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少女·情感缺陷
玖月在与真田弦一郎通话的时候，听到那边吵吵闹闹的，满是年轻人的活力嗓音……或者噪音。
【真田居然笑了耶！那个严肃的真田！】
【这有什么，他还谈念爱了呢。】
【纳尼纳尼？真的假的？！】
【那电话对面就是真田的女朋友喵？~】
【啊嗯，还算华丽。】
【真田君喜欢的类型是怎么样的呢？】
【嘿嘿，是个大美人哦，还是忍足你喜欢的大长腿。】
【真田女朋友，你好呀！】
【我说你们够了……】真田弦一郎声音充满无奈，【真是太松懈了！】
【不要大意。】
【……】
玖月趴在床上，眼睛看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面详细地记载着中枪伤患的日常饮食注意事项。连她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正挂着淡淡的弧度。明明是很不喜欢的吵杂氛围，换作平时她早就挂断电话求个清静了，然而这次她却很认真地把每句话听了进去。
很快，电话那边吵杂的声音慢慢安静下来了，变成轻轻的风声，似乎是换了个地方。
【抱歉，小月，刚刚没吵到你吧？】
玖月摇摇头，然后想起对方看不到，于是笑道：“不会，都是一群跟弦一郎有着志同道合兴趣爱好的竞争者呢，既是对手又是伙伴。”
【啊，你说的没错，既是可敬的对手又是可靠的伙伴……】对方笑了一声，低沉的嗓音笑起来有魅力，少女的耳朵忍不住烧了起来。
玖月搓搓热乎乎的耳朵，心道，‘低音炮真的是让人心动的武器呀。’
【对了，你那个亲戚没事吧？】
“嗯，这几天恢复得不错，我估计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玖月垂下眼，脑中响起那天跟柯南的对话，她踌躇了一会，轻轻说道，“弦一郎，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有一个很在乎的人出事了，而出事之前旁边还有另外一个你在乎的人可以伸出援手，但是却选择置身事外，导致悲剧发生，你会怎么样？”
【……两个都是在乎的人？】
“是的，都很重要。”
【是彼此都认识吗？】
“没错。”
【我应该会很难过的吧，因为我在乎的人不在乎我在乎的人，那个人没有伸出援手的时候，也算是间接伤害了我……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弦一郎，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我可以试着去改变自己的想法的。”玖月把脸埋进枕头中，闷声道，“我不想成为使弦一郎难过的存在，更不想伤害你。”
【小月……发生什么事了？你绝不会是令我难过的存在，跟你在一起，我感到的只有、只有喜悦。】真田弦一郎的性格已经决定了他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他依旧坚持把自己的感觉尽可能地说出来。
玖月对于信任在乎的人，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偏头，扁着嘴，说道：“因为，我就是那个不在乎你在乎的人的存在……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事不关己的人，但是那天跟我亲戚聊了之后才发现，我不是冷漠，而是冷血。冷血到像刚刚的假设，我真的会拒绝做出帮助这个举动。即使那个人是莲城寺她们或是你的队友……”
【小月……】
“其实，这个可怕的性质应该已经伴随了我很多年。因为小时候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遭遇，啊，我也记不太清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的家人都很忌讳提到这件事，所以我想估计是很不好很不好的事，才会对现在的我依然有影响，阻碍了我的很多情绪感官……”玖月翻个身，望着天花板，眼底满是迷茫，“我的家人很心疼我，经常说只要我能分清大是大非，感情淡漠一点就一点，也没关系的，导致他们和我都没注意到这一点……我真的很怪异，是个怪人吧？”
