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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主动赴死


  若是萧祁,以郦王待亲人冷血的性子应当不会轻易相助他人,若是自己,他又为何冒险帮萧祁联系鹘月给萧晏的政绩使绊子呢。

  叶昭行心生出一个萧祁就是幕后主谋的想法,却转瞬消散。

  萧祁真有那么大本事便不会亲眼看着自己的母后死在眼前。

  结合黑影的身份,他不禁发问:“难不成郦王对小辈很是爱护?”

  叶芷绾摇头,“那个人住在下人房中,这算哪门子爱护。”

  叶昭行揉了揉眼,随口道:“那他对郡主是真好,有自由出入王府的特权,给你送银两,日日都来关心你,为你破戒去酒楼购置肉食,甚至还要给你打造一个练武场。”

  叶芷绾眉心一跳。

  郦王对她的好与那个人相比确实异于反常,种种喜爱之情并不像是她起初所猜测的那样伪装。

  反而真的就像天降儿媳一般,小心翼翼的呵护宠爱着。

  若是这样,便是与刚才的观点相悖论,只能说明宇文钟圻真的有龙阳之好。

  可宇文钟圻离去那日先抱自己又抱叶昭行明显是在掩盖什么。

  大脑猛地一个跳跃,“莫非郦王不知宇文钟圻在装?”

  叶昭行瞪直了眼,感觉自己深陷囫囵漩涡,头脑混沌不已,万分不解道:“这......这又是为何?”

  叶芷绾一头靠在床榻边,讲不清原由:“想不明白,我的脑干也像被抽干了。”

  “我之前问宇文钟圻有没有喜欢的人,他会那么警惕应该是怕我察觉到了什么。”

  “而且他这个人戾气常年写在脸上,当他纠结犹豫时那种完全不一样的情绪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所以他对我的主动示好是有反应的,只是在纠结要不要接受,接受了会不会暴露。”

  “不说我了,就说你都见过多少次他呆着张脸在院中闲坐。”

  叶昭行在脑中搜寻到一件事,“不是说他这样的人会对女子一时兴起吗?”

  叶芷绾哑口一瞬,“那他对那男宠的态度又作何解释?”

  “因为他身份低贱?”

  被调戏过的叶昭行经过一番交谈回到了自己先入为主的那个观点上:

  “能看出来,他这个人很崇敬军营,所以不想让那个人脏了自己的地盘。而且郡主你不是说过吗,他倾心之人身份最低也是个世子。”

  “兴许是人家不喜欢他,两个人也终究无法在一起,才选择成婚生子这条路。”

  叶芷绾僵硬的把头转向叶昭行,微笑着道:“阿兄,你这一说将我好几日的思路都打断了。”

  叶昭行讪讪一笑,为了补足打断的思路,他总结道:“不管怎样,宇文钟圻想成婚生子这一点是肯定的。”

  “郦王那么高兴,也必是因为他愿意延续子嗣能够将权掌到自家手里,他蛰伏这么久肯定不愿将高位重新送到萧家手里......”

  “等一下!”

  叶芷绾陡然站起,脑中浮现出一个天翻地覆的想法,两步走到他身边,杏眼瞪大一倍,“你说郦王自己上位为什么还要在意宇文钟圻留不留后呢?”

  -

  阳州城楼上方,无一守兵。

  两个银甲男子身披氅衣并肩站着,手拿烈酒看向下面战后的硝烟滚滚。

  夏风温热,心也似被战火烧的炙热。

  一人畅意的饮了一口烈酒,提唇笑道:“若是没有那次青山落败之战,你不知该拿多少战功。”

  萧晏看了下心口箭伤的方向,却是笑着回道:“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要经历的。”有些人也是命中注定要有交集。

  “是么,你可不像是信命的人。”宇文钟圻懒洋洋的看向他。

  萧晏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指了指他身上的纱布,“伤成这样还饮酒。”

  宇文钟圻低头看了两眼,又面向他揶揄道:“太子殿下重伤昏迷醒来后第一件事不也是披上戎装上战场吗?”

  “身在军营要死也该死在马背上,而不是床榻上。”

  “有魄力。”宇文钟圻与他碰了一下酒囊,“跟小时候一样,什么都争最强的。”

  萧晏面色微动,仰头喝下一口酒,望向南面火光扑朔,“这已是南靖第三次攻城失败,却还不退兵,你说他们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宇文钟圻带有玩味的重复一边,然后接道:“在想赵军师吧。”

  萧晏猛地转头,宇文钟圻并未看他,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南靖太子的未婚夫人死在阳州城楼下方,你说他怎会善罢甘休。”

  “他们是有个王爷善用诡计,可他的诡计已用在了你大婚之日上,那日他为保自家太子安全不得不退兵。”

  “绑架太子索要赔偿,一切都是意外,你说他怎么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什么阴谋诡计?”

  “所以——南靖这次无休止的攻城就是那太子一人的意思,他在给赵军师报仇。”

  宇文钟圻不停说着,萧晏将手默默的摸到了腰间剑柄之上。

  “真是个傻太子,跟你比可差远了。”

  说到这里,宇文钟圻将头面向萧晏,身子前倾又靠近几分,两人身高无异,他嘴里的酒气混着硝烟味道喷洒在萧晏脸上。

  “可是赵军师明明没死,你说他这样做傻不傻?”

