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错综迷离
萧祁皱眉看了一眼被拉住的衣袖,一把扯开,向两边吩咐道:“给我看住她。”
女子预感到了什么,只能向人离去的方向喊道:“求您别伤害七......”cascoo.net
话音戛然而止,她嘴里被塞上麻布,留下的几个禁军丝毫没有在意她的有孕之身,粗暴地将她捆到内殿关押起来。
远处雷声乍起,窗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多,一场由天至地的巨变就此拉开帷幕......
当叶芷绾发现郦王父子皆不在府中时已经为时已晚,不过当下她已无心思虑那么多,从府中牵上快马直奔皇宫而去。
前几日她给北韩帝传去两个日期,一个是郦王飞升的日子,一个下月是自己与宇文钟圻大婚的良辰吉日。
修道二十年,耳濡目染之下保不齐郦王会在意一些特殊重要的日子,飞升之事他常常挂在嘴边,也许可以对应他筹谋半生的大业。
而热闹的大婚亦是作乱的好时机,更是郦王所期待的事情。
可今日,平平无奇的一天,没有任何异动,他们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行动了。
从入府开始串不上的思路在此时贯连起来,从言语交谈,到伪造狂妄的家书,再到昨夜郦王撕掉和善的面具——他们从未掩饰过造反的心思,更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甚至都不需要防范她。
因为他们有稳胜的把握,而自己所传递的消息都被人看在了眼里。
金生水,鉴对应金,江对应水。
可她发现的太晚,留给她的时间太短。
闷雷轰鸣两声,震耳欲聋,天闪照在她前进的路上,一阵刺眼炫目的光白,空无人烟的长街上只有她所乘一匹快马。
马蹄踏地,胸膛下面那颗忐忑不安的心越跳越快,不敢再往下想。
漫长的一刻钟后,遥远肃穆的皇宫出现在视线里,遥见宫门紧闭,无一守兵。
再到近处,一些杀喊声逐渐入耳,抬头望向飞檐,火光四溢,将金龙照得澄亮。
叶芷绾下马至宫墙一脚蹬上飞檐,沙沙声起,雨点在这时降落,琉璃瓦变得湿滑起来,她扒住屋脊趴伏在长有一棵古树的宫殿上方。
茂密的树叶与朦胧的雨雾遮挡住她露出的头颅。
只见本该守卫皇城的禁军变成了杀戮者,一众皇子公主后妃在睡梦中被刀押至空地,身份尊崇的他们在禁军的包围下狼狈至极。
衣衫不整着被雨点淋湿,面露惊异恐慌,直至一抹由禁军统领撑伞的暗色身影由远至近,那群皇家人才彻底反应过来这场剧变的原由。
一时间,怒骂声与斥责声将来人淹没。
那个人不恼反笑,轻蔑的从众人面前走过,直奔天子寝殿而去。
目送叛军远去,叶芷绾的瞳孔骤紧成一条直线,脑中惊起一连串的疑问。
为什么是萧祁?叛军为何是皇宫禁军?
宇文钟圻有了成婚生子的想法为什么还需要他?
他们父子二人又在做什么?
天穹翻云低垂,一声电闪雷鸣,叶芷绾浑身打了一个颤,她来不及思考那么多从屋檐上爬起匆忙向紫宸殿追去。
可怜天子寝殿仅有没被策反的数百禁军持刀死守,昔日同盟变成叛军,他们眼含愤怒绝不撤离半步。
须臾之间,百人高喊,第一队人首当其冲以身做盾,誓死保卫所忠天子。
刀刃碰撞,血雾顿时飞涨,雨水在慢慢冲刷掉他们忠烈的痕迹。
叶芷绾心间猛然一阵刺痛,懊恼与自责占据她的身心。
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感知到事态危急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就是今日。阻止不了悲剧的发生,重要的信息不能亲口告知北韩帝,眼见百人无辜枉死。
她该怎么做,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要怎样帮萧晏稳住他的江山保住他父皇的性命,而他那边是否一切顺利,又该如何将此地的情形传递给他。
脑中漩涡流转,错综复杂的迷离真相像一张天罗地网将她困于其中,可她面对郦王的缜密计划却无能为力。
雷霆万钧,豆大的雨珠砸在她的身上,萧晏将她从熟睡中叫醒目睹局势的发展,就是上天给她的机会。
当下的重中之重是保证北韩帝的安危。
她将头转向南方,留下一个决绝的眼神,起身跃至紫宸殿金顶之上,掀起数块瓦片扔到远处引发声响,一队禁军走远后她直接敏捷破窗进入天子内殿。
“徐江!”
被叫到的人猛然一个回头,拿在手中准备行凶的黄龙宝剑登时抖动一下。
叶芷绾听着外面的杀喊声不说废话,直接了当道:“我在自己的手腕衣衫上抹了剧毒,郦王父子都用手碰过我,他们只要饮茶就会中毒。我算好了时间,一时辰内毒发,解药在太子手中,你若敢伤皇上一根汗毛他们此生都得不到解药!”
徐江蛰伏多年并没有表现出暴露身份的惊慌,可面前女子的一番话却让他产生了动摇。
郦王父子着了迷似的要她给宇文家留后,下毒对她来说机会实在太多,哪怕用膳前会用银针试毒,却根本避免不了与她的肢体接触!
可她若是在诓自己,事至如今岂不浪费了最好的时机。
叶芷绾看出他的犹豫接着厉声道:“你自认为跟在皇上身边我们的动向你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可你别忘了,我和太子也不是什么事都向皇上禀报的,我们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自作主张。”
“破坏鹘月联姻,阻止两国交战,你看我们哪一件事与皇上知会过,况且我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不给自己留条后路符合您对我的了解吗?”
