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在汴京城南郊，有一片横向山脉，山峰层层叠叠高耸入云又被称为雾山。前山下是大片沃土的皇庄，后山下是皇家陵园，因其前后皆有皇家夹裹，自古就被认为是风水宝地有灵脉在此。
从太/祖过世葬入后山皇陵，就不断有功臣名将为继续追随太/祖陆续选择在雾山建坟，慢慢地雾山的众多山脉也变成了功勋世家的祖坟所在。
诸葛阀的祖坟就在雾山第三脉上，今日早早的就有守墓人打扫干净山路上的积雪，等待着诸葛阀一行，为大小姐安灵。
天才微微亮，空气异常寒冷，呼啸的风凌冽地吹着。
诸葛府的众人皆袭一身白衣，腰间裹着白绸，前排高举白幡，扶灵的队伍拉得很长，缓缓出了南城门，向着雾山移动，一路上巫师的吟诵有节奏地在风中回响，泛黄的纸钱随风飞舞。
所遇路人，纷纷避让站立默哀，以示尊重。
队伍最后的马车上，百里风和诸葛月皆是一身白衣，靠车壁而坐，车桌上放着两盒糕点，泡着一壶茶。
诸葛月撩起窗帘朝着外面看了一会。
“丑丫头，关上，冷。”百里风轻声说，从盒子里拿出一块桂花糕递给她。
她放下窗帘，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口，凝着眉问：“你为何一直叫我丑丫头？我明明长得不丑，你莫不是眼盲？”
“嗯哼。”百里风慵懒地歪了歪头，调侃道，“你这般说话可是对兄长不敬。”
诸葛月白了他一眼，“你还不爱幼呢，丑丫头是贬义、贬义的，我明明长得很好看。”
百里风忍不住笑出声来，“好看？那我岂不是非常非常好看了。”
“不要脸。”诸葛月嗤之以鼻。
百里风开怀大笑，似乎捉弄她很有意思。
诸葛月埋头吃糕，她左右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个叫法，这或许和她失去的那些记忆有关，莫不是她小时候真的很丑
一个称呼而已，她也不想纠结了，问起了另一件事情，“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百里风原本心情很好地逗小丫头玩，闻言，楞了一下，表情冷了下来，声音平静地说：“剿匪闹的，一个不小心中了一箭。”
“剿匪？”诸葛月一下子来了兴致，“在哪里剿匪？有山寨王吗？”
“话本子看多了？还山寨王？不过是一些流民或者逃奴，活不下去了落草为寇而已，汴京周围匪患不多，不过往下走，还是会有一些土匪专门打劫来往客商。”
诸葛月追着问剿匪的事情，百里风兴趣缺缺敷衍了几句，就闭眼假寐。
走了一刻钟了，似乎离雾山还远的很，诸葛月很是无聊地挤到百里风傍边坐，推醒他，甜腻地说：“百里哥哥，你给我说点边关前线的事吧？”
百里风身型一抖，被这腻歪的声音给震了一下，“别闹，休息一会，一会还有三刻钟的山路要爬，保存体力，别闹腾。”
“不是吧？还要爬山？”诸葛月震惊了，就她这腿怎么爬山？“我腿这样，我怎么爬啊？”
百里风抬眼扫了几眼她的小腿，表情严肃略带责怪地说，“你只是失忆而已，难道你功夫也丢了？连个茶杯都避不开，笨的可以。”
“我，我没想到，那不是我二叔吗？他居然想打我。”诸葛月也忿忿不平。
若说有准备，一个茶杯绝对是可以避开的，可是偏偏她对家人放下了戒备，没有那种防御的状态，一秒钟茶杯就砸了过来，她也觉得自己的感官真的有点懈怠，没有躲过去确实不应该。
百里风捋捋额前的头发，笑着说：“一会我背你，够意思吧？所以你别闹腾了，哥需要保存体力，否则还真不见得能背你上山顶。”
“那多不好意思。”诸葛月故作矜持，心里却乐开了花。
“别装了，你会不好意思？偷着乐吧？”百里风一语道破，还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宠溺地一笑。
两刻钟后车队在半山停了下来，接下来的路就要徒步而上了。前面的队伍已经开始爬山了，百里风利落地跳下了马车，亮出宽厚的背脊，朝着车上的诸葛月说：“上来，哥背你走。”
诸葛月笑着张开手臂扑到了百里风的背上，这已经是今日第二次背了，她没有什么娇羞感了，到是一下子就跟百里风亲近起来。
但她还是非常细心地避开百里风的肩膀，以免碰到他的伤口，她贴在百里风的耳边，轻声说：“要是你背不动了，就说，我下来走。”
百里风一挺腰板，直起身躯，背着她快步向前，“就你这个小身板，放心吧，背到山顶没问题。”
