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将军府最西边有一不高不矮的楼,名望乡楼,楼的四周被高大茂密的树木遮挡,因此室内常年幽暗阴森,又因地处偏僻无人敢往。
白佑麟推开紧闭的大门,一束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进屋内,但仍无法让这个重重掩蔽下幽暗无比的屋子亮堂起来。
屋内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白佑麟轻轻阖上门,对着面朝门的那道墙壁发了许久的呆。
“说起来我们也是许久没见了,什么时候找个机会聚一下?”
“我这一生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我们三个人能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辈子。”
沉思间,白佑麟的手不自觉抚上了墙面,等他回神的时候脸上已经出现了两道可疑的痕迹。
抬手擦掉粘在脸上的泪水,白佑鳞转身走向角落里的木梯,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二楼。
二楼和一楼一样昏暗空荡,不过较之什么物什都没有的一楼,这里倒是多了一张靠墙排放的紫檀木桌案。许是下人打扫过的原因,案上一尘不染,白佑麟只淡淡扫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并没有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上面。
在屋内随意走了一圈,把每个角落都看了个遍后,白佑麟又辗转回到桌案前,将案上的蜡烛点燃,暖融融的烛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左手伸进右手衣袖中掏出一封被揉皱的书信,把书信放到烛火上,耀眼的火光骤然点亮了白佑麟原本毫无光彩的眼睛。
看着逐渐烧成灰烬的纸张,一股悲伤之感漫上心头。
白佑麟闭上眼,深呼一口气后复又睁开,转身拂袖而去。
走出门才知已经入夜,白佑麟一怔,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楼里待那么久,他回头仰望楼上紧闭的窗,眼神难得柔和下来。
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白佑麟借着树枝的力飞上楼顶,因为楼没有树高,所以月亮完全被遮挡住。在这望乡楼,是终年看不见月的。
白佑麟随意找了个地方躺下,头枕着双手闭上了眼。
风起长歌云渐升,林深难觅和音人。
常言月满人应在,吹断笙箫不见归。
……
“佑麟啊,快从屋里出来!今天为师新收了一个徒弟,带你去见见!”
“好,我马上出来!”
慌慌张张把手里的纸揉成一团塞到枕头下,又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白佑麟端着一张严肃正经的脸和师父一起去见了那个据说身份很尊贵的新弟子。
东方霁华见到白佑麟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孩子挺有趣,明明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却一出场就板着一张脸,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没有一点小孩子该有的活泼劲儿。
“佑麟啊,快叫师兄!”师父把白佑麟往东方霁华面前一推,催促道。
白佑麟没有说话,只是扭头幽幽盯着自己的师父白尘,直把白尘看得脊背发凉,脸上的笑逐渐开始挂不住:
“咳!霁华比你大,该叫师兄,快叫!”
说话间,还趁东方霁华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给白佑麟使了个眼神——
我是你的长辈,长辈!有晚辈这样忤逆长辈的吗?还不快叫!
接收到白尘的意思,白佑麟收回视线,认认真真把东方霁华从头到脚看了个遍,才慢悠悠开口:“师兄好。”
声音冷到掉渣。
东方霁华顿感头皮发麻,仿佛自己被什么凶猛的野兽盯上了。不过真正的勇士得敢于直面冷淡的师弟!东方霁华端着矜持的态度,看了看白佑麟挂着冷漠疏离神情的稚气未脱的脸,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师弟好。”
虽然说是收了个弟子,白尘却基本不出现在东方霁华面前,他直接把东方霁华丢给白佑麟,美其名曰师兄弟一起练武利于培养感情,甩手掌柜当得好不自在。
于是东方霁华之后的生活说是水深火热也毫不为过。每天早上天还没亮他就要被白佑麟从被子里揪起来,想多赖一会儿床都不行,一旦赖床就可能付出惨烈的代价。别问东方霁华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他只会告诉你那每天早上床板上插着的飞刀可不是唬人的。
练功的时候就更难熬了,迷迷糊糊走到院子里人都还没站稳剑尖就指到了鼻子上,要不是东方霁华心脏承受能力足够强大估计得被吓死。
师弟真是太吓人了!天天被白佑麟追着满院子砍的东方霁华拍着胸口感慨,此时一把飞刀从他颊边擦过直直钉到他面前的树干上。
“……”
东方霁华差点控制不住嘴角的抽搐,他苦着脸转身,想要控诉一番师弟这种过于凶残的行为。
但,真正直面白佑麟时,他怂了。
白佑麟面无表情地站在离他五步开外的地方,右手负剑而立,左手把玩着一柄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飞刀,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
东方霁华瞬间收起苦大仇深的表情,捡起被自己扔到地上的剑,一脸严肃正经地对白佑麟说道:“我们继续吧。”
说起来东方霁华身为皇子,地位尊贵不凡,又深得自己父皇的喜爱,一直都是周围人捧着的对象,哪里像如今这般狼狈过?可这位在外呼风唤雨的大人物自来到松山,见着个不苟言笑的小师弟白佑麟后,就天天被压着打。
我作为师兄的威严啊!东方霁华在心里撕心裂肺地呐喊。白佑麟就仿佛是他的克星,一旦对方那双清澈的眼睛看向他,他就什么都不敢说了,怂得宛如一只鹌鹑。
白尘外出一趟归来见两人如此相处,深感忧虑,他在某天夜深人静之时把白佑麟叫到自己的房中。
“佑麟啊,我知道你对于我的安排不服气,但无论怎样霁华他都始终是你的师兄,你不要做得太过分了。”白尘语重心长地劝说白佑麟。
“我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白佑麟努力为自己辩解。
“我知道你已经收敛了很多,但这并非儿戏,真要等出了什么事就晚了。听我的话,不要再闹小脾气了,霁华现在不过是让着你罢了,他不是你我能招惹得起的人物。”白尘伸手揉了揉白佑麟的头顶。
“我知道了。”
看白佑麟垂着头,浑身都散发着不高兴气息的样子,白尘失笑,他正了正神色:
“佑麟,你可知霁华姓什么?”
