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雪泥鸿爪

太元三年，秦主苻坚先后降燕灭凉，自许北方统一，可待南下。

        苻坚兵分三路，从鲁阳关、南乡、武当分别攻向重镇襄阳，共十七万大军。鲁阳关方向，由荆州刺史杨安作为前锋；南乡方向，由降将京兆尹慕容垂、扬武将军姚苌带领五万大军；武当方向，由领军将军苟池、右将军毛当、强弩将军王显帅带领四万大军进攻。

        玉蟾宫。

        自北而来的流民愈发多了，虹蓝虽尽力接济，亦是杯水车薪。

        “爹，这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不过垂髫的轩轩和遥遥待在玉蟾宫，也感觉到了宫里气氛的凝重。

        “蓝兔，苻坚是要打过来了啊。”虹猫和蓝兔对视一眼，“如今人心思浮，畏惧强秦，不是应对之策。”

        “虹猫，如今天下纷乱，我们岂可独善其身？”蓝兔凝眉。却见门外一侍女走入，禀报道，“宫主，山下有一道士想要把这个交给你们。”

        蓝兔好奇地接了过来，只见一块虎形木牌完整地拼接在一起，上面的隶书字形舒展，写着两个大字：武陵。

        木牌下还有一封信，上面只简单地写着九个字：墨无土，虏无力，人几何。

        “墨无土，虏无力”——言收复国土，秦兵羸弱，有抗秦距敌之志。

        “人几何”——问晋国兵力，有增兵助晋之意。

        那么这块木牌即是——

        武陵虎符！

        “是谁送我夫妻二人如此大礼？”虹猫盯着信上的几个字，总觉得还有玄机，“墨无土，这是一个黑字。虏无力加上人几何，拆力字，补几字，那就是……”

        “虎！”虹猫和蓝兔异口同声地说道，“这虎符是黑小虎送来的！”

        山下，穿着道袍的男子手中拿着拂尘，踏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当年，悬崖一战，他跳下悬崖，谁知命不该绝，在山下遇到一道士。他那时伤及五脏六腑，大罗神仙本也回天乏术，不成想，他日日贴身藏着的千年雪莲从衣襟掉落出来，昔日的一段情丝成了一线生机，让道士有了救回他的机会，只是他的经脉终究难以愈合，从此与武学无缘。

        生死之际，他终于悟得了此前执念之苦，心灰意冷之下，不愿再牵扯尘世，索性出家修道，跟随道士回了道观。

        这些年见识的事情多了，他方知曾经的浅薄，因为一切来的太过容易，所以自视甚高。而今看到世俗中挣扎的万物生灵，他才知道，他本幸运之极，出身显贵，不必沾染庶务；恃力强横，不必挣扎求生。他的眼睛永远向上看，于是永远听不到下方的哭声。

        秦国举兵入侵晋国，晋国百姓向南流亡，黑小虎虽不愿入世，却仍想做些什么。他从建康出逃之夜，庾希已将虎符另一半交予他手，后来几经周折，这虎符竟是让他不知如何处置了。庾氏既已灭，他们的私兵本应泯灭于世。而今看来，交给虹猫和蓝兔，才是最合适的。

        他相信，他们会做最正确的决定。

        至于他，他踏雪而去，雪泥鸿爪，再无余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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