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跪倒的最后一个倒计时
兰殇冷着脸坐在机场里,恨不得尽快飞到北方看望醒来的父亲。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候,手下告诉他纯色的飞机出了故障不能使用。白雕劝兰殇等私人飞机修好再走,这句话反弄得他坚决要乘普通飞机。
考虑到见父心切的心情,白雕只得多叫了几个杀手陪同兰殇一起上飞机。巧合的是,没有一个人的座位和兰殇同排,想要和别人换,又被兰殇的眼神一一顶了回去。
飞机划过跑道,顺利起飞。兰殇看着小窗外蔚蓝的天空,忽然想起了白雕的话。
蓝色,那是最接近天空与大海的颜色。进一步说,就是最接近天堂与地狱的颜色。是天使、是恶魔,它统领一切,它拥有一切。因而,纯色从来就没有什么单独的老大。历任兰组组长,即是整个纯色的老大,这就是纯色最大的秘密。
如今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蓝色是纯色五大颜色中最重要的,因为它代表了生与死。想起多年前父亲送他上车去兰组别墅的那个场景,眼睛不禁眯了起来。那时候,父亲还那么健康,没有被易术所害成为植物人。
自食恶果的易术……兰殇从看天空的全神贯注中回过神来,扫了一眼旁边座位上的少女。她微微低着头看着一张报纸,银白的长发垂到胸前,头发上散发着淡淡樱花的香味。
樱花的洗发水,和兰樱用的一样的洗发水。
兰殇侧眼看着她,心有微微的疼痛,索性闭上眼睛。飞机几个轻微的颠簸之后,逐渐平稳了下来,只是闻到的那熟悉樱花味道,在一点点变浓。
兰殇警觉地睁开眼,却发现身旁空无一人。
站起身移到狭长走道中,整个一等舱都是空荡荡的。之前还满满的机舱内,此时只剩他自己。座位上方打出的幽暗灯光,泛出冷冷橘色。一些奇异的感觉缓缓爬上兰殇心头。嗅到的那种樱花洗发水的味道,更加浓烈了。
兰殇环视了一下整个机舱,心像被压了一块石头。能听到的,只有自己清晰可闻的呼吸声。兰殇缓步向二等舱走去,脚下猛然发出清脆劈裂声。身子一退,看到了再熟悉不过的挂饰,上面的“殇”字如此深刻清晰。兰殇蹲下身将挂饰握在手里,随即听见二等舱舱门那边的尖叫。
他循声冲到二等舱,却惊觉这里所有的乘客座位都被撤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侧满满的油画和略显宽阔的空间。
机舱左侧的油画,正逐渐改变着兰殇的呼吸频率。
没有开灯的昏暗房间,有着单纯眼神的银发少女站在窗边,脸颊绯红。黑发少年面对她站着,因为酒精的关系,原本冰冷的脸都柔和了许多。近在咫尺的唇,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情感。充满暧昧的眼神,温暖了冬日里的所有寒冷。少女脚边散落着巧克力,可她的眼却无比专注的凝视着面前的少年。
那天,是她来到纯色整整六年的日子,他为她买下附近所有奶茶和面包,在房间里等她。
那天,他和自己打了一个赌,赌她会不会来。
那天,他对她说:“我们的人生将互相纠缠……直到生命终了。”
这油画的场景如此熟悉,恍若昨日般刻骨铭心。兰殇的身体有些弯曲,他暗暗捂住胸口,再次活跃起的心跳令他回到那个寒冷却无比温暖的冬日。他转移视线,看到右侧机舱上挂的油画。
午后的房间里,少年伏在床边,垂眼温柔地看着熟睡的少女。伸出的手正将少女滑落的发丝拂到耳后,手指碰触到她柔软的皮肤。她呼出的温热气体,融化着他冰冷的心。他用尽全力将她最后安静的睡脸记在脑海中,再之后的日子,他就只能靠着这最后一个镜头,熬过每一个想她的日子。
那天,他决定送她离开纯色。
那天,他抱着她走出大门,却撞上白雕带着兰梦出现。
那天,他没能送走她,于是有了之后无限纠缠的人生。
兰殇只感觉胸口闷闷的,用力地吸气,却还是感觉不到清醒。视线轻移,下一幅油画。