“不知,他从未与我说过。”
“他姓东方。”
白佑麟猛然抬头,万年不变表情的脸完全裂了,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惊讶。
这世间姓东方的人,只有……
“明白了?佑麟啊,你可知有句话叫‘伴君如伴虎’?”
“虽然霁华不是君,但你也不能对他太过随意。”
“你该清楚,你为何会叫这个名字。”
和白尘谈过之后,白佑麟对东方霁华的态度不再如一开始时的恶劣,虽然仍是天没亮就叫东方霁华起床,但手段却温柔了不少,让东方霁华颇有些受宠若惊。
“师弟你最近是不是吃错药了,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许是这些日子受虐习惯了,突然间失去了飞刀的陪伴,东方霁华感觉有些寂寞的同时也对白佑麟一反常态的行为甚是疑惑。
白佑麟坐在石凳上擦着剑,任凭东方霁华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说话,直到对方终于说累了坐下喝水,他还是连个眼神都不愿施舍过去。
“你这剑有什么好看的?”白佑麟的目光一直黏在剑上让东方霁华很是郁闷。
听到这句话,白佑麟终于舍得移开目光。他看了一眼东方霁华,又瞅瞅手里的剑,在东方霁华一脸仿佛见了鬼一样的表情下双手捧剑送到对方面前:
“这是给你的。”
“这不是你的吗?”东方霁华有些迷糊,从他见到白佑麟那刻起,这把剑就一直被对方随身携带,怎么突然就变成给自己的了?
看出了东方霁华的疑惑,白佑麟开口解释:“这是师父为他的新弟子准备的佩剑,我只是代为保管。”
“原来如此。”东方霁华终于放下心接剑,但同时他又发出了另一个疑问,“那你的剑呢?”
“我没有剑。”白佑麟回答。
“那你平时用什么?”
“……”白佑麟幽幽地盯着东方霁华,似乎正透过他看着什么。
又是这种眼神……东方霁华警惕起来,他顺着白佑麟的目光看过去,入眼的是院子里那棵唯一的大树,树干上还留有几天前飞刀刻下的痕迹。
东方霁华的脸瞬间青一阵白一阵,怪不得那小子总是能在不同场合拿出一堆飞刀,原来飞刀才是他最常用的武器!
“那你一整天拿着把剑打我好!玩!吗!”东方霁华咬牙切齿。
“我没有在逗你玩,我只是喜欢用剑而已。”
白佑麟说话时的眼神太过真诚,直接把东方霁华汹涌的怒气浇去了一半。
轻叹一口气,东方霁华拉过白佑麟的手,把剑交到他的手上:“喜欢就拿去用。”
“这是师父给你的,不是我的。”白佑麟义正言辞地拒绝。
“真不要?”
“不要。”
“服了你了,等以后师兄回家了,找人给你打一把绝世好剑。”东方霁华也不坚持,收回剑后坐到白佑麟身边,极为认真地保证道。
“不必了,无功不受禄。”白佑麟继续毫不留情地拒绝。
“你以为白给你的吗?我可是有条件的!”东方霁华翻了一个白眼,随即又向白佑麟凑近了一些,“以后师弟你就负责保护我怎么样?”
“……”
“别不说呀,理一下我呗。”
“……”
“师弟呀,我不喜用剑,也不喜习武,就想找个能力强的人保护我,我要求不高,这辈子能好好活着就行……”
“嗯。”
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东方霁华穿着金黄色龙袍,噙着温柔的笑抚摸手中承载着童年回忆的剑,他的身后是正跪着汇报消息的暗卫。
“任务完成得不错,继续回去盯着。”
“是。”
待暗卫离开,东方霁华放下剑陷入了思考……
师弟,到底有什么秘密呢?他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他府里那栋望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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