“如果没有说开还好，一说开……原来我这么坏啊。”
电话那头的少年捏紧了手机，满脸心疼。他不用看都能听出女孩话里的难过失落。他也实在想不出来究竟遭遇了怎么样的创伤才会在一向自信从容的心上人内心留下巨大的阴影——能平静面对求救之人的死亡，这不是任何一个走在阳光下的人能做到的事。
【……小月，你相信我吗？】
玖月一愣，毫不犹豫道：“相信。”
【那么，我告诉你，你不是一个怪人。你只是因为一些不好的遭遇产生阴影缺乏安全感，你很正常。你也不是什么冷血，你的心底很柔软，是个温柔的女孩子。】
“……真的吗？”玖月很不自信，她很怀疑这是情人滤镜，对方才会说出这些话。
至少，‘温柔’这个词跟她完全不搭。
【是真的。如果你真的冷血，那么，上次图使馆案件，你就不会刻意去提醒柳生注意到那些容易忽略的细节。而且，玉田桑的哥哥能够找到遗体并且让凶手受到法律制裁，这些，都是因为有你的帮助。】
玖月解释道：“我也是可以去帮助玉田……我只是单纯看那个馆长不顺眼。而且，玉田为了她哥哥哭得那么伤心，感情很好，让我想起了我和哥哥……”
【这就叫做‘感同身受’。以后不要说自己冷血了。小月，你是个很善良的人，你的家人一直相信着你，能被你喜欢信任也是我的荣幸。情感被阻碍了找回来就可以了——试着打开心扉，走出去，做喜欢做的事，结交志趣相投的朋友，重新拥抱这个世界。】
“朋友……朋友很可怕，我不想拥有。”玖月皱起眉头，几乎是下意识地抓紧自己的衣领，“我，我曾经也试着走出来，结交了一个很好的朋友，但是她背叛了我……她强行把她的执念绑在我身上，利用我的信任来伤害我，也把我们因为热爱而努力取得的事业毁个干净……如果再来这样的‘朋友’，我想，我真的会做出什么不可控制的举动。”
【……确实，虽然朋友的存在是让人感到舒服和放松，但也会有背叛的行为。这类人就不再是‘朋友’，我们可以抹掉对方残留在你世界的所有痕迹，但是不能因为对方而放弃交新朋友的权利。一个背叛的朋友没有资格让你放弃很多个真诚的朋友。只要你愿意，我会陪着你，把那些遗失的情绪慢慢找回来。】
“我……”玖月闭上眼，睫毛轻颤，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良久，她才吐出一句话，“好，但你要教我。”
【嗯！】
……
玖月再到医院看望柯南的时候，他面色红润了不少，也已经能自己坐起身了，伤势恢复得很好。
听他自己说，这几天毛利兰没日没夜在照顾他，一放学就往医院跑，可真是费了不少心力，不像某个女人……
某个女人放下亲手熬制的营养药汤，呵呵一笑：“啊咧真是抱歉，你就当我不想看到那个女人好了，而且你依赖那个女人可比依赖我多得多，整日放闪，我来凑什么热闹？能偶尔来看看你就不错了，知足吧。”
“你这家伙——”柯南半月眼。
玖月坐到床头，双手抱胸，同样半月眼瞪过去：“看什么看？我还没说你呢。你也好意思，什么关系都没跟人家确定好，就把家里的钥匙给她了，美名曰让她帮打扫家里卫生……那女人也是死脑筋，那么大的工藤宅除了锁起来的几个房间，其余的每个角落都一尘不染，还洗床单晒被子熨衣服什么的。若是你女朋友，那就是贤妻良母的典范，若不是，那就是钟点工保姆的典范。”
柯南红着脸，嘀咕了一句：“我跟她能确定什么关系呀……”
“那我不管，你找时间把钥匙拿回来吧，我很不希望回自己家的时候家里有个外人在做主人的活。”玖月撇撇嘴，很直白道，“我的领地意识可是很严重的哦，即使不怎么回家住。”
“知道啦知道啦，我也觉得这样不太好。”柯南搔搔下巴，往后一躺。
玖月想了一下，说道：“对了，那女人八成确定了你的身份，怎么样？后面有跟你说什么吗？”
柯南愣了下，摇摇头，缓声道：“没有，小兰什么都没说。不但没说，还跟以前对待柯南一样对待我，都让我糊涂了，她到底是不是发现了我的身份……可是，若不是发现了，她又怎么知道我的血型？”
