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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偏执


  他说得愈发急促:“我母后日日等你,夜夜等你,那些年你又可曾给过她一个眼色?你没有!你的心全都在那对母子身上!”

  “够了!!”北韩帝扬言打断。

  萧祁却已至疯癫,眼神猝了怨毒,言语开始凄厉,要将二十余年的苦楚在此刻倾尽。

  “她才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妻,理应坐上后位!可你让她受尽天下人的耻笑,你做这一切的时候可有想过她的感受!”

  北韩帝胸膛有些略微的起伏,“朕早就与她说明白过,是她——”

  “是她如何?”萧祁急声接上,“我只知你娶了她就要对得起她!”

  北韩帝喘了一口气,张嘴欲言却是垂首一字未出。

  萧祁见他这样,皱着眉头去笑,“所以,你厌恶她就顺带着她的儿子也一同厌恶。”

  北韩帝闻言即刻抬眸否认,“朕从未有过!”

  “那你的儿女那么多,为何只待萧元最为特殊?”

  “他母后死得早,朕不将他带在身边又能如何?”

  萧祁似笑非笑的点点头,“因为你对不起那个江湖女子,所以你将那份亏欠都弥补在了萧元身上,但你从未觉得对不起我母后。”

  北韩帝沉默住。

  对一个讲述再三、还要死缠烂打嫁给自己的人,确实提不起兴趣,甚至会觉她此生如何都是她咎由自取。

  可他的冷落却促成数条人命枉死。

  为何?

  这世间爱恨纠葛可以演变成如此令人窒息揪心的地步。

  ……

  “祁儿,朕不会杀你,将解药拿过来。”

  “母族利用我......”萧祁说完这句话停顿许久,后又淡漠接上,“我已失无可失,世间再无擎肘,要一条命还有何用?”

  北韩帝目光一紧,失无可失,再无擎肘?

  然他还未想清话中意思便忽见一道短小精悍的黑色疾风自牢房地面凌冽飞向萧祁。

  可以说都未辨清那是何物时就见萧晏猛然而起,亦如猛兽一般冲了过去。

  北韩帝的双目有些跟不上事态的发展,待他将视线锁定到这个万分紧急的关头时,萧晏已在空中精准接住那个瓷瓶,而萧祁胸膛正中匕首柄端,一道闷声之后全身半倒在了墙壁上。

  匕首并未出鞘,不杀萧祁是他答应过宇文钟圻的条件。

  拿到解药萧晏径直回头向牢房外面走去,不料一脚刚踏出铁门,身后就传来了萧祁歇斯底里的狂笑。

  那笑声古怪而又肆意,像是在嘲笑他的轻狂,嘲笑他的愚蠢,又像是在庆祝早就预料到的胜利。

  萧晏心生异常驻足转头。

  与此同时一道清脆声响乍然入耳!

  萧祁在他几近碎裂的目光中摔碎了一个与他手上一样的瓷瓶。

  一股清凉的液体顺着瓷片流淌在冰冷潮湿的地砖上。

  萧祁在这时笑得愈发阴森,“萧晏!我太了解你了,你自小到大都认为自己箭无虚发,无事不可成,从我一个残废手里抢东西岂不轻而易举?”

  “可是我早料到了你这一步,我就是要你在满怀希望憧憬时给你当头一棒,让你知道你的自以为是有多无用。”

  你别坐高台,你要掉下来。

  ……

  萧晏手腕僵硬的转动两下——自己抢来这瓶是空的。

  冲天怒火在这个四方牢房中轰然炸开,他扔掉瓷瓶,匕首出鞘,寒光凛冽,瞬时便出现在了萧祁颈间。

  “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

  “七皇子——”阿依幕连忙起身扒住萧晏的臂弯,“太子殿下我......”

  “滚!”

  萧晏一脚将人踹开,眼中的血丝都似在燃烧,幽黑的瞳孔凝聚起锐利肃杀的冷峻杀意。

  阿依幕摔倒在地痛的全身弯起,却还是手脚并用爬向萧晏,抓住他的衣袍下摆。

  “太子殿下求您别杀四皇子......我有药方,我有药方!”

  闻言,萧晏撒开萧祁,转头将地上的人一把拽起,“在哪!”

  阿依幕眼色惶恐亦有万分懊恼,“我可以现在——”

  写字未出,一旁的萧祁陡然夺过匕首扬手便向阿依幕刺去,想在此时堵住她的话语。

  刀光略过萧晏的鼻尖,他猛地擒住萧祁那只有温度的手,而后狠狠反转一扣。

  骨裂断裂的声音传出,萧祁被控制在牢墙边上。

  阿依幕肩侧留下一道血口,萧晏回头道:“先去给我......”

  话说到一半,他的目光定在了她隆起的小腹间,眉头紧起,“你——?”

  阿依幕局促地扯了扯上身短襦,“我,我先去写药方。”

  萧晏闭眼吐息回眸,然后砰地一声挥拳至萧祁脸上,“你是有多没种?想害我不光明正大的来,偏偏处心积虑的祸害我身边的女子。”

  萧祁被他用小臂压着锁骨,面庞一偏,吐了一颗血牙至他胸前衣襟上,“有种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目的达成了,那女的如今这样你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萧晏看了一眼正在写药方的阿依幕,手指点向萧祁,“我自认没得罪过你。”

  “是。”

  萧祁回的干脆利落,转眼却又抑制不住的情绪失控,“我一直将你当做最好的兄弟,可你呢?跟萧元也近跟萧煜也近,‘不要孤立皇兄,不要欺辱萧煜,要待所有人都好’,我很好奇你心中到底能装几个人啊?”

