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揭穿
年轻士子本已垂头丧气正待将手中赌筹递给摊贩,谁知突然出现一位红衣丽人语调凌厉地说这摊贩弄虚作假,令他一时警惕起来,将交钱的手又缩了回去。
见到突生变故,到嘴的鸭子都要飞了,原本喜笑颜开的老叟登时恼怒起来,一眼望向中间女子,大喊道:“你这小娘子在胡扯些什么,平白无故可莫要血口喷人!”
娇俏女子冷笑一声:“血口喷人?你敢一口咬定你未曾耍诈行骗?”
山羊须面不改色道:“你若信誓旦旦说老朽耍了什么手段,那你便拿出证据来,否则这岂不是污蔑于我!”
见他义愤填膺的气恼神态不似作假,那位士子也迟疑起来,转身向女子问道:“感谢这位姑娘仗义执言,只是不知姑娘手中可有真凭实据能证明老翁作假?”
“我自然有证据。”女子讥笑道。
听她言之凿凿的语气,老叟神情微变,却仍勉力作出一副愤慨神色。
“那你倒是说说我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耍下花招的?”
女子提鞭抱臂,十分不屑于与他争辩的样子,只微微扬了扬下巴。
林箊当即会意,心下苦笑,在另外二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中无奈地走上前去,拱了拱手。
“我这位朋友年轻气盛,说话心直口快了些,希望老先生莫要见怪。”
老叟看这名青衣女子面带笑意容貌温润,只以为是那名小娘子的朋友见情况不对故而前来打圆场的,面色转瞬间好看了不少,他将手负在身后,颇宽宏大度的模样。
“老朽年老体衰,也不欲与你们这些年轻的娃娃逞些口舌之快,你这位朋友也算是侠义心肠,我便不与她一般见识,让她为我出言赔罪即可。”
听他此番言论,关山明月眸光一厉,当即便要发作,然而身旁之人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稍安勿躁,于是她便强忍住了怒意,手握曜灵鞭鞭柄,只冷冷地盯着面前老者。
“先生可能误会了,我并非来为我朋友赔罪的,相反,我是为了证明她所言非虚才上前一言。”
青衣女子言笑晏晏,似乎很是谦恭有礼,然而她眉梢眼角流露出的狡黠灵动却叫老叟心中后知后觉戒备起来。
老者面有愠色道:“你是何意?所以你也觉得老朽是在弄虚作假?”
“是否作假,我们一试便知。”女子笑着一指地上头钱,“我与老先生再博一局如何?”
老叟嘴上两撇山羊须抖了抖,眼中精光闪烁。
他对于自己跑江湖这几年赖以为生的手艺当然是再自信不过,但他瞧这女子不急不躁成竹在胸的神态,又有些拿不准她是否当真看破了自己的把戏。
几番犹豫后,他不敢托大,便装出愤愤不平的样子,道:“我本就清清白白,为何要证明这些莫须有的言语中伤?果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都让开!老朽要收摊回去了。”
说完,他便蹲下身开始收拾摊上那些器物,动作极快,很是不忿的样子。然而一页竹青色的衣角晃入他的眼中,令他手下动作一滞,不得不抬起头去。
眸中含笑的清灵女子站在他身前,微微垂首自上而下睨着他,语气却不似先前恭谨温和,而是咄咄逼人起来。
“先生何必着急离去,此刻便是证明先生清白的最好时机,若现下离开了,岂不是要背负上乘伪行诈的骂名?日后也不好再于登临各处城镇行走贩卖了吧。”
原本散得七七八八的游人见到此处起了争执,都凑热闹地围了上来,而后来的路人望见此处人潮涌动,心生好奇,也走前了来。人群越聚越多,里外三层将这长桥堵了个水泄不通。
听到女子言之有理的话语,围观之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
“是啊,既然问心无愧为何不敢再博一局?我先前就觉得那郎君三番五次都差一点扑中很是怪异,若是这老翁真耍了什么手段,反而才不足为奇呢。”
“没错,说得在理。”
“反正我记住这老翁面目了,回去我便要同家里说说,往后莫要去他这摊子上买东西,万一被骗了可如何是好。”
眼见骑虎难下,连最开始那赔了许多钱的士子面上也尽显怀疑之色,老叟背后冷汗涔涔,神情骤变,站起身奉承地笑道:“娘子哪里的话,老朽跑江湖这么多年,未曾有一人说过我弄虚作假。娘子若是想与老儿再博一局,依你所言便是。”
女子略略一揖:“老先生虚怀若谷,是我冒昧了。那我便与那位郎君一样,押全反,请先生出手吧。”