山路并不好走，冰雪化后很是泥泞，百里风走得也很艰难，都可以听到他明显的喘息声，可是他却始终坚持着维持平衡往上走。
诸葛月几次提出自己下来走，他都拒绝了，总说没几步了快到了，就这么一步步缓慢地爬上了山顶。
前方人群已经列好队，巫师们正在做法事，百里风放下诸葛月，就瘫坐在一傍的大树边，喘着气说：“你，你过去吧，慢点，我在这歇会。”
红杏立刻上前搀扶着诸葛月慢慢走到诸葛陌身边立着。
按照大夏的风俗，白发人不送黑发人，所以安灵之事诸葛阀家主诸葛伯并没有来，全程都由诸葛陌主持，仪式一个时辰后结束了。
众人收拾东西准备下山了，诸葛月还久久地立在墓碑前，她拿出特意带来的两个女瓷娃娃，默默上前放在了墓碑的左右，瓷娃娃的底下刻着两姐妹的名字，她没有办法为逝去的诸葛月立一个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代替，希望地下的诸葛月也能享受到和姐姐的一样的香火。
这些小心思没有被别人注意到，只当是女孩把自己最喜欢的玩具留给了姐姐。就连诸葛陌也只是扫了几眼就未再关心，整理人员带队下山。
百里风走了过来，给诸葛琴上了三支香，吆喝着：“丑丫头，大家都走了，我们也走吧，雾山很近，你随时可以再来看琴儿的。”
诸葛月小声地嗯了一句，神情很落寞。
百里风蹲了下来，冷酷地说：“上来。”
诸葛月勾着他的脖子，很自然地趴在了他的背上。“这里的墓碑都是诸葛家的先祖吗？”
百里风提气挺起背脊，背着她走，一边走一边回答她，“是，这第三脉上埋的都是诸葛家的先人，或许还会有些忠仆，不过山顶都是直系一脉。”
看着这漫山遍野的墓地，诸葛月沉默了。
“别难过，丑丫头，这地方气氛就是压抑，你家先人们定然会很满意，诸葛阀现在很好。”
诸葛月心情有些抑郁，她头靠着百里风的脖颈，自语着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就在姐姐傍边立个碑，陪着姐姐。”
百里风突然停了下来，他扭头看向诸葛月，眼底都是诧异，“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呢？”他有些生气，语气都带着冷意，“丑丫头，不要胡说，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罢，他重新提腿向前走去，只是脸冷了下来心情明显有些不好。
诸葛月也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古人还是很讲究风水命理的，说不吉利的话是不行的，这个朝代是非常忌讳的，她叹了一口气，“我收回刚刚说的话。”
百里风沉默了，走了好一段路，他突然开口，声音沉重，“月儿，生命是无常的，特别是在战场上，你不知道你下一刻还回不回的来，而你有父兄庇护会健康长大的，莫要一副看透生死的样子，让人心痛。”
好敏锐，诸葛月忽然心头一颤。
他怎知我看透生死？
在看到那么多墓地的那一刻，诸葛月真的觉得人生不过如此，生来受苦，死后尘土。再加上自己上一世的碌碌无为，她找不到人生的意义，这才有感而发，找到死后的归属也挺好，不过是一时悲伤春秋罢了。
她讪笑着说：“你放心，我就是看到姐姐的墓碑感慨了下，我未来也会葬在那里，不是真的不想活，我绝对没有那心思。”
百里风倒抽一口气，眼神都像冰刀子般冷，语气严厉地说：“你还说，谁说你死后一定葬在那里？这是诸葛阀的坟地，你会平安长大，会成亲，会生子，会慢慢变老，等你老死了也是葬在夫家的坟地，和这里一点关系都没有，明白没有？”
“额……我没想到这个。”
百里风扭过头白了她一眼，情绪激动地骂道：“白痴，脑子干什么用的？你家府医绝对不行，回头我带我家府医去给你看看，你现在的状况不只是失忆，是只有三岁的脑子吧？不行，一定要好好看看，再不然就招个御医重新看看，吃点药补补脑子。”
“……”
一路上就听见百里风疯狂数落诸葛月越来越笨了，闹得沿路的护卫频频侧目，诸葛月红着脸被骂了一路。
下到半山找到车队，百里风就把诸葛月甩到了诸葛陌的马车上，近乎崩溃地抱怨，“快把你们家这个蠢蛋带走，我快被她气死了……我要快点回去冲凉，我都快被她气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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