毛利兰知道工藤新一的血型，却不知道江户川柯南的血型。
玖月伸了下懒腰，说道：“虽然不知道那女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我们也要做好措施。你是怎么想的？”
“我还能怎么想？”柯南双手垫在脑后，道，“除非再出现一个工藤新一打消小兰的怀疑，否则我是瞒不下去了……我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再瞒下去。”
玖月偏头打量着柯南的神色，心道：‘为什么在说瞒不下去的时候，你的脸上出现的是放松呢？其实，是你自己不想瞒了吧。’
这时，房门被拉开了，一群小家伙跑了进来，齐声道：“柯南，我们来看你了！”
来的正是少年侦探团的几个小鬼，他们看到坐在床头的棕发少女，歪歪头，其中一个小女孩娇滴滴地说道：“大姐姐，你是谁呀？是柯南的家人吗？”
“啊，我是柯南的远房亲戚。”玖月站起身，让开了床头，面无表情道，“我是工藤玖月，你们好。我经常听柯南提起你们，步美，元太和光彦，是吧？”
“玖月姐姐好~”几个小鬼齐声喊道，还鞠了个躬，看上去很有礼貌。
玖月点点头，冲柯南说道：“那你和同学聊会天，我先走了。”
“好。”柯南点头，目送棕发少女的背影，然后被光彦和元太缠住了。
“喂，柯南，没想到你有一个大美人姐姐哦。”
柯南撇嘴：“她是我妹妹……按辈分来说。”
“不可能，你怎么会有一个大那么多的妹妹呢？”步美惊讶道。
跟这群小鬼解释不清楚，柯南转移了话题：“对了，怎么没看到灰原？”
“小哀一直在后面呀。”步美回头，“咦，人真的不见了！”
光彦猜测道：“可能去上洗手间了吧。”
……
玖月拉好病房门，眼角余光瞥见靠前站着的小女孩，有点惊讶：“灰原桑？你不进去吗？”
“不了。我已经看到我想看到的了。”灰原哀表情淡淡道，“你要回去了吗？一起走吧。”
“好。”
路上，灰原哀说道：“你看到他的表情了吧？那种自认没办法瞒下去反而想迫不及待讲出全部真相的神情。如果他真的把那种药和组织的事向那个女孩全盘托出的话，等到有一天事情暴露了，那个女孩一定会是组织极力想铲除的对象之一。”
“是呀，明明已经告诫过他这个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玖月甩甩头发，“其实，摆在新一面前有三条路可以选择——第一条就是保持以前的态度，什么都不要说，虽然有自欺欺人的意味，但至少可以让那女人不要牵扯进来；第二条就是不管不顾把所有秘密告诉那女人，将她牵扯进来；第三条就是我易容成新一的样子，和柯南同时出现在毛利兰面前，这样她自然会打消对柯南的怀疑。”
灰原哀仰头：“易容？”
“是的，条件允许下我可以变成任何一个人，也可以模拟任何人的声音。这些都是在我妈咪那里学来的，青出于蓝胜于蓝呢。”玖月清清嗓子，再开口的时候发出的是柯南奶声奶气的正太音，“‘我是江户川柯南，是个侦探！’怎样，灰原？”
灰原哀沉默了一下，鼓起掌来：“厉害，听不出跟原主什么不同。”
“哈哈~而且我跟新一好歹是双生子，他的所有习惯语气我都知道且了解，扮起他来事半功倍，容易得很。”玖月笑了一下，然后撇撇嘴，“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我可不想在那女人身边呆着，浑身不自在。但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算了，我姑且可以忍一忍。”
“女人的第六感很强的，即使你可以装扮得一模一样，但是，不能保证百分百不会被那个女孩看出来。所以，为了避免麻烦，其实，还有第四条路可以选择。”灰原哀伸出四根纤细的手指头，缓缓说道，“那就是让真正的工藤新一回来，解除那女孩的怀疑，这才是万无一失。”
“让真正的工藤新一回、回来？”玖月眼露诧异，压低声音道，“要想让他回来，除非……难道灰原桑你已经成功研制出那什么aptx4869的解药了吗？”