  萧晏冷眼看着他,“皇兄也好,萧煜也罢,他们做错了什么?我们都是亲兄弟,为何要生有不同?”

  “因为人生下来就有高低贵贱之分!萧元独得恩宠,萧煜母妃出身低贱,自己又不上进,为何就不能生有不同?”

  “所以这就是你孤立皇兄、欺凌萧煜,处处跟我过不去的理由对吗?你口口声声跟我好,可你因为那次与我毫无关系的意外在背地里害我多少次!那就是你的兄弟情谊么!”

  萧晏连连逼问:“你凭什么让所有人都围着你转,凭什么你不顺心就要让别人比你更不顺心!”

  “凭什么?”

  萧祁毫不在意那些他认为理所应当的事情,而是反问萧晏:“那你凭什么一尘不染,凭什么置身风波里,又处在水火外?”

  “因为我神智正常。”萧晏直视他的眼眸,“也因为我母妃教导的好。”

  话音落地,萧祁脸色骤变,发出难以遏制的嘶吼如牢笼困兽一般扑了过去。

  萧晏侧身躲开,顺手便摸上他另一只没断的手臂,狠狠一扭。

  嘎吱——

  萧祁两条手臂尽断,气喘不停地沿着墙壁半靠在地。

  即便如此,他嘴里还是咒骂个不停。

  “再多说一句我就送你去见你心心念念的母后!”

  一边的阿依幕闻言不禁仓皇转头,萧晏恶狠狠的将她瞪回去,“你跟着我母妃学医数十年,周边山上草药都让你采了个遍,结果伤病看不了几样,本以为是你愚钝,原来心思都用在了研制毒药上!”

  阿依幕本就泪眼涟涟,让他一吼豆大的泪珠更是掉个不停,纸张上的墨都被晕染的看不清晰。

  强忍泪水换纸期间尝试着解释:“炼制毒药是因为四皇子说想要一个唯他一人有解药的毒,这样一来他想控制谁便控制谁......但我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萧晏上前两步走到她身边,“给芷绾下毒难道不是你去做的?”

  阿依幕当即跪下垂首在地,肩膀不停地颤动,“对不起太子殿下,四皇子向我保证过只要您卑尊求他他就会将解药给您,不会真的伤害芷绾姐姐的。”

  “够了!”

  萧晏借怒将匕首扎在她写字桌上,“再哭我砍了你的手!”

  阿依幕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匕首收回泪水,一抖一抖地写完所有药材,拿起纸张交给萧晏,“其中有一味药是鹘月仅有的,可能要求助王庭。”

  “知道了。”

  萧晏不耐烦的抽走纸张,心急的未向北韩帝行礼就提腿走出了昭狱。

  约有十几步之后,一道悲痛难忍的女子嘶吼如他所愿传入耳畔,持续片刻后渐渐平静下来。

  阿依幕握着匕首捅入了萧祁的胸膛,泪水砸在黏/腻的血液上,萧祁低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你......?”

  阿依幕纵使已经哭得不像个人样,全身抖若筛糠,北韩帝就在身后,她还是将匕首向里更深了几寸。

  “我喜欢你那么多年,你却欺我骗我利用我,甚至在我怀有身孕时也要杀了我......”

  正在外面下令宣太医的北韩帝听到里面的动静猛一转头。即刻又吩咐,“再端盆清水来!”

  阿依幕兀自陷入了回忆,眼神迷茫又虚无。

  “姐姐当年自告奋勇代合妃娘娘照顾你,可你却总是打得她一身伤,七皇子也屡遭意外,我看着他们二人过得如此犯难就想不要命的去找你理论,结果看到了你一个人在院中对着空荡的左臂无助大哭......”

  “可笑么,我从气冲冲的过去变成了心疼你怜惜你,自那以后心中总是忍不住想起你。但你后来宠幸了姐姐,我只能借着看她的名义去看看你,看看那个独自落泪的四皇子有没有忘掉伤痛,重新振作起来。”

  萧祁痛地重重抽息着,想将人推开却怎么都使不上劲,好似那匕首穿破了腰腹把他钉在了墙上。

  阿依幕收回目光,蹲在他面前,死死抓着匕首,眼中映上她从未有过的狠厉。

  “别挣扎了,七皇子对着靶子练武我看都看会了,你今日活不成的,最后这点时间我会把我所受痛苦全部奉还给你。”

  萧祁嗤她:“还一口一个七皇子......你当他会放了你?”

  “我既有勇气行刺皇子,也就不怕死。”阿依幕嘴角扯起一个浅淡的笑,“你想折磨七皇子一生对吗?”

  萧祁不说话,只斜眼看向她身后肃目的北韩帝。

  他在想什么呢,他知道这把匕首是萧晏故意留在阿依幕手边的吗?就老眼昏花至如此?

  还是说他知道却故意默许。

  无所谓了,反正他们没有什么父子情谊也没有血脉相连。

  “姐姐当初故意接近你只是为了自保你知道吗?”

  阿依幕的声音在耳边突兀的传来。

  萧祁蓦然收回目光。

  “她怕皇后娘娘杀她灭口,所以才在你那里忍辱负重,让你爱上她,为她着迷,不惜忤逆皇后也要娶她为正妻。”

  萧祁的呼吸开始急促,阿依幕的话语却是停不下来,急厉而又尖锐,“她每个日夜都在与我咒骂你,说你是个有病的怪物,若不是为了求生她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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