少女伸开双臂冷面直视站在屋顶上的人。她张着嘴,神色庄重而严肃,似是在说无比重要的事情。站在她身后人群中的少年,按着自己的右臂。他的眼中,充满无法言说的悲哀与沉重。
她当时的话语,兰殇从未忘记过。他曾经无数次的在脑海中回放当时的场景,一遍一遍回味着她的每一个字。
那天,她说:“兰殇是我重要的人,我想要尽我的能力保护他。”
那天,是她第一次坦白对他的感情,当着血刺的面、当着纯色众多高层的面。
那天,他握着她的手腕,内心的火热顺着手掌传到她的心里。
再下一幅油画,模糊了场景。
少女一席白色婚纱,惨白如她心底的绝望。泪水含在眼眶,在眼角若隐若现。少年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沉醉的吻着她的唇。彼此紧紧的拥抱,即将分离的悲哀,不露痕迹的散落。
那天,是他们第一次亲吻。
那天,是她结婚的日子,他冲去教堂将她从仪式台上拽走。
那天,他在吻她的那一刻拥有了她,却在下一刻她走向铭宫时,永远的失去了她。
再下下幅油画。
宁静的河边,皎洁的月光,彼此沉重的呼吸。少年抱着少女坐在台子上,惶恐一松手就会失去般用力,相贴的嘴唇,飘扬的发丝,因误会而流下的眼泪。光影之间,他看到她因逃亡而消瘦的脸庞。少女紧抱着他的手略微弯起,就像一道弯曲的彩虹,不知何时就会悄然消散。
那天,她首次向他哭诉逃亡生涯所有委屈。
那天,他们没有停止拥抱亲吻,却仍然不能原谅彼此。
那天,他发现自己仍然疯狂的爱着她。
一幅幅油画,每一幅油画,每一个和她的回忆。每一个过往,激起他内心无尽的疼痛。
兰殇的身体颤了颤,过去的种种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几乎将他带入画中。兰殇知道这是碎心画师寒澈折磨他的把戏,但那些场景只要看一眼,就无法停止的挑起他的回忆。
无比清晰,任何细节都一如当初般明了。
兰殇弯下腰,兰樱的低泣声在耳边响起,悲鸣着、颤抖着。而他的心脏,已痛得几乎无法跳动。踉踉跄跄地穿过周围的一幅幅画作,冲向最里面的操作间。他要逃离,他必须要逃离这里,逃离有她的回忆。
他爱。他还爱她。
即使她已经变了。
用力扯开遮挡着操作间的布帘,巨大的壁画瞬间冲击了他的视线。如此真实、如此残酷,打破他刚刚萌发的所有感情,瞬间让所有美好化为极致的痛苦,提升为无法逃离的绝望。
兰殇面色惨白,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发不出声音,终于跪倒在最后这幅壁画前。用鲜血绘成的画面,血液流下又凝固的痕迹,震撼着兰殇所有视觉神经。
他的枪指着她的胸。
她的枪滑落在脚边。
鲜血如同无法预料的暴雨,轻易的就洒了她一身。死神即将带走她,可她的嘴角却轻微扬起,露出不着痕迹的微笑。脸上的淡然,触目惊心般深刻。握着枪的他的眼神,是那样冷酷,如冰山一般冷冻了一切残存的温暖。
咫尺之间,天人永隔。
这场决斗的结局显而易见。她根本就没有抬起的手臂和嘴角残留的笑意,暗暗的嘲笑着他的行为。
他们决斗,她放弃了,而他开了枪。
他杀了她。
而她的本意就是让他杀了自己!
多年感情被他这一粒子弹消亡得干干净净。决斗的过程是短暂的,相爱的时光却无比漫长。
最初,他想要她离开组织。
最终,他却杀了她。
“杀了我吧。”他几乎听得到她的声音,恳求着、祈求着,“杀了我吧,不要再折磨我了。”
还记得当初的相遇吗,六年前马路上的擦肩而过,火车站里的热奶茶,他带她回家。
无法说出的情感撞击着心灵,兰殇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却吃惊的发现上面尽是鲜血。
兰樱死了……
是自己把兰樱杀死了!
“不——!”他失控地嘶吼着,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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