灰原哀目不斜视，淡淡说道：“完成版的解药还没出来，但是试验版的解药已经大致完成了，就差收尾。托那瓶白干的福，我提取了它能加速细胞成长的成分，再结合我的记忆，勉强把胶囊做出来了。不过这解药时效如何、有没有后遗症，这些都不知道，我也没办法找什么人做实验。我要在做完最后的推算，再去找那大侦探。”
“……难怪阿笠博士说你最近一直在研究室里熬夜，第二天上学都是无精打采的。”玖月低头，眼带探究，“灰原桑，你真的只是因为不想暴露身份引来组织的人才会帮助新一的吗？”
灰原哀怔了一下，耸耸肩：“不然呢？那个大侦探一旦出事了，身边所有人都会被查，包括你和阿笠博士。我可不能让阿笠博士出事，这是我的底线。”
玖月收回打量的视线，浅浅一笑，心道：‘虽然不是撒谎，可是却隐瞒了一些事情……从同样变为五六岁身体来看，这位黑衣组织的前任科学家似乎年龄也不大。同样是位花季少女呀。’
灰原哀被那笑容看得有点背脊冒汗，她皱眉，刚要说什么，却忘记前面就是台阶，一个不小心，脚踩空了，整个人直接往下掉。
玖月一愣，想起自己要做出改变的念头，迅速伸手想捞住灰原哀。
谁知，有一道身影更快，三两步地踩上台阶将小女孩整个抱入怀中。
灰原哀从记事以来，基本没被人这么拥抱着，尤其是被一个体温颇高的年轻男人这样公主抱。她抬头，就看到一个下颚线条流畅的下巴，以及过于白皙的皮肤。
那年轻男人低下头，露出一张虽然还有些稚气但也英俊十足的脸，语调带着贵族般的优雅口吻：“这位小小姐，要注意看台阶哦，不然这张漂亮的小脸蛋摔坏了，可真是一件不幸的事。”
灰原哀：“……”
她这是被调戏了？
玖月站在一旁，打量着那个年轻男人，眼底流露一抹兴味，因为那个人居然打扮得跟她的偶像福尔摩斯很相似，绅士般的风格，整个人看上去也很精明睿智，年纪不大，二十岁以下……别又是一个名侦探吧？
灰原哀拍拍对方的肩膀，冷漠道：“请放我下来，谢谢。”
年轻男人将小女孩轻轻放在地面，还想伸手揉揉那头跟自己很像的茶色卷发，结果被避开了，他也不恼，从兜里掏出一块怀表看了一下，喃喃一句：“现在是是下午五点三十五分零七秒，距离展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我得抓紧了。”
说完，冲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做了个摆手礼，然后步伐优雅地朝台阶上面走去。
刚好和她们是相反方向。
灰原哀拍拍衣服，突然发现地面多了一张烫金边的黑色卡片，像是什么邀请函，她拿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写了一个文物展会的名称，然后在右下角的地方写着这张邀请卡的主人的名字。
“白马探？真是个奇怪的名字。怎么可以乱丢垃圾？”灰原哀撇撇嘴，走向垃圾桶正打算丢掉的时候，一道刚刚听到的嗓音再次响起——
“啊，不好意思，那是我的东西。小小姐，麻烦你将它还给我。”
是之前那个年轻男人，原来他就是白马探。
灰原面无表情地抬头，冷风吹起她一头卷发，也吹走了她手中的邀请函——她刻意松开了力道。
小女孩没啥歉意地说道：“啊，抱歉，手滑了。”
虽然对方是帮助过她，但也调戏了她，她稍微报复一下，也是可以的哦。
白马探：“……”
他似乎……没得罪这小姑娘吧？
……
最后，那位大帅哥朝着邀请函飞奔而去，灰原哀拍拍手，轻哼一声，脸上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玖月眼带探究道：“灰原桑，你认识那个男孩吗？”
“之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见过几面，给我添了不少麻烦。”灰原哀耸耸肩，“当时找不到机会报复回来，现在机会难得，也算是出了一口气。”
玖月咧嘴，心道：‘也是一个有仇报仇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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