老叟捡起地上散落的头钱,将铜钱拢在手心,望着女子好整以暇的面容心中更不踏实,只是如今已是进退两难,便也只能一咬牙开始摇掷起来。
头钱在老者手中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林箊神色自若地瞧着他手中动作,气引于指尖,一手垂放身侧,已准备好接下来的应对。
老叟停下摇晃的动作,将头钱高高抛下。
林箊凝目细看,而后略一扬眉,露出一丝趣意。
今日运气竟然不错,她随口一押还当真押中了。
在半空中降下而并未落地的铜币此刻正是全反之势,结果很快便要分晓,只是一切显然并未结束。
老叟双目略微收缩,在看清楚头钱的正反钱数时心中暗道不好。先前那么多次都未能有人押中钱数,眼下若真被这女子一次便取中钱数,岂不是更说明他先前有动手脚之嫌。心念急转,他当即决定铤而走险再做一回。
老者掩在袍袖下的左手轻轻一动,一道指风飞弹出去,直射向将要落地的一枚铜币。
眼见那枚铜币要被这道微不可察的指风翻转过去,周遭也并未响起异议,想来应该无人发觉,老叟正要安下心来。然而异变陡生,相对之处竟有另一道指风也凌空飞来,与他先发而至的那道指风分别撞在了铜币的正反两处。
原本即将落地的铜币被这两道内力对冲产生的气劲高高掀起,于空中划下一条痕迹,随即摔落到了桥外的河道中,唯余轻不可闻的落水之声。
短暂的安静后,人群忽然爆发出哗然之声,一众看客议论纷纷。
“方才是怎么一回事?”
“为何那头钱忽然飞入水中了?”
“你看清了吗?”
“我没有,你呢?”
大家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起来,看那老者的眼神更是带了几分猜疑。
老叟未曾料到面前年纪轻轻的女子竟然也是习武之人,霎时间面色煞白,指尖微微颤抖起来。
女子仿佛未见他紧张之色,犹问道:“老先生既已达到内力外放之境,应当大有可为,又为何要在街头做这坑蒙拐骗之事?”
伛偻着腰背,面容干瘦的老人嘴唇嗫嚅了几下,才干涩道:“几年前老朽收摊回家的路上遇见一个躺在街边的乞儿,我见他可怜便将剩的一张胡饼给他了,他吃过后从地上坐起来,说为表谢意要传我一门武艺。这武功能将身周气劲凝聚于指尖一点,而后弹射出去,可将人一击毙命,也可作隔空点穴之用。”
“但老朽从未习过武,哪里学得来这个。他给我的那本秘籍我找一位识字的小儿读了一遍,然而只记住了一星半点,练了一段时日之后虽然耳清目明了些,弹指出去却仅能带起一道微风。老朽深知自己不是练武的料,便把那秘籍卖给了一位行商,自己继续摆摊为生。”
林箊沉思颔首:“而你某日发觉自己这身武艺可以另作他用,因此你便开始从寻常摆摊变为了招人博戏,利用这功夫为你赚来银钱?”
老者面如土色地耷拉着头,只轻轻点了点。
见一切水落石出,围观之人心满意足地开始谈论此事,先前那位着士子袍的年轻男子怒气冲冲道:“果然是耍诈,你这老儿快还我钱来!”
老叟被人揭穿老底,哪敢不允,忙从兜里掏出了方才士子输给他的赌筹,一并还了回去。
士子拿回了银钱,白净的面上便露出了喜色,他转身看向揭破老人底细的青衣女子,长袖一揖:“多谢姑娘仗义执言,此番能将银钱取回来,全靠姑娘机敏聪慧,在下感激不尽。”
林箊拱手回礼:“举手之劳罢了,公子不必挂怀。”
士子的眼神往她身后瞟了瞟,而后又笑问道:“不知两位姑娘是哪里人?如若方便,在下自当请两位去长乐楼一饮,以表谢意。”
察觉到他飘忽的目光,林箊心下明了,知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本待婉言拒绝,却听得身后未发一语的人忽然冷声道:“呆头呆脑的蠢人竟也好意思邀我们同饮,果真痴傻。”
关山明月毫不留情地讥讽之后拉过了林箊的右手:“戏已看尽,我们走。”
一众看客自动为二人让开了一条道路,于是两位女子便牵马离开,就此消失在人群当中。
留于原地的士子瞥见旁人投来或窃笑或同情的目光,面色青一阵白一阵,他羞怒地紧紧一握拳,便也掩面垂首快步离去了。
人群意犹未尽地私语着散去,一名手持算命幡的清瘦男子望着先前两人走远的方向,意味深长地笑着捋了捋山羊须,随即朝二人所去之处信步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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