百步,见齐地,经市入朝。按蛇宜在草野,而入市朝,所以为怪耳。今蛇见山泽,盖深山大泽必有龙蛇,亦不足怪。又山东之雨,虽则其常,然阴潜过久,恐有冤狱,宜断省系囚,修德可以销变。’ 圣上以为然,因遣使者赈恤饥馁,申理冤讼,多所原宥。”
太子李治认真地听讲,同时提出自己的疑问:
“姨父,前几日,在东宫明德殿的房檐上聚集了一群雌鸡,好几天都不散去,这是上天有什么警示?”(高淑行为太子李治的表姨。)
袁天纲就故作姿态地说道:
“褚侍郎(褚遂良)在朝堂上跟圣上说过:‘雌鸡聚集在长安皇城,预示着圣上得天下,上顺应天、下顺应民心。’”
“姨父,那是褚遂良为拍阿耶马屁说的冠冕堂皇的话,早就听闻您是当代诸葛孔明,一定清楚内在隐情。” 李治反驳道。
袁天纲吃惊地看看李治,心里想:“李治今年已十八岁,现是成年人了,看来朝廷上的事已经不好糊弄他了。”
于是,袁天纲眨眨眼,对李治说:
“太子殿下,你是愿意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想听您的真话,我可不想被朝堂上一些重臣阿谀奉承。” 李治非常认真地说。
“那我就告诉你真话,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说了真话,只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包括圣上。因为我讲的真话被传出去,不知会有多少人人头落地。” 袁天纲严肃地说道。
李治一听袁天纲如此严肃地说,就想起在定州辅佐自己的前侍中刘洎,因褚遂良的诬告,而被圣上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杀了,他当时想营救而无能为力。于是他对袁天纲说:
“姨父,您说吧,我会保守我们两人的秘密。” 李治把“两人”二字专门说得很重。
袁天纲看到李治的表态,才说:
“在东宫明德殿的房檐上聚集了一群雌鸡,上天预示着将来圣上百年后,你当皇帝,会有一位女子辅佐你!”
李治一听,就来精神了,嘴里喃喃道:
“一女子辅佐我?!难道是她,武……?”
“嘘!” 袁天纲马上制止李治把那女子的名字说出来。他对李治说:
“太子殿下,看来心有灵犀一点通!你已经猜出她是谁了。”
李治明白了,通过前侍中刘洎被冤杀那件事,他感到自己周围被舅父长孙无忌与褚遂良这一股势力包围着,无时无刻地被压抑着,但是他又感到自己无能为力。说也奇怪,他每次见到武媚娘时,都被武媚娘的刚毅、聪慧的性情所深深吸引,哪怕是武媚娘一个眼神,他都感到非常有安全感。也许是上天的眷念,预示着武媚娘将来会辅佐自己当皇帝。
袁天纲看着李治痴痴地冥想着,心里暗暗好笑:
“看来大唐天子都是一个情种。李渊深爱着太穆皇后,李世民深爱着长孙皇后,现在轮到李治深爱着武媚娘,甚至到了唐玄宗李隆基,更是深爱着杨贵妃,留下了千古绝唱:‘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
“姨父,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李治问袁天纲。
“什么忙?” 袁天纲感到有些吃惊,贵为太子殿下的李治,还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
李治对袁天纲敞开心扉:
“姨父,您到凤鸣宫面圣时,有机会见到武媚娘,请帮我将一物件转交她。”
说完,李治从身上解下一个玉佩,交到袁天纲手上。
袁天纲看着李治痴情的神情,立刻明白了他转送玉佩的涵义。这块玉佩是他阿娘长孙皇后送给他的,他将这个玉佩视若珍宝、随身佩戴、形影不离。古代男子常将随身佩戴的玉佩赠送给心爱的女子,以表达真挚的情感,寓意着“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魏晋时期诗人繁钦写的《定情诗》:
“我出东门游,邂逅承清尘。
思君即幽房,侍寝执衣巾。
……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
与我期何所?乃期山南阳。
日中兮不来,飘风吹我裳。
逍遥莫谁睹,望君愁我肠。
与我期何所?乃期西山侧。
日夕兮不来,踯躅长叹息。
远望凉风至,俯仰正衣服。
与我期何所?乃期山北岑。
日暮兮不来,凄风吹我襟。
望君不能坐,悲苦愁我心。”
袁天纲本不想管李治与武媚娘的儿女情长之事,他清楚,从法理上讲,武媚娘是李治的庶母,如果李治与武媚娘的私情败露,李治的太子之位难保,武媚娘也会人头落地。但是,他们两情相悦,会冲破一切世俗的藩篱阻碍。
袁天纲看着李治近乎哀求的目光,就不忍心拒绝他,袁天纲于是接过李治手中的玉佩,说道:
“太子殿下,我知道你对武媚娘的心意!请你把这份感情埋在心里,等圣上百年后,你们再长相厮守。”
李治听罢,感激地点点头。他之所以将如此隐秘事交付给袁天纲,因为他早就耳闻袁天纲此人在朝中独立特行,既不谄媚圣上,也从不阿附像长孙无忌那样的权臣,又不像萧瑀、于志宁这些老学究一样,是封建婚姻制度的卫道士而食古不化。
数日后,李世民召袁天纲进凤鸣宫下围棋,武媚娘在一旁侍候。下了三盘棋,李世民感到有些困乏,就命武媚娘送袁天纲出凤鸣宫,自己到御床上休憩。
在走向凤鸣宫殿门的路上,袁天纲看四周无人,就悄悄地对武媚娘说:
“武才人,太子殿下让我转交给你一样物件,吩咐我请你务必收下。”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交到武媚娘手里。武媚娘定睛一看,是一块玉佩,马上心领神会太子李治的心迹。于是,她马上将玉佩收下,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怀里。
袁天纲悄声说了一句谶语:
“日月当空,照临下土。
扑朔迷离,不文亦武。”
武媚娘听罢,感到一阵诧异,忙悄声问袁天纲这句谶语是何意?
袁天纲笑而说道:“武才人,天机不可泄露,你当好自为之。”
说完,离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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