  言语一出,萧晏当即拔剑。

  却不想宇文钟圻早一步将手扣在了他手上,细声道:“别一惊一乍的,我只是碰巧救了赵军师一命。”

  剑柄被按回,萧晏提起的肩膀同时放松下来,将手搭在城墙上,“所以你要去御前告发我吗?”

  宇文钟圻一挑眉,“告发你做什么,我回去还要迎娶赵军师呢。”

  萧晏反笑,“我娶不了的人你就能娶?”

  “为何不能?”宇文钟圻反身靠在城墙上,一副慵懒无所畏惧的姿态,“你是太子,一言一行都有人关注,太子妃自然也是。”

  “而我呢,普普通通一个将领,将人盖上红盖头就娶进门了,宇文家大势已无,成婚那日估计都凑不了几桌,自然不会有人在意将军夫人是哪家人。”

  萧晏偏头问:“那你一辈子都藏着掖着,不让父皇知晓?”

  宇文钟圻摆摆手毫不在意道:“娶了她我便请辞,解甲归田寻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安安稳稳度过此生。”

  “那郦王呢?”

  “修他的仙呗。”

  萧晏饶有兴趣的点点头,“可否再问你一个问题?”

  宇文钟圻抬手止住他,“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他扬了下头,几分挑衅映上眼眸,“跟过太子的女人,刺激,所以喜欢。”

  话音落下,黑沉沉的夜色中浮现出一丝箭弩拔张的紧绷气氛,萧晏的手靠着城墙作掩攥了起来,一双凤眸仿佛霎时凝上冰霜,冷肃而又锐利。

  城楼下的火苗滋啦滋啦的响着,宇文钟圻丝毫没有怯场,依旧以胜利者的姿态昂首望着他。

  属于雄性间的紧张僵持愈发激烈,似是随时都会有一团烈火在两人中间炸开。

  萧晏靠近他,带有极强的压迫气息,冷冷道:“想跟我抢人?”

  宇文钟圻用舌尖顶了顶脸颊,轻轻歪头一脸桀骜道:“有什么抢不抢的,她现在是我的人,肚子里还有我的种。”

  下一瞬,他的衣领被揪起,桎梏他的那只手泛起青筋,面向他的脸上凝起阴鸷狠厉。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宇文钟圻并不反抗,两手撑着城墙扭了扭脖子,给自己找了一个方便开口的姿势,继续挑衅道:“你知道吗,赵军师床上床下是两幅面孔,这一点也很刺激……”

  咚——

  萧晏一拳砸在他的脸上,将他半个身子都逼在城墙外面,怒喝道:“宇文钟圻!”

  宇文钟圻仰头看着天,嘴角咧了一下,全身发力一个打挺上来,勾拳打向萧晏。

  两人瞬间扭打至一处,宇文钟圻嘴中言语不停,“怎么,太子调教的好,还不让人说了?”

  听到这句话,萧晏挥出去的拳蓦地停在半空,反手抽出佩剑,脚上借力踏上一座烽火台来到宇文钟圻身后,扣住他的双臂将剑横在他的颈间,停止两人交手。

  “女人多的是,既然你这么喜欢,我赏给你。”

  宇文钟圻微微喘着,笑道:“打一顿就出气了,太子可真配不上赵军师的情深义重。”

  萧晏脸色微变,听他又道:“我传了封家书回去,说我会伺机挟持你然后领兵谋反,你猜她会不会面临暴露身份的风险也要请皇上出兵救你?”

  来不及思考间,宇文钟圻猛然一个肘击撞在萧晏的肋骨上,利落夺过他的长剑,两人骤然换了个个。

  宇文钟圻的手狠狠扣在他的喉骨上,利刃也毫不留情的紧贴在上面。

  “怎么样,太子,你等着一天是不是等很久了。”

  汩汩鲜血流出,萧晏同样肘击向后,却不想宇文钟圻闷声硬挨了这一击,顺带长剑又往脖颈里深了一寸。

  肋骨疼痛的力量让宇文钟圻不用长剑都可用掐住萧晏喉骨的那只手了断他的命。

  “你清空城楼守卫不就等着我这么做吗?”

  他的声音带上讽刺,“可是你忘了,我们是一起学的武,招式相差无几,你又能比我强到哪去。”

  萧晏的眼睛被掐到充血,面色也逐渐红涨,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为何还不动手?”

  宇文钟圻手上用力至发抖,看着城中跑过来的人影突然大笑起来。

  “看吧,我猜对了,你们所有人都等着我反,你们早就做好了准备,给我安上谋反的罪名,让宇文家最后一条血脉戴罪而死!”

  “可是我想告诉你,我没有!”

  他声嘶力竭的喊出来,“我十四岁入军营,到如今整整七年,身上每一处伤都是为了北韩而负,上的每一次战场都是为了北韩的国土!”

  “而你们呢,留下我这条命就是为了盼着我谋反,你们没有心!”

  萧晏闭了下眼睛,费力道出:“父皇......只是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宇文钟圻没有回答,两手突然缓缓放开,眼中不知何时映上一层湿意。

  他重重吞咽一下,强忍不让自己哽咽出声,“既然这么容不得我,我便主动赴死,别难为将士们了。”

  “我跟他们关系好,只是因为我太孤独,没人说话,才去和他们打成一片。”

  “我真的从不后悔入军营,从不后悔......”

  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萧晏颈间桎梏全部松开,身后一阵疾风刮过,宇文钟圻转身登上城墙,全身向前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宇文!”

  萧晏双眼怒红,几乎同一时刻奔向那道赴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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