句句属实又句句紧逼,徐江败下阵来,低怒道:“你想如何?”
“解了皇上的梨花针,跟我走!”
与此同时,萧祁面对人走殿空的情景发出一声怒吼。
叛军鱼贯而入,在他的指示下将紫宸殿翻了个底朝天——天子玉玺与掌权人皆不见所踪。
他一脚踹翻龙案,眼眸低垂可怕,包含了几分被欺骗与不解的怒火。
片刻之后,他轻转头颅,望向了紫宸殿后院,“给我追!”
禁军统领迟疑片刻,眼中也尽是不解,视线停留在遗留在后门外侧的一样物件上,挠了挠头选择依据原定计划行事——关闭殿门,将萧祁控制住,派了一队身手敏捷的去后院追。
隐匿在湖底的三人并不好受,叶芷绾看着不会水快要窒息的北韩帝向徐江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威胁手势,拉着人向凉亭后方游去。
徐江心中憋胀着气紧紧跟在两人身后。
雨势渐大,有凉亭暴雨作掩,三人冒出湖面的声音并没有引起殿中萧祁的警觉。
叶芷绾当即了断徐江的所有退路,“我知道我打不过你,现在皇宫里也都是你的人,但我只告诉你一句话,我不怕死。”
“绑架我威胁太子给出解药,我会在你动手前先一步了结我自己,而我死后太子绝不会将解药拿出来。”
“你要想郦王父子给我陪葬我也不介意。”
“你——”徐江让她说得一时失言,胸膛带着湖水不断起伏。
“我什么?”叶芷绾接着刺激他,“我对太子什么情谊你应当能看出来,我心甘情愿为他赴死。”
徐江气到面色发白,直指向她,“我就说你是个祸害!”
叶芷绾笑笑,“那没办法,谁让他们喜欢我,密谋这么大的事情也只是将我打晕了放在屋中,等第二日天一亮直接做皇后就行。”
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三人脸上,徐江似要气到晕厥过去,直怒道:“太子死了!”
闻言,另外两人面色剧变,叶芷绾扶住北韩帝的臂膀,向徐江冷笑,“那正好,我们四人一起赴黄泉。”
“你——你你简直是疯了!”
徐江揪起叶芷绾的衣领,“你一定还有解药!”
叶芷绾两手握住他的手腕狠狠向下压了一下,“是,可你现在再不让我和皇上离开,我绝对让那两人下去陪太子。”
哗哗的雨声浇灭了一些思考能力,若是徐江没有那么担忧郦王父子,若是他冷静下来分析就会发现叶芷绾的话漏洞百出。
可她抓住了他唯一的弱点,在满是他的人的皇宫,他调走一个宫门出口的禁军,放走了那两人。
大雨滂沱,水洼漫过脚腕,叶芷绾拉着北韩帝向拴马的地方玩命的跑。
“皇上,叛军怎么会是禁军?!”
“禁军统领是徐江的同乡,入宫之后为了精进武艺常常跟他学武!”
叶芷绾“哦”了一声,“放心,阿晏会带着大军回来的!就是我刚刚在诓骗徐江,等他反应过来肯定还会亲自前来追杀,咱们先去前辈的林间小屋,那里有大内侍卫,可以保护您!”
说话间,两人赶至马匹前,叶芷绾刚刚扯过缰绳,不料前方转角倏尔窜出一队人马,急匆匆的向这边赶。
“皇上你先走!我来垫后。”
她顾不得那么多礼节,将北韩帝推到马旁,亮出匕首向来人而去。
雨势湍急,又是黑夜,只能依稀辨认出前方八九个人影,不像是追兵,可当下不会有友军赶到。
“受死——”
“慢着!”
这句声音是马背上的北韩帝发出来的,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眯眼弯腰向那群人认真看去。
“煜儿?”
叶芷绾收住匕首,只听来人哭嚎,“父皇!”
萧煜气喘吁吁的来到两人身前,看看暴雨之下的父皇,又看了叶芷绾一眼,眼泪混着雨水降落,几近崩溃,“阳歌失踪了!”
白晃晃的闪电连劈几下,映照出叶芷绾站定惊惶的神色。
萧煜忙不迭的讲述今日所为:“白日里有个泼皮摔倒在马车前,我下车前去处理,与他撕扯一阵的功夫坐在车里的阳歌就失踪了,一整天连个索要赎金的信件都没有收到,回到皇宫也变了天,老七那边也不知是什么情况,你说是谁......”
“是宇文馨。”
叶芷绾把萧煜推到北韩帝身边,“你们快护送皇上离开等待太子回宫,阳歌我来找。”
“宇文——”
萧煜显然还没接受死人复活的事实,但与今日的午夜剧变相比简直不足挂齿。
叶芷绾看见萧煜有伞,将小腿处的软筋散迷魂药塞给北韩帝和萧煜,只留了一包放在身上。
“虽用牛皮纸包着,但还是进了不少水,不过多少都有些药效,你们拿好防身。”
北韩帝在她离去前擒住她的手腕,“你——”
叶芷绾苍白着脸色,知道自己此去郦王府会再陷险境,可她不能再失去亲人了。
她扯嘴一笑,“郦王父子不在府中,我对付一个宇文馨绰绰有余。”
“萧煜,护好皇上!”
她用力拍了一下两人马背,毅然决然的反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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