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有自己的苦衷
可纸条是折叠着的，不打开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内容。
既然好心校长没让自己看，那就说明他不想让自己知道上面的内容。
回到村里，他径直去了学校。
见办公室的门已经上了锁，就知道于校长吃饭去了。
那个时候村里的学校没有食堂，是派饭制，但凡有学生的家庭挨家挨户轮番承担老师的伙食。
一定意义上讲，老师是吃百家饭的，天天像串门走亲戚一样。
冯十月打听了好几个人，才知道于校长去了初三年级范作义家吃饭了，就一溜烟地跑了去。
到了范作义家，他没有直接进屋，而是站在院门外喊出了范作义，让他把信代交给了于校长。
回家后，刚刚踏进了院门，就被妈妈拦住。
“你这个小瘪犊子，看我不打死你！”妈妈举起烧火棍就打。
冯十月见势不妙，返身往外逃。
丁桂秋就在后面追，边追边大声骂着：“你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我让你跟老师作对，让你不知道天高地厚，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打断你的腿，看你还跑不跑……”
冯十月双手捂着头，扯着嗓子喊：“我没干坏事，真的没干坏事，那个校长对我好着呢，他让我考尖子班！”
后面一句很管事，妈妈停了下来，她喘着粗气问：“你……你再说一遍，那个校长他……他让你考啥尖子班？”
冯十月就说：“不只是我，所有的同学都可以考，选出成绩好的学生到镇上的初中。”
“那就用不着托关系转学了对不对？”
“对呀。”
“那个校长说让你去吗？”
“他说了可不算，要凭自己的本事考。”
“就你，能考上？”
冯十月拍着胸脯说：“只要我好好复习，就一定能能考得上。”
“你有这份心劲就好。”妈妈放下了烧火棍，从锅里拿出了热乎乎的饭菜，放到了桌子上。
吃过午饭后，冯十月背起书包去上学。
可走着走着腿就软了，心里七上八下地想着：这两天自己的表现是不是也太过分了点儿？
昨天因为撕书的事跟王老师闹翻了天，今天又旷了半天课，他们会不会真开除自己的学籍呢？
走到胡同口，干脆来了个直转弯，去了贾富贵家，先探听一下消息再说。
他俩是同岁，打小一起玩耍，好得跟亲兄弟一般，平日里进出家门从来不打招呼。
这时候见大门开着，就直接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贾富贵正猫腰躲在石磨后面，手里忙忙活活，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富贵，你在干嘛呢？”
“啊！”
看上去贾富贵被着了，小脸变得蜡黄，他直勾勾望着冯十月，“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一起上学呀。”
贾富贵眨巴眨巴眼睛，说：“你不是不上学了吗？”
“啥？”冯十月打一个激灵，问贾富贵，“谁说我不上学了？”
贾富贵说：“还能是谁，母老虎呗。”
“不可能吧。”冯十月有点直眼了，小心脏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里，“她……她凭什么说我不上学了？”
“那就不清楚了，反正她在课堂上就是那么说的。”
“说啥了？”
“说你犯了严重的错误，没脸再回学校了，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谁犯严重错误了？是她故意找我的茬，跟我过不去！”
“那你上午干嘛了？”
“我出去办了点事儿，回来的时候就下课了。”
“你小子一点儿都不知道死活，无辜旷课，这次肯定又要挨批，不信就试试。”贾富贵说着，从窗台上拿起了一个小瓶子。
冯十月问瓶子里是什么。
“暂时保密。”
“有啥好保密的？告诉我，那是啥？”
“没啥。”贾富贵直接把小瓶子放进了裤兜里，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看你鬼鬼祟祟的样子吧，一准没有好事！”
“去，不管你的事，走吧……走吧……”
“不行，你必须告诉我！”
贾富贵对着冯十月摇了摇手中的瓶子，说：“真的没啥，就是抓了几只小壁虎。”
“你捉壁虎干鸟啊？”
贾富贵诡异一笑，说玩呗。
“那玩意儿有什么好玩的？怪瘆人的，走了……走了，早点去，免得遇见王老师。”
“遇见怕啥，她又不会吃了你。”
“脸面上过不去。”
“有啥过不去的，走吧。”
两个人一起出了门。
走在路上，贾富贵问冯十月：“昨天我……我说了假话，你是不是特别恨我啊？”
冯十月说：“当时有点儿恨，可后来就不恨了。”
“为什么？”
“咱俩是好弟兄，你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吗？你个胆小鬼，要是敢跳出来作证，那就不是你贾富贵了。”
“可是……”贾富贵低着头，挠了挠脖颈说，“我要是说了真话，肯定会得罪老师，那样的话，我还有好日子过吗？”
“不至于吧。”
“一点儿也不夸张，你又不是没看见王老师的表情，尤其是那双眼睛，射出来的光就跟刀子一样，我胆子早就被吓破了，哪还敢说实话啊？”
“胆小如鼠！”
“是啊，你胆子比我大，那是因为爸在镇上上班，这边不待见你，你可以转到镇上的初中去。可我呢？我爹是个老庄户，能帮我转学吗？要是真的被开除了，我只能撅着屁股种地！”
“算了，不说那些没用的了。”
“我的意思是要你原谅我。”
“好了，我已经原谅你了。”冯十月加快脚步走在了前头。
走进教室后，见没有其他同学在，便规规矩矩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貌似平静，心里面却在七上八下敲着小鼓。
隔了几分钟，贾富贵急急忙忙跟了进来，冲着冯十月说：“初二班的孙猴子跟杨大头正在院子里打架呢，你不过去瞧个热闹？”
冯十月摇摇头，说：“打架有嘛好看的？”
贾富贵又说：“我可要打扫卫生了，不怕呛着你？”
冯十月看了看脚下的地面，说：“地上很干净呀，连根草渣都没有，你打扫个屁啊？”
“地上干净吗？”贾富贵四下里看了看，说，“是不脏，那就算了。”说完，他走向了讲台，刷拉拉擦起了黑板。
冯十月突然想到了考尖子班的事儿，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了课本，认真翻看起来。
“校长好！”正在擦黑板的贾富贵大声喊了起来。
“哦，好。”于校长冲着贾富贵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冯十月面前，伸手拿过他手中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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